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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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那裡玩!會被山靈抓走。

 

 ҉綿҉羊҉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村裡的大人們總這樣警告那些企圖去遺跡玩耍的孩子們。

 

不過就是廢棄的城牆,不管那裡頭曾有過多少絢爛,如今只是荒煙漫草裡的殘瓦,估計是連那些人都不願意面對自己醜陋的往昔,才把這裡說成禁忌之地,拒絕讓人踏足。

 

所以他們總躲在這裡。

 

「好吃嗎?」 ҉綿҉羊҉的視線順著手裡遞過去的糖餅,觀察著҉山҉羊҉的神情變化。

 

「 ҉綿҉羊҉做的任何東西都很好吃。」把手裡沾滿糖粉的點心送進嘴裡咀嚼,品嘗其細膩的甜味和茶香交錯,男孩幸福的扯開了微笑。

 

「那就好,砂糖難得,你多吃一點。」隨他淺笑起來, ҉綿҉羊҉稍微別過身,把佈滿傷痕的手偷偷藏進了裙襬的皺褶底下,「等下次香料商人進城我再買。」

 

那日即將到來,她明白自己得收斂這些承諾,卻仍忍不住回應҉山҉羊҉的央求。

 

「妳也吃一點吧。」把珍惜的點心留到最後一個,҉山҉羊҉將手裡的荷葉小包湊近了 ҉綿҉羊҉的唇邊。

 

「我就不用了。」 ҉綿҉羊҉仍笑,彎身湊近了自己的手。

 

起初只想為他抹去嘴角上頑皮的白霜,卻反被對方拉住了手腕。

 

溫熱的手碰在一起,這超越了他們之前應該要有的分際。

 

氣息交纏,混著甜蜜的錯覺,她本想抗拒,可҉山҉羊҉狠狠抓住她的手不允許她躲開,就連身體也壓了上來,幾乎成了摟靠在一起的姿勢,就像初生嬰兒的撒嬌一般。

 

連她也忍不住貪戀起這樣肌膚之親。

 

「下次別這樣了。」她幾乎要癱軟在他的懷中,低聲說道。

 

「別做什麼?」他壞心的問,兩人仍扣著彼此的雙手,和煦的溫度不斷交換,屬於年輕生命的鮮活動力在她的掌中跳躍。

 

但她清楚不會有下次了,再過不到十數小時,她就將被獻祭給神靈,代價是換得眼前這個男孩的後半生安全無虞。

 

「我多做了一點,你全都拿去吃吧。」҉綿҉羊҉別開自己傷心的眼,從兜袋裡拿出了另一個荷包,同樣裹滿了砂糖,只有她自己知道內餡被添加了什麼。

 

「謝謝。」男孩歡快的接過,「我最喜歡҉綿҉羊҉了。」

 

不等她回覆,҉山҉羊҉空著的手再次抱住了她的腰際, ҉綿҉羊҉整個人都縮窩進了他的懷抱之中。

 

「都是特別為你做的,要吃掉喔。」҉綿҉羊҉緊緊地咬著下唇,幾乎要迸出血來,卻終於還是把這個秘密吞入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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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紅唇與她無暇的白衣成了最相配的壽衣。

 

四肢被粗碩的藤條死死的固定在一起,他們將她裝在木棺內,祭天的時辰一到就會被送上木車,推入怒海之中。

 

҉山҉羊҉此刻理所當然的應該是沉浸在甜蜜的夢裡,並不在觀禮的人群中,儘管一向喜愛熱鬧的孩子不可能錯過任何人聲擁簇的場合,此刻卻不見他好奇的視線。

 

「你吃點東西吧。」一個祭司走入關放祭品的內宮,手裡的瓷盤放著一小塊糕餅,「距離祭典還有很久的時間。」

 

҉綿҉羊҉被綁起來,根本不可能自己動手。

 

所以那人半跪坐在棺材邊,捏著她的下顎,親自把那甜膩的砂糖餅放進她嘴裡,她輕輕咀嚼,砂糖和麵粉很快就化開,落入喉裡。

 

那溫度一靠上來她就感受到了,那過分的親暱感,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情感。

 

「別這樣。」 ҉綿҉羊҉嘗試著掙脫身上的束縛,可這禁錮終究是紐得太緊。

 

҉山҉羊҉彎下腰,把已經半暈厥的女孩從繩索上解開,放在肩上,然後漫無目的的在雪夜裡向前奔去。

 

「別做什麼?」他搖頭,「難道妳以為我會讓他們殺死妳嗎?」

 

「我沒有別的選擇。」

 

「又或者你以為我會忍受冥神將你我分離嗎?」

 

不知從哪兒偷來的台詞,大概是市集裡的戲班,在這如此漫天的雪裏顯得尤為虛幻。

 

但如此情境再不會給予他們第二次機會, ҉綿҉羊҉將臉靠在那呼吸急速的喉舌和胸膛邊,但就算如何嘗試去感受他鮮活真實的心跳,也無法忽略不遠處為兩人追捕而來的怒馬與叫喊聲。

 

逃亡的前方只有兩人當成秘密之地的山崖。

 

「前面沒有路了,҉山҉羊҉。」

 

「那我們就跳下去。」此刻҉山҉羊҉的眼中除了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龐再無他物,在斷崖的末端停下了急促的腳步。

 

望著底下那無盡的深淵, ҉綿҉羊҉沒有回應,要是這兒真的有會抓走人的山靈,那便由著祂使壞去吧。

 

她伸手抱住了҉山҉羊҉,貪戀他的體溫,觸摸沿著下顎到那冰冷的唇。

 

҉山҉羊҉未經多加思考便縱身一躍,仍纏繞在一起的軀體重重撞擊了崎嶇的山壁,卻使得擁抱更為穩固牢靠,而位於山崖底部的荊棘接住了最後的下墜,細密扎在他們再也不會凋零的擁抱上。

 

鮮紅的花盛放,映著戀人白如脂雪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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