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toile
袂可搭配BGM:haruka nakamura - la to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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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匠學校裡發下了一張學習單,要把地圖上填色,並且用注音標出地名,也可以自己塗鴉。
日頭將落,街燈初亮,睡鼠剛從學校下課,按了門鈴。
「寶貝,你睡鼠哥哥來囉。」帽匠的媽媽朝客廳喊,「去開門。」
帽匠趴在客廳桌上,悶悶說:「不要。」
廚房的抽油煙機聲音很大,帽匠媽媽只聽到門鈴再一次響起,她又喊了一聲:「帽匠,去開門。」
帽匠放下旋轉蠟筆,不情不願地走去開門,身體卻沒讓開。
睡鼠低頭看他,也不說話。
「你幹嘛來。」帽匠問。
「我不能來?」睡鼠回。
帽匠媽媽從廚房往外探,見門沒關,又說:「蚊子要飛進來了,睡鼠,快進來呀。」
帽匠哼了一聲,說:「看在蚊子的份上。」
睡鼠走了進來,坐在他們家沙發上,桌上零零散散地擺著旋轉蠟筆。他身子向前傾,看著紙上幾乎已經被填滿了,是這個城市的地圖,紅色的是他們住的地方,有幾條不同顏色的路線通往超市、學校、圖書館、公園,有一條彩度特別高,用螢光筆標了出來,路的目的地標出了「睡鼠的新學校」。他過沒幾天就要去學校住宿了,帽匠一直在鬧彆扭。
睡鼠親親帽匠的臉。帽匠後退,不讓他親。
「我十二歲了,不要像以前那樣對我。」帽匠皺起鼻子,說,「大學生,請你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是帽匠最近學會的成語,睡鼠檢查過他的國語作業簿,只有一個新國字,帽匠很喜歡這個成語。
「你到八十歲了我都這麼對你。」睡鼠親親他的鼻子。
「你會變成老摳摳欸!」
「你也會是啊。」
帽匠嘟起嘴,臉頰微微鼓了起來,拿筆繼續在睡鼠的學校附近畫了一隻老鼠,又在自己的家畫了一頂帽子。然後不說話了。
睡鼠把他抱起來,下巴擱在他窄窄的肩膀上,看那幅畫,問:「怎麼了?」
「我們沒有在一起。」帽匠舉起紙,螢光路線兩端分別站著一頂帽子和一隻老鼠。帽匠指了指,強調他們之間的距離:「我們以後都不能在一起了。」
「嗯。」睡鼠摟緊了他。
「我不喜歡這樣。」帽匠說,又換了一支筆,試著把代表他們的樣子畫得好看一點。他一邊畫著,一邊說,「我以為我可以永遠把我們兩個畫在一起。」
睡鼠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你這樣,我不能畫畫了,睡鼠⋯⋯」帽匠手一抖,筆落在桌上,往旁邊滾,和其他的筆撞在一起。他的身體也開始發抖,肩膀一聳一聳的,淚珠落了下來,他把紙拿開,哭著說:「留下來,或者你帶我走⋯⋯」
睡鼠替他擦著眼淚,心裡不是滋味,又忍不住想笑。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帽匠抽著氣,轉過身質問,很沒有威嚴。
「我們上次看海角七號,你也哭成這樣。」睡鼠親親他紅紅的眼角,說:「我不是有給你手機嗎?在學校以外的時間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樣信就不會寄丟了。」帽匠從他懷裡掙扎開來,去拿衛生紙擤鼻涕。
睡鼠伸出手,搶在帽匠之前,用衛生紙壓住他的臉。
「而且你已經知道路怎麼走了。」睡鼠抱住他。
帽匠從他的手心掙脫開來,慢慢整理自己。他問:「我可以常常去找你對不對?」
「嗯。」
帽匠趴在睡鼠懷裡,感覺自己被熟悉的氣息包裹住,更加捨不得了。他耳提面命,說:「不可以不打電話給我。每天都要跟我說話,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忘記我,不可以⋯⋯」
他猛地坐起,瞪著睡鼠:「不可以交女朋友!」
睡鼠親親他圓圓的眼睛,嗯了一聲。
「你有好好答應我嗎?」帽匠斜著眼看他。
睡鼠執起他的手,湊近唇,親親無名指的地方,說:「我早就是你的了。」
帽匠在這個年紀,已經知道那個地方代表什麼意思了。他呆了呆,伸出手環住睡鼠的腰,把臉埋進他的懷裡。
「我會想你的。」
睡鼠順著帽匠柔順的髮絲,輕輕嗯了一聲,說:「我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