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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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vivolvata


打工度假-醫務室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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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水,沉潛,吐出氣泡。
  与那嶺優身側受力砸入水中,手掌貼地,很快便從泳池底站了起來,水面不及腰際。

  靜謐無波的游泳池對傍海長大的衝浪青年毫無威懾力,反而在入水時感嘆還好當中注滿液體,只是往加氯水裡被推了一下、腳滑絆落,而非往空蕩陷阱裡頭重摔,否則下船後肯定免不了跟對方打一場得要動輒見面的官司,還得勞心開刀復健,更別說斷過的肋骨還不知道得變成什麼樣⋯⋯說來,還是幸運。
  鮮血從青年臉上淌出,和著餘氯水交錯暈散,沿臉頰快速滑落,受傷的人伸手抹去,甩開血水混雜的露珠。


  人群朝喧鬧中心圍攏,頎長黝黑的短髮青年站在泳池邊朝落水身影伸手,「先生,你還好嗎?需要扶您去醫務室嗎?」
  「謝謝,」与那嶺優和這名乘客道謝,從池中踮腳、借力被拉起,「小傷而已,我待會自己去醫務室就好,謝謝您。」
  血跡泅濕衣領,丹寧外衫與卡其褲濕透服貼,服務生適時遞來大小浴巾和浴袍,他從善如流地將自己包裹、簡單按乾臉脖瀏海,在其他服務生撈起勃肯拖鞋並拿來備用拖鞋時道謝接過。顯而易見,早些時候飯飼巧的叮囑在爭執開始時就已然失效,當鬥犬其中一方在對奕中落入下風,就是這群侍者見風轉舵的時候,也少不了沉默旁觀人的傳信。
  他深呼吸,從摔落處拾起沾了水的平板電腦。
  好險。好在未雨綢繆的手續做得夠多,武裝到了信息素上頭,除了氣味阻隔劑之外還無視醫囑施打了抑制劑,不然這個腦子恐怕有點問題的弟弟可能又要非常自以為是地認為對其流露氣味是種求偶乃至求愛的動作。


  「嘿,Rae!」
  与那嶺優轉向聲源,熟悉的魁梧男性正架著飯飼巧——蒸桑拿時結識的新朋友,小陶德·道爾——這名成功轉職成刺青師的退役軍人擒拿姿態熟練,每日嚴格鍛鍊的體魄沒能讓飯飼巧發現拘拿他的人是名備孕有成的 Omega。和警官丈夫育有二女的小陶德·道爾輕鬆地和与那嶺優聊起了天,在另一名男性過來時將飯飼巧轉交給對方;體格同樣壯碩的道爾警官向丈夫的新朋友點頭示意。
  利刃被劈離手中,亞洲青年被捂著嘴奮力掙扎始終無果。

  「我就過來看個熱鬧,怎麼是你啊,他搶劫你嗎?船上沒有什麼拘留別人的地方,你待會要回房間嗎?」小陶德丟出連串問句,「我只能請我老公把這傢伙塞回他的房間打昏一晚上圖個清靜,他有同夥嗎?你有人陪嗎?」
  「沒搶劫⋯⋯算是恐嚇吧。沒關係,我想他不會怎麼樣了。」与那嶺優輕輕搖頭。他從陶德手中接過刀,走向飯飼巧,從對方的西服外套口袋裡拿出木柄刀鞘,端詳片刻,沒收了利器。這麼不錯的刀用來傷人?好浪費。「你說對嗎?你最多就是回到日本後找人來鬧鬧場,要不就是散播這支早就看膩了的影片恐嚇我,但,現在你連槍都弄不到⋯⋯在這裡也只敢揮刀了,對吧?」
  「唔!嗚唔!!」
  「說你傻怎麼就這麼笨?害我難得覺得我挺聰明的。」与那嶺優嘆口氣,「就這樣吧,不要再聯絡了。今天這些事我會找人轉告幸一。」

  青年在後方大聲吼著些什麼,全被悶在他人的掌心中,逐漸沒了聲音。



  從後方迫來的刀尖自青年的眼角向後割裂,劃破眉角、沿太陽穴下滑裂傷耳廓,好險他轉頭時硬生生退了一步才沒傷到眼睛;也就是退那一步滑了腳,才在割傷後接著落水。
  拖延了點時間才前往醫務室的下場,就是後續的消毒處理十分讓人感受分明。

  「⋯⋯呼嘶!」

  向後退縮的動作才有徵兆就被遏止,陪同就醫的新朋友按著与那嶺優的肩膀,聽到嘶嘶聲時不停輕笑,友善的幸災樂禍說你剛才還很有氣勢,現在怎麼就像條受驚的小蛇一樣把自己團起來嘶嘶呼呼?「果然會痛吧?還憋著一張臉耍酷,不就是前男友家屬嗎?看你逞強的樣子,還不如早點來就醫呢。」小陶德又笑了一聲,「醫生,怎麼樣,這傷口需要縫嗎?」
  「不用,擦破點皮而已,再晚一點就連傷口都沒了⋯⋯」与那嶺優嘟囔。
  「是不必,好險傷口不深,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沒事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摔倒的時候右腳是不是扭了一下?早上交班前我再來看看你的狀況。」夜班值勤的船醫已經在開始就向兩人確認了事發經過、受傷原因和過敏史等,聽見与那嶺優熟悉的對應還好奇了一會這名定期更新破傷風的患者在哪個產業就職、又在青年不避諱的換上醫務室提供的乾燥連身病人服時恍然大悟:是一個習慣了各式外傷的人、尤其又常面對割裂燒燙等人為意外傷口。「未來兩天盡量別碰水,還好在船上,可以去美容 SPA 請專人幫您洗頭,不過最好請他們盡量不要做頭皮按摩。」

  暑氣燠熱,短暫時間內落水的濕髮便只餘下少許濕氣,換下衣服的与那嶺優聞言笑著抓了抓一頭亂髮,還有著泳池加氯的消毒水味。
  「⋯⋯啊,那我這澡剛才不是白洗了?」
  「那叫洗?你那叫『浸了一下』,好嗎?」魁梧的 Omega 雙手對他比了兩隻兔子,無奈吐槽,「教徒受洗浸禮的時間都比你長。先進去躺一下吧,我扶你。」
  「我腳真的沒事⋯⋯」
  「我看你還是少逞強吧。」



  蘭德·道爾在凌晨三點半加入醫務室深夜聊天室。組成成員簡單,睡不著的与那嶺優、正在享受假期閒著沒事的軍警夫夫二人、偶爾從辦公座位起來伸懶腰泡咖啡路過的船醫。蘭德告訴兩人,那個亞洲男孩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口中唸唸有詞——看狀況似乎不需要他另外補上一個手刀——當然,以防萬一,他在對方的門外做了點手腳,等那個男孩明天想要走出房門還得請船員去幫他拆門。
  一陣七嘴八舌之後,三名郵輪銀卡乘客難得動用客房服務叫來幾份點心和熱可可,在剛好沒有收治病患過夜的休息室裡徹夜閒談。
  彼此生活圈大相逕庭的三名獨立 Omega ,或者說一名獨立 Omega 和一對 Ω 家庭很快成為朋友,兩名男性在知道這名青年也是雙 Ω 父母後話題急轉彎奔向了育兒方式、又在知道這名 Omega 二十六歲時被檢查出生殖腔結構異常無法受孕以後轉向了各大院所的治療方案;接著不可避地聊起了郵輪上發生的種種,与那嶺優才發現自己主動淌的渾水簡直太多,除了努力給予他人幫助的朋友、以及身在其中但毫不在意的朋友,包括眼前這對愛侶也是純粹開心地享受遊輪設施,直到關島對峙事件才有所耳聞、甚至得從外網新聞才了解了些皮毛,此前完全不清楚船上還有些奇奇怪怪的事件和場所,只同樣覺得集團的服務在某些方面掉鏈子掉得奇怪。

  兩位新朋友聽完与那嶺優從其他友人那裡得知的各類奇聞之後面面相覷,紛紛感嘆起以自己的職業來說實在是過於遲鈍、果然是退伍和留職停薪後放鬆太過等等。話鋒一轉,又好奇起了持續三天的築巢香水和只有一夜的發情紅酒試起來感覺如何、那些奇妙糖果是否真有奇效,言談間透露許多想藉此擁有第三個寶貝的意圖,最後被青年一句「不不,還是不要攝取助興藥物吧?也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害啊」打消念頭。

  話題伴隨著呵欠跳脫,三人輪流借了醫務室洗手間幾次、道爾夫夫挨著肩擠在鄰床睡著,青年神色恢復平緩無波,望著窗外天色變換,放在一旁的手機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後發出聲響。



  拜科技之賜,手機跟著人一同落入水中,烘乾了還是能夠照常使用。
  電話接通,打斷對話並傳向來電人耳裡的是一陣兵荒馬亂,奔跑、撞擊、玻璃碎裂、凌亂碰撞、腳步雜沓和幾句匆匆的話語。秒數開始累積後不久与那嶺優朝手機那頭丟了句「抱歉,等等說」,便跟著驚醒跳起的道爾夫夫二人走向外頭。


  法比安·亨特幾乎能在電話那頭聽見一片狼藉——
  『怎麼了?』『發生什麼、噢⋯⋯』
  『⋯⋯啊、抱歉,踩到了。』
  『大概是有人趁我不注意進來偷東西吧,還把藥罐都打翻了⋯⋯』
  『能拜託你們幫忙嗎?如果看得懂藥品顏色,就來幫忙我分類收拾一下吧,順便清點看看少了哪些東西,我會給薪水的。庫存單在這裡,我得先去交接一下,麻煩你們了。』
  『啊?啊、等⋯⋯欸。』『就這樣跑了?』『看起來問題還是很大嘛。』
  ——以及醫務室似乎太容易遭竊,藥品的衛生保存狀態十分也有待商榷。


  塵埃暫且落定,与那嶺優和兩名道爾留下來收拾善後,還能聽見有人讓這名青年別忘了自己穿著連身衣,大剌剌的盤腿外人進來不好看、傷患還是不要做體力活,諸如此類云云。
  「那好吧,啊。」与那嶺優終於注意到放在一旁桌上任由通話持續的手機,「差點忘了,怎麼還在通話中——嘿早安啊我的朋友,吃了嗎?」
  『你在醫務室?』
  「嗯,對啊、」
  『等著。』
  「啊?哈囉、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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