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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richor


year.

包含了三百六十五次失望的時間段落。





  「閾啟。」


  他叫他的時候,是在宮殿裡處理公文的間隙,精密的字句排列中是難以忽視的野心,利益層層勾結,他有時能一眼看穿背後的目的,有時不能,但無論予結能不能看見,他都無法憑自己的自由意志做出決定——自由意志。呵。他想起這個不存在於他身上的名詞,內心浮上一層淡淡的可笑與荒謬,但這些情緒很快地被流沙吞沒。


  他的視線穿過荒蕪的流沙,回到現實,去看閾啟。


  「怎麼了?大皇子。」閾啟習慣性地說出這個稱呼,目光從手中光腦浮現的時事新聞中偏移,看到予結微不可見地蹙起眉頭,意識到對方對這個稱呼並不滿意,於是從善如流地改變稱呼,「我說錯了,予結。」


  「也不算說錯……」予結的喃喃並不大聲,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與面部表情,彎起眼睛,「今天要一起出門散散心嗎?」


  閾啟臉上的表情還是帶著溫和的笑意,但他調整姿勢,把手中光腦的螢幕對向予結,「最近有些暴亂,當下的情況並不適合公開露面。」


  予結還想說些甚麼,閾啟的態度溫和,看似柔軟,實則堅定,「更何況,我們還有許多要做的事情,對嗎?」


  閾啟知道的,予結永遠不會拒絕他。予結也知道的,關於閾啟知道他永遠不會拒絕他,知道自己是閾啟手中的一枚棋子,知道閾啟刻意用了這種親暱的說法——但他依舊,永遠,會為那一句「我們」而動搖。


  因此縱使失望,他也依舊能端著頭頂上漂浮的皇冠,保持與往常一樣的微笑,說「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


  他陷在流沙裡,平靜地想。



  「予結。」


  他叫他的時候,是停在大樓門口看對方慢慢走出來的身影,身邊跟著另一個普通人——他討厭那個人,並非出自於他對階級之下的那群人的排斥,而是因為:他們靠得太近了,社交安全距離是一公尺吧?


  予結沒有放出精神體,過往總是浮在半空中的皇冠也消失殆盡。他的表情比過往柔軟很多、真誠很多。


  這是過去閾啟不會看見的景色,予結在他面前並不會比較放鬆,即使予結真的放鬆了,閾啟大約也會「提醒」他不要忘記身為大皇子的禮儀。予結只有在拋下一切、也拋下他之後,才終於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往前走。在看見閾啟的時候,予結臉上的表情有過瞬間的變化,閾啟看得出來,是一種無聲的抗拒。


  「是你。」


  他沒有叫他的名字。閾啟心中升起一抹苦澀,但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著向予結問好,「要一起出門散散心嗎?」


  予結搖頭,拒絕的動作要比言語更快,「我有點累了。」


  說不上心底的感受是甚麼,那對於閾啟而言過於陌生。是失望嗎?是難過嗎?有點苦澀,但還可以忍受。這是予結過往曾反覆經歷的一切,對嗎?


  想到這裡,閾啟便覺得心底的這份感受,即使苦澀也甘之如飴。


  閾啟彎著眼睛,看傍晚的霞光照耀下,渾身照著一層淡淡的光的予結,看他深藍色的眼睛,看他黑色的臉鏈和唇環。綠眼睛青年的視線深沉,卻掌握著不近不遠、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好,我們可以之後再約。」


  沒關係,千百次失望的時間段落,他都可以忍受。閾啟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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