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間•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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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公看書畢,大哭曰:“某非不欲尋兄,奈不知所在也。安肯圖富貴而背舊盟乎?”震曰:“玄德望公甚切,公旣不背舊盟,宜速往見。”關公曰:“人生天地間,無終始者,非君子也。吾來時明白,去時不可不明白。吾今作書,煩公先達知兄長,容某辭却曹操,奉二嫂來相見。”震曰:“倘曹操不允,為之奈何?”公曰:“吾寧死,豈肯久留於此!”
忽一人問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孔明視其人,乃薛綜也。孔明答曰:“曹操乃漢賊也,又何必問?”綜曰:“公言差矣:漢歷傳至今,天數將終。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爭,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孔明厲聲曰:“薛敬文安得出此無父無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公旣為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叨食漢祿,不思報効,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歸之,眞無父無君之人也!不足與語!請勿復言!”薛綜滿面羞慚,不能對答。
曹操正笑談間,忽聞鴉聲望南飛鳴而去。操問曰:“此鴉緣何夜鳴?”左右答曰:“鴉見月明,疑是天曉,故離樹而鳴也。操又大笑。時操已醉,乃取槊立於船頭上,以酒奠於江中,滿飲三爵,橫槊謂諸將曰:“我持此槊,破黃巾、擒呂布、滅袁術、收袁紹;深入塞北,直抵遼東,縱橫天下:頗不負大丈夫之志也。今對此景,甚有慷慨。吾當作歌,汝等和之。”歌曰:
於是司馬懿請駕拔營入洛陽。曹爽兄弟三人回家之後,懿用大鎖鎖門,令居民八百人圍守其宅。曹爽心中憂悶。羲謂爽曰:“今家中乏糧,兄可作書與太傅借糧。如肯以糧借我,必無相害之心。”爽乃作書令人持去。司馬懿覽書,遂遣人送糧一百斛,運至曹爽府內。爽大喜曰:“司馬公本無害我之心也!”遂不以為憂。原來司馬懿先將黃門張當捉下獄中問罪。當曰:“非我一人,更有何晏、鄧颺、李勝、畢軌、丁謐等五人,同謀篡逆。”懿取了張當供詞,却捉何晏等勘問明白:皆稱三月間欲反。懿用長枷釘了。城門守將司蕃,告稱桓範矯詔出城,口稱太傅謀反。懿曰:“誣人反情,抵罪反坐。”亦將桓範等皆下獄,然後押爽兄弟三人并一干人犯,皆斬於市曹,滅其三族;其家產財物,盡抄入庫。時有曹爽從弟文叔之妻,乃夏侯令女也:早寡而無子,其父欲改嫁之,女截耳自誓。及爽被誅,其父復將嫁之,女又斷去其鼻。其家驚惶,謂之曰:“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何至自苦如此?且夫家又被司馬氏誅戮已盡,守此欲誰為哉?”女泣曰:“吾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盛時,尚欲保終;況今滅亡,何忍棄之?——此禽獸之行,吾豈為乎!”懿聞而賢之,聽使乞子自養,為曹氏後。
鍾會知城中人心已變,乃入帳告昭曰:“可乘此時攻城矣。”昭大喜,遂激三軍四面雲集,一齊攻打。守將曾宣獻了北門,放魏兵入城。誕知魏兵已入,慌引麾下數百人,自城中小路突出;至弔橋邊,正撞着胡遵,手起刀落,斬誕於馬下,數百人皆被縛。王基引兵殺到西門,正遇吳將于詮。基大喝曰:“何不早降!”詮大怒曰:“受命而出,為人救難,旣不能救,又降他人,義所不為也!”乃擲盔於地,大呼曰:“人生在世,得死於戰場者,幸耳!”急揮刀死戰三十餘合,人困馬乏,為亂軍所殺。
星聞觀感
近日看三國演義以自娛,頗感其中人物忠義。不爲錢帛官爵,而爲更高之追求。不禁嘆詠真名士自風流!一句人生在世,讓人不覺移情于己。又有誰能回答人生幾何?此時,不覺放聲大笑。為表此忠義之意,特此做簡單整理,以備日後翻閲。
忠義已爲今人所棄。古者忠於天子,主公,乃以此為治世之道也。今治世之道何者?“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優樂也。”既為萬民之優樂,又豈能偏私于一人一姓一黨一國?應意在天下。然萬民之優樂,何以致之?人生於天地之間,方有優樂。萬民可自行其事,即為樂也。然萬民各爲其身,吉凶生矣。須以法律定分止爭,是爲法制。然惡法為一姓一黨一國之興亡,必不能久矣,萬民必受其戕害。須將衆人皆中意之法懸於衆人之上,無一人一姓一黨可逃脫,此爲法治。竊以爲有此法治,萬民得以奪其樂,排其優。
今有識之士,若為忠義所感,須以實現真正之法治爲目標,以萬民之優樂為己任。有此,竊以爲雖注定湮沒於天地之間,亦為正道。
2020.8.19
曾有一人問我爲何想當正義的夥伴,我也感到疑惑,并不是對“正義的夥伴”疑惑,而是我爲什麽想當呢?
又想起本篇摘抄中提到“人生天地閒”若有所悟。人生於天地,頗感浮生之艱辛,美好之難現。人之情感,由外物牽引。人之意義,由外物賦予。初為個人得失所感,後爲家國天下興亡所感,再后為生命存在所感。故無論是忠義,還是正義,還是其他,并非擬製,而是外界施加意義之結果,實現不可能實現美好之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