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在花與夢的盡頭,與幸福的一鏡之距

【主線】在花與夢的盡頭,與幸福的一鏡之距




「柔軟的、修普諾斯的庭前搖籃,於醒夢傾聽鏡像之語,揭開那隱於暗夜的塔納托斯帷幔。」




  文化祭在歌舞與夜晚溫暖的營火中熱鬧的結束了。


  午後,難得下午沒有任何打工安排的篠原寧花坐在宿舍505室的角落,邊撫摸著剛織好的圍巾,邊半放空般的總結。


  「時間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她自言自語的呢喃,哪怕505室現在只有她一人,她也出神的將聲音放的極輕。


  結果,她還是沒能在終於找到“哥哥” 後,第一時間與他相認。


  五百森 萩。


  是的,不會錯的,那就是哥哥,是哥哥的名字。


  在聆聽到名字的那一瞬間,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蜂擁上她的心頭,然而她卻茫然的無法將這些情感與任何記憶聯繫。


  為什麼呢?明明沒有任何九歲前、以及親生家人的記憶印象。


  她卻能知道這是她哥哥的名字,甚至感覺自己一直在尋找著他們呢?


  於是每當她站在哥哥的面前時,她只能茫然的被困住,任憑過載的熱烈情感震盪胸腔與大腦,徒留機械似被放逐的肢體,竟然能出奇的為她繼續如常般的行動與應答。


  輕輕的撥弄新織好圍巾的流蘇,思及此的寧花有些困擾般的垂下眼,將朋友贈送的鯊魚玩偶抱至腿上。


  她還是不知道要怎麼做,要怎麼開口。


  她很想跟哥哥重新相認,這可能是這麼多年來,她終於有親生家人的線索了。


  她感覺他們對她來說應該很重要。


  即使記憶空茫,而被現在的爺爺奶奶收養前,她也僅知道警察一直始終找不到她生母的下落。


  他們到底去哪裡了呢?


  雪上加霜的是,她與過去家人相關的記憶如同陷入死眠般,僅在觸發關鍵事物時,才短暫的給予了一點點擠牙膏般的極小碎片。


  這讓現在的她困擾又有些焦急。


  她應該記得的,不然怎麼會如此喜悅而又難受呢?連同共同回憶都無法想起來的話,又要如何開口相認?


  倚靠著房間角落的穿衣鏡,她悶悶的嘆了口氣,摟著鯊魚布偶與新圍巾,睏倦的決定小睡一會兒。


  修普諾斯的異能之花盛開,在異能的催化下,快速入眠並不是件難事。

  

  …


  …


  ……嗎?


  朦朧浮沉的意識間,她感覺自己似乎睡著,又彷彿依舊清醒。


  轉過腦袋,與穿衣鏡裡的另一個自己對視。


  穿衣鏡中的另一個自己,是一個滿身髒兮兮,帶著項圈限制器,看起來狼狽不已的小女孩。


  抱著同伴,像是受傷的小獸,正對著自己哭泣。


  而這樣的場景,於她過分的有種似曾相似之感。


  好像曾經,她也像現在這樣,驚訝無比的伸手試圖去觸碰那個小女孩。


  然後─ ─


  一頭栽進鏡中的世界。


  她果然是在做夢吧,朦朧之間,她想。


  穿過鏡中迴廊,行過無盡階梯。


  卻在鏡廊幻夢與回首間,她聞到了花香,揉雜著歡聲笑語。


  片狀流淌的金與暖陽。


  沐於溫暖,攀住窗框,翻進去時,她化為了幼時的她,從陽光燦爛的花園探出腦袋後,爬進了主臥。


  才五歲,短短的手腳,偷偷摸摸踮起腳尖,從梳妝台上摸走了媽媽用舊了卻捨不得丟,十分珍惜的蝴蝶結緞帶髮飾。


  悄悄的,她找來了哥哥,在兩張同樣稚嫩柔軟的臉蛋咯咯偷笑的對視間,讓哥哥為她兩邊的捲髮裝飾繫上紫色的蝴蝶結髮飾。


  她想起來了,哥哥繫的比她想像中的要好。


  然後他們對彼此比了“噓”,輕輕竊笑著都躲了起來。


  與隨時可能會回來的爸爸、媽媽、阿姨,玩起了捉迷藏。


  她想起來了,她曾經擁有過的美麗的家,美好的家人。


  所有關於他們的那些溫暖,曾經被深愛著的回憶,她如同被深深的擁入了懷中一般。


  她想起她為了更好自己偷偷欣賞哥哥綁的可愛髮型,躲進了附鏡子的大衣櫃。


  藏在芬芳細緻的衣服間,小小年紀就愛美的她笑著對著櫃中鏡子擺手勢,欣賞對稱的蝴蝶結髮型。


  然後...


  她在鏡子中看到了另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卻渾身髒兮兮,頭髮亂糟糟,與她精緻模樣截然不同的小女孩。


  女孩的臉上有乾涸的淚痕,眼裡沒有一絲光彩,只是在目光聚焦到她身上時,才有了波瀾。


  她與她對視,鏡中她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又難以忍受的事物,慌不擇路的逃開了。


  而五歲的寧花…或者說。


  五歲的五百森 櫻。


  下意識的伸手碰向了鏡子,追逐了上去。


  ─ ─自此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 ─再也無法回鄉的道路。


  如此尖銳的兩句話突入,在她心驚而想追逐著與自己相同模樣的女孩,接觸更多的回憶之時。


  腐繡般的血腥味及消毒水味黏膩的沾染上鼻腔。


  那是她不願想起、卻熟悉的“地獄”,『實驗室』的味道。


  利器刃肉般的撕裂疼痛。


  電流穿過身體的激烈麻痺疼。


  火燒與腐蝕般灼辣的劇痛。


  一切令她痛苦的無法動彈。


  在近乎刺目的白與紅之中。


  恐懼將哭喊的她拖入了踩不到底的深淵。


  恍惚間她抱著一團不成人形的誰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淚水與鮮血將她淹沒。


  在痛與懼之中,她聽到似乎是自己發出的從未聽過的尖叫悲鳴。


  而後她被緊緊的、堅定的抱住,離開了那片血海幻夢。


  「睡吧,睡吧。」抱著她的聲音歌謠般軟軟的說著,那聲音十分耳熟。


  「一切會變得更好。」幾乎與她一模一樣,虛弱,沙啞,似久未開口,卻依舊溫柔的讓她想哭的嗓音。


  「等到你再也不會因此而受傷之時───」是她。


  SOM-2044,這是鏡子中逃開的她的代號。


  基因上與她一模一樣,如同雙生姐妹,一直陪伴著與她一起的…活在『地獄』裡的另一個自己。


  怎麼會忘記了呢?


  SOM-2045(我)發誓永遠一體同心的朋友,要一起離開實驗室,一起“迎向幸福快樂結局”的、親密無間的夥伴,另一個“我”。


  「醒來吧。」另一個我呢喃。


  想起家人,重要的人可不能一直忘記。


  將痛苦的回憶留在夢境。


  回到現實的清醒夢。



  * * *


  睜開雙眼,午後暖陽早已緩緩挪到寧花臉上,讓她半邊身子的溫度都跟著溫暖了起來,關於家人的記憶回歸也令她一半的大腦彷彿也要滾燙的暖起來一般。


  如同真的收到了安撫的擁抱。


  她現在就想見到她的哥哥。


  或者說,“她們”的哥哥。


  甦醒前,回憶碎片裡,冰冷而幾乎殺死她的模糊痛苦經歷,如同一劑猛藥,為她入睡前的猶豫劃下了休止符。


  為什麼不去嘗試呢?


  她所渴望的,這一次觸手可及,與她不過一個鏡面就能觸摸之距。


  放下鯊魚玩偶匆匆忙忙的拿上特地織的新圍巾後,她奔跑著出了宿舍樓,踏著陽光。


  奔向。


  她以為她永遠失去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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