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men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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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thepooh

“我想明年退休。”拉维尼亚说。

这是农神节假期*,房子里空空荡荡,所有奴隶都按例放假享受难得的自由去了。连祭司们,在完成了轮班后也得以与家人相聚。拉维尼亚显然认为这是一个敞开说话的时机。

“为什么?新的维斯塔女祭司团才成立不到半年,你不能这时候撂挑子。”大祭司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端着一杯葡萄酒。任何不够熟悉他的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任何一个在节日季微醺的罗马人——无论公民、自由民、奴隶、妇女还是维斯塔贞女。而拉维尼亚恰巧是那几个足够熟悉马提乌斯的人之一,深知大祭司从来受不了葡萄酒的味道,在罗马社会生存至今大概全靠表演葡萄酒时常能造成的那种癫狂懒散状态。

与孪生哥哥相反的是,拉维尼亚尽量不冒被人看到癫狂懒散的风险。伊坐直身子——背上的伤疤提醒了它的存在——拉维尼亚说:“我明年就三十六岁了。”

“真巧,我也是。”孪生哥哥不无嘲讽地回道。

“明年我就在维斯塔神庙里服役三十年了,按法律我有权要求退休。”拉维尼亚一板一眼,分寸必争。

马提乌斯猛地睁开眼睛:“按法律你在退休以后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罗马……妇女。亲爱的——”

拉维尼亚一阵恶寒,伊哥哥很少叫伊“亲爱的”,这个用法完全是那个蛮族王后,或独裁官夫人梅洛迪亚**(拉维尼亚总是非常碰巧地忘记她的蛮族名字)传染的。而就像拉维尼亚从不习惯在室内摘下面纱斗篷让另一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打量,伊哥哥的“亲爱的”后面从没好事。

“亲爱的,按照传统,作为大祭司我得给你,退休的维斯塔贞女,找个丈夫。”马提乌斯放下酒杯,坐起身来,高举双手,就像很多年前他在花园挖出了第一条蚯蚓时一样。

“我不想要一个丈夫!”拉维尼亚火气冲天,一把站起来,“大祭司阁下,现在我就给你数一数我要退休的理由。一,我在罗马城里待了大半辈子我待够了;二,我不想再有一个男人指使我干这干那了。”

马提乌斯的姿势一点没变:“真遗憾,亲爱的,”他更加甜腻地说,“退休后作为一名受人尊敬的罗马妇女,你的监护人会是兄长在下我。当然,除非你像我一样对这个男人厌倦透顶了,”他指指自己,“我们会给你找个丈夫,你的监护人会变成他。”马提乌斯也站起身来,他和拉维尼亚一般高,现任首席维斯塔贞女的气焰显得瘪了下去。他过分热忱地击掌搓搓手说:“好了,让我来看看元老院成员名单和他们的家谱。当然他们大部分都无可救药,但是我们也许能找到一个能让人堪堪忍受的傻瓜倒霉蛋……”

“我!不!想!要!另!一!个!监!护!人!”拉维尼亚克服伤疤耸起肩膀,这样伊能比马提乌斯高一点点……也许就一点点,“必要的话我会偷一艘战舰跑掉,马提乌斯,我说到做到。”

“让我们先别急着跳到如此夸张的结论,”马提乌斯以一种拖拖拉拉的官僚主义调子说,“拉维尼亚,从维斯塔贞女任上退休以后,按法律你就没有财产权了。你的存款,你的小别墅,还有你的退休金,都需要一个丈夫来持有。”

“马提乌斯,你知道,我不是生来就是女人的。”

“没有人是,缇利亚。”马提乌斯很快地接道。拉维尼亚相信这是他少数几次编醉话过了头。“好,那么我们宣布现任首席维斯塔贞女光荣退休,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是,她其实是一个男人!现在这位罗马公民会拿着维斯塔贞女丰厚的退休金幸福地——不,到那时候就没有什么退休金了,我们家的全部财产都会充公,我希望我们俩能留下足够多钱贿赂行刑人,这样能得个痛快——”

拉维尼亚阴阳怪气地说:“独裁官不见得会让你——”

马提乌斯打断了伊:“缇利亚,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诸神在上,有你这样的脑子,妈妈应该培养你去元老院而不是送你进维斯塔神庙……”

“马提乌斯,别把妈妈扯进来。光是谈论活人就够糟糕了。”拉维尼亚平静地说。伊其实能想到哥哥刚才说的所有发展,甚至也包括他即将要说的。

“这件事的影响会完全超出你与我!不不,在你开口之前,缇利亚,”马提乌斯竖起一根手指,“也超过独裁官的控制范围。在你当维斯塔贞女期间,你上法庭无需宣誓作了多少证?你赦免了多少犯人?如果他们发现你一直在对你的性别撒谎的话——不,听我说完,拉维尼亚!多少案子会需要重审?拜那场大火所赐,法庭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小小的不便之处就是一个男人当了这么多年的维斯塔贞女,如果罗马陷入任何麻烦,”他冷笑一声,“人们会想要找到替罪羔羊的。是什么触犯神怒降下瘟疫、饥荒、干旱、地震和火——”他顿住了,大概意识到有些话不太适合由大祭司说出来。

拉维尼亚没有揭孪生哥哥的短,罗马的政治平衡从来不是世界上最稳当的东西。大火后赈济和重建用的钱迟早要靠另一场战争赚回来。现任独裁官不喜兵器,已经多年不去前线,迟早某个遥远的军团里会冒出一个强人将军一路打回罗马……

马提乌斯接下来用他今天最真诚最疲惫的语气打断了拉维尼亚的思绪:“我在尽力了,缇利亚。他们现在还没有决定谁,或什么,该为火灾负责。但是这才不到半年,整个罗马城还是一片泥汤汤的建筑工地,大半人口依然每天排长队在寒风里领取赈济的粮食。人们在忍受,但是他们不一定还能忍多久……”

拉维尼亚克制住了说出“这好像是独裁官的事务而不是你的”的冲动,听马提乌斯继续说下去,“很快他们就会开始要求一个替罪羊来承担触犯神怒的责任,他们会要看一场大戏。超过一百个人在宴会上听到了独裁官奖赏那个士兵一名维斯塔贞女,迟早有人会从酒醉和滥交的尴尬记忆中把这句话挖出来……”他顿了顿,“我只高兴没什么人知道去的贞女是你,缇利亚。”

拉维尼亚的胃突然开始彰显存在感,喉咙和耳朵发紧了起来——诸神在上,伊之前实在不该偷那最后一把杏仁。当然,拉维尼亚从来只偷吃马提乌斯碗里的杏仁。

“在所有这些麻烦之上,再招一个贞女也是多一事,因此——”马提乌斯又恢复了毫无必要的拖腔拖调,“相信我,拉维尼亚,你留在首席维斯塔贞女任上是为所有人好。”

拉维尼亚决心再偷一把杏仁。

*: 古罗马的农神节(Saturnalia)是庆祝冬至时令的假期,假期包括现用公历的12月17日—12月23日,其中许多习俗在圣诞节中保存下来。

**:Melodia, Melody(River Song)的拉丁词。

此处的法律细节和局势分析在我的能力范围内都是真的。

第一章:https://telegra.ph/The-Omen-1-12-27

第二章:https://telegra.ph/The-Omen-2-12-22

第三章:https://telegra.ph/the-Omen-3-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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