レオいず|summer mist
エン擎 “25 夏-
sum.所有夏日的開端與終末都會變得不足為懼
|關於夏天的故事
|含有大量一年級時期的捏造
(+可能存在的時間線錯誤)
-
午後的烈日繞過玻璃窗,照映在鋪滿細碎塵灰的課桌上。老舊的空調不知在樂曲開始後的第幾段落就停止運轉了——可能本就不該信任幾乎被學校遺棄的舊音樂室能做好設備檢修——只能從呼吸間汲取空氣中殘存的涼意。
瀨名泉伸手抹了把後頸,他們才剛結束一回練習,汗濕的髮尾黏膩著聚攏在皮膚上。他本就不是喜歡夏天的類型,即便開了窗子也只有被熱風侵蝕的份,沾上薄汗的指尖沒法精準地滑動練習的錄像,一切一切都指向夏季令人不快的那些成分。
「雷歐君,過來看一下這個⋯⋯?」他將有線耳機摘下,回頭卻沒有看見那顆應該待在那的橘子頭,只剩下一堆畫記潦草的樂譜散落在地面上。
不見了?瀨名泉只是煩躁地揉了把髮頂。
又不見了?他大概早該預料到的,月永雷歐大概是他認識的人當中最隨心所欲的一個,能夠輕易在隨心所欲錦標賽永久衛冕的,這樣讓人火大的程度。
自己一開始到底是怎麼跟他講上話的啊?在這種時候瀨名泉總要在心裡吶喊出這個問句,這明明也只是一個季節往前的事,回想起來卻遲遲沒法給自己交上一份明確的答覆。好像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分享耳機的其中一端,習慣了跟在那個人的後面收拾被遺落的樂譜。
對齊了草稿紙的邊角,即使音符被畫得有些歪斜扭曲,那也幾乎已經是首完整的曲子了——這也是讓人有些火大的才能呢——實際上卻又生不起氣來,只能無奈地笑笑。
「喔喔!瀨名在畫小約翰嗎!」
「雷歐君?」突然出聲的月永雷歐讓捏著水性筆的指尖頓了頓,長在樂譜一角的小貓塗鴉獲得了一枚歪扭的鬍鬚。
「嗯⋯⋯但是小約翰是灰色的貓咪喔,用黑色的筆來畫不太好吧?」月永雷歐也順勢蹲在瀨名泉身側。
「⋯⋯誰是小約翰啊?」
「瀨名居然不知道嗎!那隻住在學校裡的貓啊,我們昨天明明還有跟他打招呼的⋯⋯」
「不是,先不說那個!你跑去哪裡了?」終於意識到自己又被月永雷歐牽著鼻子跑偏的瀨名泉說道。
「對呦,瀨名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塑膠袋擠壓的聲響從他的校褲口袋中傳出。
一抹水藍色閃過瀨名泉同樣色彩的眼眸,塑膠包裝表面掛滿冷凝的水珠,剛從冰櫃中拿出來沒多久的低溫碰上被悶紅的臉頰,瀨名泉被唐突的降溫害得發出短促的驚呼,然後下意識地往反方向偏頭,「蛤?什麼東西啊?」
「瀨名看起來很熱嘛!我就跑出去買了這個。」
月永雷歐將包裝展示給他看,水藍色的冰棒圖樣在炎熱的日子裡分外誘人,這樣高飽和度的裝飾大概是某種夏季的時尚。
「你這樣不還是只買了自己的份嗎!」實在被熱得受不了了,瀨名泉走到玻璃窗前,把氣密窗推開之後,微熱的夏風便闖了進來,對悶熱得好似要冒出蒸氣的室內也不算於事無補。
「瀨名沒有看過這種冰棒嗎?」月永雷歐也跟著轉移陣地過來,「小時候都會跟在公園認識的朋友分著吃的吧,這種有兩個棍子的冰棒!」
月永雷歐邊說著邊把拆下的包裝扔到了一邊,然後雙手捻著兩側的冰棒棍,用他在發表自己新曲時的表情,向瀨名展示著所謂「把一個冰棒變成兩個的絕技」。表面已經略微融化的冰棒水潤潤的,緩慢下淌的糖漿像海面浮動的波紋,蘇打味的冰山被從中央劈開,是細碎而又清脆的聲響。
「唔,好像兩邊不太一樣大呢⋯⋯瀨名沒吃過的話就把比較大的給你吧!」月永雷歐笑著說,連張揚的虎牙也展露出來。
「不用了,我就吃小的那半就好。」他伸手去接了缺了個角的那一半,指尖相觸的時候好像碰到太陽的熱源一樣,冰藍色的黏膩沾在兩個人手上。
那或許是夏日稍縱即逝的結晶。
熱風打亂了淺色的窗簾,在全然無雲的,彷彿純色背景的藍天照映之下,成了另一朵綻放的浪花。老舊的音樂教室在無人到訪的日子裡堆上了一層塵灰,只能在難得的薰風降臨時旋轉著飛躍,短暫地熠熠生輝,短暫地成為光點。
灰塵的氣味原來這麼明顯的嗎?瀨名泉分神想著,還有木質講台滲出的霉味、汗液裡過剩的賀爾蒙氣息、止汗噴霧和防曬乳液中的薄荷香料,連同舌尖微甜的糖漿交融成元素混雜的感官。
夏季的蘇打冰棒是海風和塵埃封存的清甜。
月永雷歐老早就把他的那份冰棒啃完了,只是還叼著那根冰棒木棍感受著淺藍色的餘味。空白的樂譜被隨意對折起來當成扇子來用——那張已經被畫上小貓標記的,屬於「最新作」的那枚曲譜還是被瀨名強行保管著才倖免於難。
「這裡怎麼連電風扇都沒有啊?」瀨名泉倚著牆壁坐下,蘇打冰棒緩解的燥熱似乎已經到了有效期限。
「欸⋯⋯不是瀨名說的要在這裡練習的嗎?」月永雷歐邊說著,邊湊過去用手中的紙扇給他搧風,雖然也只是捲起另一堆溫熱的氣流,「但我還蠻喜歡在這裡練習的喔!這裡比其他地方還要安靜呢!」
「那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會來這裡練習吧?」瀨名泉又抹了抹髮鬢附著的薄汗,「誰讓那些前輩們把有冷氣的練習室都佔走了!他們在裡面也根本沒在練習吧?超煩人的!」
「哈哈!瀨名在天氣熱的時候特別容易生氣欸,」月永雷歐邊說著,手上的紙頁也是搧得飛快,微卷的銀灰色髮絲被吹得一晃一晃地,「喔!突然之間靈感就降臨了呢!抱歉喔瀨名你先自己搧一下好不好?」
月永雷歐匍匐著去翻了瀨名泉放在牆邊的書包——他知道那裡一定有備用的空白紙,就和瀨名泉一直確信那一定會用上一樣。拿到了自己的武器後又翻滾著趴在木地板上,在陽光正盛的那格光影中佔地為王。
瀨名泉也起身繞過那寸燒在地面上的艷陽,去把滾落到一邊的水性筆撿回來遞給了月永雷歐,白色的紙面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有些刺眼的光,可他還是也跟著蹲坐下來。或許他也期待著在這般空白的荒蕪長出恆久的銀河的那瞬間吧。
「就叫做〈夏天的小貓吃蘇打冰棒之歌〉吧!」
月永雷歐在作曲時總是搖頭晃腦地,夏風捲著太陽的熱度擾亂了幾綹從小辮中散開的髮絲。和青空下的向日葵一樣啊,瀨名泉看著那與橘黃色的花瓣同樣色調的髮頂,與過分蔚藍的天空相互輝映著。他大概是放了不短時間的空,過熱的氣溫果然讓他連思緒都恍惚起來,指尖捻著的冰棒棍上還滾動著一層半透明的蘇打糖漿,順著木棍的坡度,掉落在樂譜的一角,凝結成一顆浮著光的海紋石。
這在之後一定會泛黃的,在那之後一定要因為黏上了什麼而被撕裂的,就算現在擦去了也一定要留下粉藍色的痕跡的。瀨名泉這麼想著,這大概是夏季時的通病吧,他只是遲疑著盯著那即將乾涸的海藍寶石之中蓄藏著的夕照。
這回倒是月永雷歐先反應過來了,「啊!瀨名怎麼把我的樂譜給弄髒了!」可他也沒有伸手把那滴晴空一樣的藍給抹去,「不過這和瀨名的眼睛很像呢!」
「蛤?要形容的話應該也選什麼寶石鑽石之類的吧?」瀨名泉邊說著邊從自己的口袋中翻出面紙來,就算擦拭掉了一些色彩,也果然還是留存了幾些淺淡的水色在上頭。
「嗚喔,感覺更像是瀨名的眼睛了,瀨名有聽過惡魔之眼嗎?那也是藍色的喔!」
「超~煩人的!再吵就不把數學作業給你抄了。」
在一瞬間被風踏過的沉靜之後,在向日葵暗綠色的葉柄和晴朗日光下的天藍撞上的那個瞬間,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笑出來的,倒不如說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笑的,這些大概也再也無從得知,只是像笨蛋一樣在大笑著,只是像兩個一般的笨蛋在笑著。
「瀨名,我想我可能真的挺喜歡你的喔!」
「突然講這個幹嘛呢。」
「嗯⋯⋯要是哪天外星人終於攻佔地球了的話,」他置若未聞,繼續訴說著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我會用宇宙語拜託他們把瀨名留下來的!哈哈!」
少年大笑著說道,一邊朝他吐了吐舌頭,劣質色素和香精果不其然在上頭染上了藍色的痕跡。
*
竟然萌生了希望那個夏季不要結束的念頭。瀨名泉偶爾會這麼想到。
好像突然降下的雷雨在那個人耳裡會變成跳躍的音符,高溫帶來的黏膩與不快於他好像沒有任何影響,就連自己變得更加鼓噪的情緒也會被一笑而過。
好像在那傢伙眼裡,夏季就應該是那樣明媚又點綴著水藍色瑩光的模樣,純粹得讓人痛苦。好像說著,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都會誇耀他的美麗一樣。
事到如今瀨名泉只能這麼思索著,也只能這樣摸索那些被保護起來的記憶,是不是因為月永雷歐的存在,這個悶熱潮濕且令人不快的季節,才摒除了那些雷雨雲似的,足以縈繞在胸口的,那些源自於不安的成分。
可是該怎麼不讓這個夏季凋零,月永雷歐應該也沒有答案,那個人是不會思考這種問題的。
就和究竟該怎麼好好笑出來一樣,現在的他也沒有辦法回答,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或許是嫉妒著當時的自己的,名為怨懟、懊惱、慍怒之類的情緒,和夏季的蟬聲一樣嘈雜不斷,大概是那時候的惡魔之眼已經出現裂痕了吧。
或許應該徹底遺忘,或許應該好好烙印在某個隱密的位置,記憶分明就是一把找不到鑰匙孔的枷鎖,可是沒有人應該被永遠困在那個被形容得過於美好的夏季。就和染上了糖漬的紙頁一樣,沾黏著剝離時總要在蜕下一層皮來。
夏天什麼的還是早點結束吧。
*
義大利的夏季是比日本還要鮮艷的景物畫,飽滿鮮亮的檸檬黃,水泥建築上的翠綠色爬藤,與晴朗的天和平穩的海面相同的藍被抹在牆面的裝飾上。地中海乾燥的炎夏像要將石製步道中殘存的水氣盡數析出,在街道盡頭長成蜿蜒而上的海市蜃樓,是夾帶光影塗抹出的筆觸。
「我就不懂你到底是怎麼!走到!這種地方的!」瀨名泉提溜著月永雷歐的衣領,大概已經引起不少人側目了吧,只是他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這些,頂著大太陽走在比薩的陌生街頭已經夠讓人煩躁的的了,他更不想承認的是,或許自己的臉皮也在月永雷歐的影響下變得越來越厚了。
「欸~但是瀨名還是找到我了啊!」月永雷歐說著。他原本被抓著領子,只能被拖著走在後頭,不久才發現自己其實能輕易地超越步履逐漸緩慢的瀨名,於是他抓著瀨名的手讓他捏著自己後背的衣角,跨大了兩步後便走到了前頭,途中還和對向被牽繩套牢的黃金獵犬對視了一眼。
「瀨名~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蛤?當然是找到車站然後坐車回家去啊?」日陽在手機螢幕上的反光讓他們又錯過了導航地圖上的一個轉彎。
夏季的高溫和艷陽,和所有隨之而來的種種似乎從許久前就經常讓他不快,這樣的通病能說是他的夏季症候群嗎?
「喔喔!瀨名,我們進來一下這裡吧!」
月永雷歐把他拽進了街邊的一間商店,在感受到空調突然讓肌膚降溫的冷冽的那個瞬間,月永雷歐就像原地蒸發了一樣不知道繞進了哪一個貨架間。
「雷歐君?真是的,還流著汗就突然進到冷氣房是最容易中暑的欸!」他一邊念叨著一邊在高飽和度的零食包裝間踱步。歐洲的便利商店並沒有比日本的大多少,此時此他卻有些在迷廊中轉悠的昏頭感,夏天的太陽果然讓他連神經都衰弱了不少,明明團隊裡的吸血鬼擔當另有其人啊!
最後他在角落的冰櫃邊停下腳步,那裡頭幾乎都是些用色素和香料調和的彩色冰塊,擺在一起時比起食物反而更像原色的顏料堆。
還在日本時他就對超商中的冰淇淋雪糕之類的不怎麼感興趣,身為模特的自我約束高於在盛夏買下一枝冰棒的吸引力,必要的話他寧可去嚼冰塊,於是他也鮮少像現在這樣站在冰櫃邊往裡頭望這麼久。
在色彩堆積的混雜中,他卻在角落瞥見了一抹乾淨的水藍色——他也沒想到自己能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他曾經和雷歐君一起吃過的那款。
褪去了記憶的朦朧,如此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或許是與那段他幾乎不怎麼回憶的記憶連結得過深了,竟然也被那樣過於純粹的晴空晃得腦中嗡嗡地響。
好像再怎麼望著前方跑,也還是會被那個夏日給追上一樣。
「嘖!?好冰⋯⋯?」貼上臉頰的低溫讓思緒回歸了現實。冷藏的礦泉水瓶身還掛著凝結的透明水珠,給他因為艷陽而泛起紅暈的臉頰添上幾枚濕潤的水痕。
目光再次聚焦後,他才看清了微笑著站在他面前的的月永雷歐,雙手各拿著冰鎮的礦泉水,大概是因為方才的惡作劇得逞了,眉眼還彎著狡黠的一點弧度,髮尾汗濕的瀏海被隨意地往後撥。
「瀨名其實熱得受不了了吧!我結好帳了所以趕快喝點水吧。」
瀨名泉看得有些恍然——他當然會解釋成炎熱的天氣給他的昏頭的影響——以至於接下月永雷歐遞來的瓶裝水時遲鈍了幾秒。
「瀨名居然都熱到開始看冰棒了呢!」月永雷歐笑了幾聲,半個身子都伸到冰櫃上頭,像小動物一樣觀察著裡頭的五彩斑斕,「啊、這個!是那個耶!之前和瀨名一起吃過的那個!」
「吃完之後舌頭會變成藍色的那個。」
「吃完之後舌頭會變成藍色的那個!」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詫異地看向對方,而後又毫無理由地笑了起來。夏季總是這麼惹人心智呢,瀨名泉只能這麼想。
「要買一個嗎,雷歐君?這個月的零食份額可以勉強給你通融一下喔。」瀨名泉說,乾燥的喉頭在終於獲得礦泉水的滋潤後,好像也流露出蘇打糖漿一樣甘美的話語。
「欸!真的嗎!放心吧瀨名,這次一定可以把冰棒完美的分成兩半的!」月永雷歐拍了拍胸脯,「啊啊瀨名,下一首歌就決定叫〈礦泉水與蘇打冰之歌〉了喔!」
看著抓起冰棒就又往收銀台跑的月永雷歐,他也只能無奈地眨了眨海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要形容的話或許也和蘇打冰棒的顏色類似。果然夏天就是讓人神智不清呢,就和好像永遠反射了所有太陽光的那個人一樣。
夏季的蘇打冰棒是香料和檸檬色的艷陽揉合的折射。然後從那以後,所有夏日的開端與終末,都會變得不足為懼。
end.
編後
不知道能不能在夏天結束之前發出來(忐忑)
最近一直在想一年級的雷歐以茲的事⋯⋯畢竟在原作裡著墨不多所以總是會開始妄想那段相對純粹又單純?的時光⋯⋯(嗎)
總而言之非常感謝看到這邊的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