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遊蕩
@flavivolvata▍海上生活05-抵達關島 [聲望+50 & 戀人岬愛心鎖 ]
|充滿衍生私設 & NPC(李梅延)
|出借感謝:三十日千市、池路久、Fabian
|不含標點中文字數:4,123 (僅計內文)
在野狗的一生中,牠們捕獵、遊蕩、游離在不同群體之中,抵禦掠奪者。當牠們的身體衰竭、失去反擊能力,有時就會遵循本能——躲藏——這是牠維持安全和保護自己的方法;甚至可能覆蓋牠獲得的愛和溫暖,憑藉本能迴避一切。
01.
待一缸的熱水涼透,与那嶺優才跨出浴缸。跨出去時滑了一下,摔倒之前驚險地撐住浴缸邊緣,等狂跳的心臟平靜下來。
現在的他被禁止在沒人陪同的時候自己上山下海,青年親如家人的老朋友們想將他放在溫室好生照料,最後仍然放開韁繩讓他獨自登船,但還是放不下心又託人塞了個行李箱到他手裡,並且每日聯繫。
遠方傳來問候,李梅延的留言沒能等到事發超過二十四小時。拜資訊發達所賜,午後發生在港口的案件已經透過網路即時傳到遠方;促使与那嶺優離開水面的,除了逐漸冰冷的洗澡水以外,還有丟在房間的手機傳來連續的訊息通知,拿進來放在浴室洗臉檯上的智慧型手錶也跟著拚命震動。李梅延來電。
『我看到新聞了,你怎麼樣?』
「沒事,我剛剛在泡澡啊。」青年對著鏡子說話,調動自己的情緒。他能在自己的臉龐上看見笑容。髮梢還在滴水,沿著瀏海淌落臉頰;他並未因此落淚,但如果說了一定會馬上被掛斷電話,叫自己先去吹頭髮吧。
『少來了,我看到別人的錄影有你。你旁邊的是誰?說真的,你沒事吧?』
「真的沒事,放心吧梅姐。妳記得法比安嗎?法比安·亨特,他也在船上。」
『搞什麼啊?你怎麼又跟那一圈的人走這麼近?』
「什麼圈不圈的,飯飼幸一又跟他沒有關係,法比安人很好啊。」
『你這話我可不敢信,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眼光全點在選木頭上了,看人?嘖嘖。總之關島我有認識的醫生,安排一天去做個檢查吧?』
「啊?還要檢查?難得靠岸耶⋯⋯馬上就回日本了,回日本再檢查嘛——拜託了?好嗎?」
『⋯⋯好吧,一回來就幫你安排,到時候得聽我的。』
「一定一定。梅姐妳那邊都好嗎?」
『都好啊,就你不在,幾個學生一直來問我工作室體驗課什麼時候要開。』
「不要,不想工作了。」
『不想工作?⋯⋯真難得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話!好啊,你是該多休息。』
「嘿嘿。梅姐我要先去逛夜市囉,妳也該去吃晚餐了吧?」
『好好好,你好好玩吧。掰。』
「——掰掰!」
心理醫師和他說過吊橋效應,現在的他或許就站在吊橋上頭。青年對著鏡子再次笑了一下:醜死了。鏡子上是張虛假的笑容和耷落的眉尾。這個時候只要有一雙臂彎就能讓他示弱,他也想念李梅延像母親的懷抱,有如親姐般的女性削瘦嬌小不畏艱難,可是——為什麼一定要讓其他人接住自己的情緒呢?別人也有別人的情緒啊,這種事情過後,誰不需要一些時間消化。行行好吧。
電話結束,吹飽的氣球又跟著癟了下去,吹風機的聲音嗡嗡響了片刻,又恢復寂靜;与那嶺優吞下昏迷時失去的日常藥劑和止痛消炎藥,熟練地替自己注射一管皮下抑制劑,強壓後頸的酸麻鼓譟,和各種傷處傳來的悶疼。
青年本來就是耐痛的個性,進出工廠總是會被切鋸木頭或金屬的殘片刮傷,遲鈍的神經對他來說或許是種祝福,但此時儼然是種詛咒。如果不那麼專注於自己,或許就不會有鮮活的蘆葦在身邊被折斷,現今為時已晚,然而他也不能用不知者無罪的理由替自己開脫,也不再能說「當我關係自由的時候,我能決定讓誰烙印我」。
痛得讓人不想走路的現實總是教他做人,与那嶺優潦草地扎起一頭鬈髮、穿上休閒服,對自己噴了厚厚一層氣味阻隔劑,又從行李箱深處翻到他從沒仔細看過一眼的皮革項圈。
逐漸平復的頸項透過神經傳達,他的腦海對他耳語:什麼是真正的自由?
他拿出健行杖,關上房門。
下船時已是夕落西山的時間,夜市燈火通明,但閒晃的人一無所獲。
觀光客的步伐漫無目的,撐著健行杖行走的姿勢偶爾讓人多看兩眼。各式各樣的小攤似乎難以引起他的興趣,青年停在現打果汁攤前駐足良久,從鳳梨玩偶的手中接過了試喝的鳳梨果汁杯,和玩偶輕輕擁抱,最後買了一杯木瓜牛奶,喝了兩口就掛在手上。
不遠處的舞台正熱絡,鄰近的服裝店傳來成群的哄笑聲,一名少年打賭輸了穿上椰殼比基尼和草裙,幾個朋友們大笑著往他頸上掛滿花圈。
踱步經過的旅者笑了一下。
「關島限定的紀念品!大哥哥要不要看看?」一名嬌小女孩攔住了他,似乎正在幫家裡打工。她遞出手中的籃子,雷射切割雕件,簡單的關島徽章鑰匙圈。「可以買給您的 omega 女朋友!」
「Omega 女朋友?」与那嶺優為此停下腳步,「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您不是 Beta 嗎?」女孩動動鼻子,「媽媽說我會分化成 Alpha,我已經能聞到信息素了!您身上幾乎沒有味道呀。」
「那麼,女孩。」青年莞爾,「該請妳的家人帶妳認識氣味阻隔劑和掩蓋劑了。」
「您不是 Beta?您是 Alpha?」
「哈哈,猜錯了——我是 Omega 哦。」
「咦!這樣您不是很危險嗎?」女孩訝異地看著他,指指他空盪盪的頸項,「您沒有項圈!還是您被標記了嗎?」
「也沒有喔。」
「那怎麼行呢?」女孩不贊同地說,「我爸說這樣是很危險的,您應該要戴項圈或是跟別人一起行動才可以。」
「⋯⋯確實也有點危險呢。」与那嶺優撐著健行杖,蹲下來與女孩平視,「妳叫什麼名字?」
「凱西。」
「那凱西,妳看到我的脖子空空的,會想要標記我嗎?」
「我才不要標記你哩,我們又不認識。我爸說要有愛才可以在一起!」凱西狐疑地說,「我已經決定好了要標記約翰,哦他是我的男朋友,你看就在那邊——」女孩指了不遠處的紀念品店,店外頭也有一名男孩拿著相似的籃子正和其他旅客交談。
「約翰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們的爸爸媽媽說等我們年紀長大了就去訂婚!」
「現在的小孩還不認識氣味阻隔劑就已經先認識標記了啊⋯⋯如果約翰沒有分化成 Omega 呢?妳也要標記他嗎?」
「那當然,不管他是什麼性別我都喜歡他啊,如果他是 Alpha 的話就讓他標記我,也沒關係吧。」
「這樣最棒了。」青年笑著拍了拍女孩的頭頂,「雖然這種想法是很過於理想化,但我也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是因為愛和尊重而此標記。」
02.
「与那嶺先生!你的身體還好嗎?」
隔日一早,与那嶺優在 Sea Grill 遇見三十日千市。
多虧穆集團的暴力行徑讓他吃了不少苦頭,這名來自日本的少年對他(撐著健行杖等待開館的模樣)投以關懷——從俱樂部醒來也得多虧對方,他一頭霧水渾身痛苦的醒來,就看見這個朋友擔憂的眼光,和接著協助別人的身影。
明明自己看起來也很單薄削瘦,在賭場借錢的時候也充滿猶疑和不安,不曉得對方究竟調查到什麼事情,如今想起來如果能多問幾句、討論看看,或許彼此都能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心中有底、做好預備。但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集團伏法,換了可能是好人的原主接手,而他卻仍不清楚來龍去脈。
与那嶺優向千市提出邀約,除了想請對方在海底隧道餐廳吃頓飯,也想藉此和千市問個清楚。
一片幽藍之中,偶有魚群游過。Sea Grill 以極長的海底隧道聞名,服務生和觀光客從他們的桌旁魚貫游過,幾個眼熟的乘客成群結伴地路過兩人。眾人低語與跫音在隧道中形成雜沓的迴響,遮掩了從千市角度所述的巨獸面貌——從昨日開始,密室一眾 omega 遭到下藥劫持、接著是其他人被關進俱樂部時格雷厄姆所說的話、對峙完畢答案揭曉之後,再說到更先前持有邀請卡才能進入的俱樂部裡,他們將 omega 當成商品、克羅特人普遍的陳舊思想,又詳實敘述了X販賣的各種危險商品,再到證實親眼見過的人賠上性命。
与那嶺優幾次送到嘴邊又為了驚呼而再次放下的一團生菜沙拉成為本次座談當中最大的受害者,這盤煙燻鮭魚沙拉最後被棄之不顧,因為買下它的人索性放下刀叉。
「天啊⋯⋯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与那嶺優看著一旁兀自晃動的海草感嘆,「總覺得很抱歉,明明想請千市吃飯,結果盡讓你回想沈重的事情⋯⋯回日本再一起吃頓飯怎麼樣?我知道一家很厲害的和牛咖哩,老闆從洋蔥開始親手切細熬煮,所有的香料都是自己調配的,吃過一次就不會忘記哦。」
「聽起來好厲害。」千市點點頭,為了仔細掰碎情報給掏錢請客吃飯的朋友聽,他們講到前菜都老了才講完這短短十幾天裡濃縮的風波,這個濃度恐怕坊間所有果汁品牌看了都要為之慚愧,怎麼能有一杯白色綜合果汁裡面有70%的人肉濃縮含量呢?簡直養分過剩,聞者驚心,見者搖頭,不忍卒睹。過高的濃度還讓千市為此喝掉了三杯水,中途被与那嶺優出聲制止,因為洗手間的距離太遠,雖然抱歉,但飲水最好再控制一些。「那到時候順便帶与那嶺先生去看您之前很想好奇的斯普拉遁咖啡廳?」
「可以嗎?好耶,那約好了哦。」
03.
「嗨!路久。」与那嶺優在前往戀人岬的接駁車站再次拍了拍友人的背包。
「⋯⋯与那嶺先生?」池路久轉過頭,恰好看見与那嶺優和他難得登場的健行杖,看上去頓時有些無措,「您還好嗎?可以走嗎?」
「啊?」与那嶺優疑惑片刻,舉起手中的棍子笑了起來,「哦你放心,這不是本來以為要爬山嗎——還好有先看到接駁車。路久你也要去嗎?介意我同行嗎?」
這個韓國網友搖搖頭。於是与那嶺優和池路久搭上了開往戀人岬的藍色接駁車,恰巧有旅客抱著狗站在一旁,中小型犬跟与那嶺優所知悉的露露不是同種,卻也能見到青年臉上明媚起來的神色。
「你果真很喜歡狗哦。」抵達戀人岬,遠眺海岸線的与那嶺優朝池路久感嘆道。他自己不是能養寵物的個性,泡起工作室常常不回住處,工作室環境也不適合動物居住。
「是啊。」路久眨了眼後點了下頭,非常正經的傳達出他的喜愛。「我很喜歡。」
祈禱之鐘是傳說中的戀人鐘,兩個觀光客果不其然上前圍觀。
与那嶺優不清楚對方在看什麼,不過他倒是對銅鐘的保養很感興趣。
「与那嶺先生要敲敲看嗎?」路久問。「我不在意傳聞,當成友情也可以吧。」
「真的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鐺鐺鐺鐺——
「嗯⋯⋯」与那嶺優摩挲著指尖傳回來的感覺陷入沈思,一邊前行也沒忘了看路。
「敲鐘的感覺怎麼樣?」
「怎麼樣嗎⋯⋯」与那嶺優低眸思考三秒,抬起頭來,「就是⋯⋯手癢。」他接著問,「路久你不會嗎?例如聽到很有趣的曲子就會想拉琴?或者是在路上看到很值得多練練基礎的表演者就手癢?我現在的感覺算是前者喔。」
「嗯⋯⋯」換人沉思。
04.
隨性晃進去的小公園,不遠處有個蹲在地上的人看起來相當熟悉、非常熟悉。
那個把遊蕩貓揉到發出咕嚕聲翻出肚子、肩膀上停了鴿子,渾身散發著童話故事氛圍的青年——老熟人了——法比安·亨特。
与那嶺優杵在原地看著又一隻貓從樹叢中走向對方,不由得心下感嘆,『沒錯,我那個時候也覺得那種味道就跟貓薄荷差不多⋯⋯不過這位先生到底是什麼體質?白雪公主吧?有機會應該約他去山裡走走,搞不好能遇到野生鹿群。』
他拿出手機拍下這個場景,接著成為另一個被吸過去的大型動物。
「⋯⋯噗呃咳!」
從後方躡手躡腳的撲過去這個老習慣確實應該改改,但与那嶺優跟許多狗狗一樣有個野生的、記吃不記打的性子,於是有了摀著胸側摔在旁邊長椅上的重傷患,和被從後方一撲就順手架了拐子、轉頭後無奈大於驚訝的防衛者。
享受到一半被打斷的貓十分氣憤,衝著長椅上的与那嶺優一頓喵嗷,然後一屁股坐在這名不速之客的腿上進行泰山壓頂之刑,接著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撈開。躺在長椅上的青年才想起這幾天出門總是噴了一層厚到不行的阻隔劑,較之以往人未到氣味先至的後方撲抱來說確實是他活該,只得眼眶含淚假作無辜,看著居高臨下的法比安雙手合十,嗆咳著比了個道歉的手勢。
「心情好了?」法比安往長椅一旁坐了下來。
与那嶺優見勢就鑽,與貓搶地盤,索性弄了個大腿枕出來,由下朝上對人咧開傻笑,抓了把搔到臉頰的深色髮尾。「⋯⋯嘿嘿,被你發現了啊。」
「沒有人說過你轉移話題的方式比五歲小孩拙劣?」揉過野貓的手放在一側,另一只用來捏按這顆顏色與喜樂蒂牧羊犬無二的腦袋瓜。「腳也不痛了?」
被重摔出去、耷著飛機耳的狗跳入水池,踏過海底,跑過山崖,散了步、放過風;青年豎起耳朵,咧著笑容,幾天前憋屈煩悶的綠眼璀璨明亮,閃著愉快的光芒。看上去一切都好,只是氣味不顯,不易判別真偽。
「嘿嘿⋯⋯痛死了,待會揹我回去,拜託了,帥哥,求求你。」
「我讓安格斯借把輪椅過來。」法比安拿出手機。
「啊——?」躺著曬太陽的人三兩下奪過,連手一起抓著,「大哥,兄弟,看在你剛剛肘擊我的份上拜託——」
「誰的錯?」
「我的我的!對不起,下次不噴阻隔劑了。不對,下次先喊你。」
反省態度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