到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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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莎白的雇主是個作家,在應聘這份工作之前,許多朋友都警告過她,藝術家的性格通常十分冷僻,要做好助理的工作其實非常不容易。她其實沒想太多,應該說伊莉莎白的家庭環境也不允許她挑選工作,她上有正在上大學的哥哥,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因此她在高中畢業之後就逕自地步入職場。
在這份工作之前,不管是家庭代工還是咖啡店的員工,只要是能賺到錢的合法職業,她都嘗試過一遍。比起面對那些難搞的客人,只需要滿足一個古怪雇主的需求應該簡單多了,伊莉莎白心想,再怎麼樣都比端盤子強。
一開始她只是抱持著嘗試看看的想法,畢竟一名作家的隨行助理,在她的想像裡是與編輯那類專業人士差不多的職位,在她投遞履歷以後,伊莉莎白也沒抱太多的希望。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為了打發時間而看了一些怪談小說,至少在對方談到文學作品時,自己不會看上去無知,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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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準時。」一名黑髮男子在辦公大樓的門口朝她揮了揮手,伊莉莎白故作鎮定地點點頭並朝他走了過去。這是她的雇主嗎?她趕緊順了順自己的頭髮,想讓自己看上去體面一點。對方似乎看出她的意圖,他的唇角勾起微笑,搖了搖頭:「不需要注重外在,我看過你的履歷,你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的。」
伊莉莎白稍微掩飾了自己的驚訝,她抬眉看向對方,看見對方眼睛的情緒,她才確認那位先生說的話是認真的。她的工作經歷放在辦公大樓裡,照理說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回應,突如其來的肯定讓伊莉莎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只能畢恭畢敬向對方道謝。
「謝謝你,先生。」
「叫我杰洛米就好了,我們以後要合作的地方還有很多,別太客氣。」伊莉莎白將對方的名字在心底反覆唸了幾遍,直到念順了才回應對方:「好的,杰洛米先生。」
杰洛米的臉上充滿了無奈,但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只是引領她走到地下室,然後開門請她坐上轎車。在踏入地下室之前,伊莉莎白就感到不太對勁,為什麼他們不是進辦公室,而是要驅車前往哪裡的樣子。她挑起眉一臉狐疑,面對杰洛米的邀請手勢,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於是她坐上杰洛米的黑色轎車,殊不知那就是通往不歸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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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是你的雇主,老實說我們應該比較像是同事。」
「我是他的編輯。」
他的目光直面眼前的道路,雙手安穩的放置在方向盤上,熟練地在都市裡穿梭。安全帶讓伊莉莎白有些喘不過氣,她也沒有抱怨,畢竟窗外的景色很好,對她來說坐轎車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她想好好體驗。
「所以我們是要去見我的雇主嗎?」伊莉莎白坐得拘謹,車窗外面的景色飛逝,她看的出來他們正在遠離都市。果然是藝術家的古怪性格,都市對那些需要靈感的專業人士來說大概太過嘈雜了,她在心裡下了定論,看來之後她會罕見地待在安靜的環境裡工作。
「沒錯。」杰洛米打了個響指,他看上去像是買彩券中了高額獎金的樣子,他隨著車上的廣播斷斷續續地哼著伊莉莎白在餐廳聽過無數次的流行音樂,直到遇到紅燈煞車他才接著往下說:「希望你不會被他嚇跑。」
「應該不會比幽靈……嚇人吧?」也不會比那些在家庭餐廳大吼大叫的孩子可怕,伊莉莎白看著杰洛米專心開車的側臉,思考他說這句話背後的涵義是什麼。自己不抱希望的履歷都能錄取,加上杰洛米的說詞,該不會這份工作是個爛攤子吧?伊莉莎白的背脊一涼。
杰洛米似乎被伊莉莎白的比喻逗樂,他輕笑:「他有時候甚至會從自己身上取材。」
「這是什麼意思?」不知道是氣氛逐漸變得輕鬆還是杰洛米相當健談的緣故,伊莉莎白也逐漸放下禮儀的禁錮,和對方自然地談起其他話題。
「別在意,等你看到他就會知道了。」
綠燈亮了,他用力地踩下油門,黑色的轎車快速地向他們的目的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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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郊區小鎮內隨處可見的獨棟建築,只是前後都沒有鄰居。
他們的車子停在房子大門前,杰洛米拉上手煞車,卸掉安全帶,伊莉莎白看著對方的動作鬆了一口氣,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被安全帶勒得不能呼吸。她跟著杰洛米的腳步走到房屋門前,他熟門熟路地拿出鑰匙,擅自開門進去。
「敲門的話他不會聽到的,你之後也會有一把備用鑰匙。」杰洛米面對她充滿困惑的眼神給出了解釋,然後他就按下大門門把,走進那位先生的家。
映入眼簾的是意外整齊的客廳,沙發的背後是高聳的鏤空書架,上面排放著密密麻麻的書。伊莉莎白環顧室內的環境,並不覺得她的雇主會杰洛米說的那樣可怕,畢竟室內空間會反映出內心,整潔的環境也代表了健康的心靈,知道這個理論後,伊莉莎白在空閒時候總會認真整理自己的房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走在她前面的杰洛米突然停下腳步然後回頭,他攤開手聳了聳肩:「這些只是假象。」杰洛米背過身去,繼續往房屋裡面走,因為看不到他的表情,伊莉莎白只能從他的語氣猜測他的情緒,黑髮男子悶悶地說:「那些整齊的地方只是因為他不會使用那些空間,他只會待在工作區域。」
「睡覺也是?」
「正常情況下他會上樓睡覺,但通常都是……」他們走過那些放滿書籍的書架,在書架背後,一名男子歪倒地睡在鍵盤上,他身邊堆滿了冷凍食品的垃圾,男人的側臉壓在鍵盤上,螢幕上顯示的全是亂碼。杰洛米搖了搖頭,放輕音量,小聲地對伊莉莎白說:「通常情況下是這樣。」
他用力地搖晃著對方的肩膀,那位熟睡在電腦前的男人才幽幽地離開桌面,半睜著看上去還沒睡醒的雙眼,看向伊莉莎白。伊莉莎白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看向杰洛米,但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到她的雇主身上。
「你好,我是伊莉莎白,你將來的助理。」
「叫我莉茲就可以了。」伊莉莎白趕緊伸出手,面對她的自我介紹,原本還沒完全清醒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了一點,他點點頭含糊地說了一句抱歉。
「先生或老闆之類的稱呼……我不習慣。」
「叫我切斯特就好。」
他抬眸,伊莉莎白似乎可以看到他眼底散發著翡翠般的光芒,但眨了眨眼睛卻又不見了,她安慰自己只是錯覺,卻又想起杰洛米說的話。
「那就交給你了。」杰洛米拍了拍她的肩膀,將自己手上的鑰匙交給伊莉莎白,他看上去並不想在這裡待太久。伊莉莎白其實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只能收下鑰匙然後愣愣地點點頭。
屋子裡剩下他們四目相交,伊莉莎白緊握著鑰匙,喃喃地說:「請多指教,切斯特……先生。」
他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也跟著回應:「請多指教,莉茲。」
伊莉莎白的助理職涯從此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