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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放下面具,回到眼前。
從經驗中學習是生物得以適應環境生存的重要能力之一,安然活過三十五年又幾個月的Fabian必然具有這點基本能力。
這回去禮品部又要買什麼?有過經驗的他停下腳步,削瘦青年不得不跟著駐足,抬頭含糊地笑,見人面無表情擺明了說清楚再議,才提起晚上在宴會廳有變裝派對,錯過可惜。
派對也是重要的交際場合吧?從可能敲動商人腦的角度切入,Rae說得振振有辭。
派對確實能推動交際,變裝派對Fabian就不置可否了,與平常反差過大的穿搭許能留下印象,同時也可能導致長期經營的形象改變,後續走向難測。
螢光黃兔子——正好有個扮成木乃伊的工作人員推著布偶裝走過——和木乃伊洽談公務的場面,大概會是非常難忘的記憶。
之後每一次見面都會浮現的那種。
「只要與平常反差夠大就可以入場,對你來說不難吧?」
聽起來挾帶了對襯衫西服的嫌棄。
「航程結束前的最後一場派對!」
只要他想,登陸後派對也不會少。
「最後也是你挑啊,挑可以接受的就好。」
這點倒是可以相信,最少上次挑面具時是這樣。
「沒看到滿意的不選也可以,就看看。」
——所以目的是這個?
我看看還是你看看。他挑眉調侃。
航程近一個月,這座鋼鐵島嶼上的樂趣已幾近於無,去見識藝術家腦中的設想似乎不壞,同意參與前半段的Fabian示意青年可以繼續前行。
直到在禮品部門口見到亮眼的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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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和設計師相談甚歡不是太令人意外,要是素材不包含他會更好。
替兩人簡單介紹過彼此,Rae告訴Nelson來禮品部的目的後,Fabian親眼目睹了何謂一拍即合。
Nelson領著兩人往後方走,說他有專屬的服裝間盡情選盡情挑,有什麼想修改的使命必達,興致高昂到就差沒拍胸脯保證,也不知道是去哪磨練來的叫賣說詞。
手中的咖啡往老同學那塞,隨意指過角落沙發要人自便後,Nelson拉著新認識的朋友栽進浩瀚服裝海。
「這個怎麼樣?」、「哦我覺得可以!」、「還想要什麼?」、「有⋯⋯嗎?」、「來、來這挑。」
咖啡在減少,眼前的吊衣桿越來越滿,隱約的談話聲陸續從服裝間某處傳來,時不時變換位置,像是眼前有個錯綜複雜的巢穴,棲息其中的生物在鑽動。
Fabian滑開手機看時間,思考趁兩人專注時直接回房的可能性,以及後續影響和處理起來的麻煩程度。
在做出決定前,棕髮青年和紫髮男人攜手而歸,將滿手的衣物往架上最後一點空隙掛,重新順過一遍後討論起搭配方案。
共同話題促進友誼滋生,共同敵人能使關係穩固,支頰打量相異面容上略有相似的笑容,他不是很確定自己對兩人來說是屬於前者還後者。
說著差不多了,設計師拉來一面鏡子到沙發右側,讓他們自在行事不用拘束,挑完再到攝影棚喊他就行。
Nelson離開前,設計師和藝術家道別、應該說暫別,期間穿插的配飾交代和對捨棄選項的惋惜花了點時間,Fabian懷疑要是有第二座吊衣桿,這對新朋友保守估計可以再挑上一小時。
或許那也沒什麼不好。
基於禮貌,Fabian在設計師離開前出聲寒暄,回頭時金綠正好映入眼中,吊衣桿不知何時被拉到沙發左側,正前方是拎著一套衣服望向他的Rae Yonamine。
這兩人要是能一路暢談到深夜其實也挺好,他想。
設想終究是設想,Fabian在安靜下來的空間裡瀏覽起兩雙藝術眼精心挑出的選項。
按著自己的喜好揀選,Fabian任連串過度偏頗的肯定語句從耳邊飄過:很好看啊!我覺得超適合!這套也好看!你就很好看穿甚麼都好看!
完全不感興趣的掛回去、勉強能接受的瞥一眼、還可以的對鏡比劃後或許挑一兩套換上。
至於穿脫衣服時落在身上的目光和時不時伸來調整的手,他就隨對方去了,畢竟拿Nelson的吃飯用品捆人似乎不太道德。
套上一件刷色牛仔褲,丹寧布料貼合腿部,未扣上的褲腰搭在胯邊,Fabian正想出聲問上衣是要紮還是不需紮的款,光裸上身忽然被毛茸觸感覆住。
他望進鏡子,看清那是件毛茸茸的墨色大衣,oversize的無肩線設計,還有顆從他肩上冒出來的棕色腦袋。
上衣呢?
話聲剛落,他拿到件灰底塗鴉T。
丹寧貼近腰部、拉鍊與單釦被帶上,棉質布料包裹上身、再套上漆黑毛茸。
Fabian輕扯領口調整外套位置,右邊衣襟有條銀色的短鏈垂下,被末端的銀製裝飾帶得左右晃動。
「這什麼?」他問才和設計師深入交流過的Rae。
「應該是衣領鏈?裝飾用的。」本身就製作過不少飾品的藝術家答得順利。
「這毛⋯⋯你來弄,或者拆掉也行。」不常配戴多餘裝飾、低頭就見滿眼柔軟長毛的Fabian直接放棄,不論是扣上或拆掉都懶得費神。
剛舉起一副墨鏡的青年眨了眨金綠的眼,眸光燦亮。
「怎麼?」接過灰色漸層的幾何框墨鏡戴上,Fabian問。
「一下就好。」幾乎是立刻就搞懂衣領鏈的構成,Rae鬆開尾端裝飾的暗夾,一拉一扣、被靈巧手指固定在左襟,銀光溫潤的衣領鏈自鎖骨下方橫過。
「你穿這套去嗎?」
「你先換你的去。」
等青年換好衣服,發現男人已套回原本的襯衫西褲,就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