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gmy】恥知らず

【kgmy】恥知らず


*BGM:ダーリン,請大家都去聽加賀美的翻唱好嗎好的

*心意一度互相錯過的重男s


自己大概是醉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看出去的景色有些失焦。加賀美緩慢地眨動雙眼,勉強讓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玻璃杯上。杯中的酒液約莫剩下三分之一,乘載著無聲融化的碎冰,在因為鵝黃光線而暈開的視野中一閃一閃。其上的透明杯身映照出扭曲的倒影:自己圈著玻璃杯的手,以及旁邊屬於另一人,更加蒼白、纖細的手指。


「黛さん。」


他咬字清晰地說,像是在確認。明明只需要抬起眼來就能確實看見對方的身影——應該說,在他陷入半斷片的前幾秒,腦中還正接收著黛拿著酒杯的影像——但加賀美不知為何地湧起近似於逃避的心理,兩眼依舊凝視著玻璃上虛幻的影子,多此一舉地在斑斕的色塊間拼湊真實。黛首先嗯了聲,又問他怎麼了,聲音像是在笑。剛剛我說的話你都沒聽見呢,他說。他們兩人共處時,令人意外地,通常是黛的話更多一些,尤其在這種微醺的時候更甚。


「啊,嗯,」加賀美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酒液讓濕潤的嘴唇變得柔軟,卻也加劇了喉頭的乾澀感。「剛剛好像有點恍神。」


「這樣啊。」


「黛さん、」


「我的姓氏有這麼難唸嗎?事到如今才在糾結發音也太晚了點。嘛、音節確實相對長就是了。」


「不是這樣的⋯⋯」


加賀美的手終於鬆開了杯子。他一反常態地弓著身,因長時間觸碰杯壁而變得冰涼的手平攤在桌上,另一手則搖搖欲墜地立著,形成一個能讓他稍微把臉埋進去的簡陋藏身處。嗚啊,醉鬼好麻煩——黛輕飄飄地埋怨,玩鬧似地推了推加賀美的背部。也許他也醉了。


於是加賀美想起,這並不是他們倆第一次單獨面對面(儘管現在也不符合嚴格定義上的面對面)飲酒。


在他們相識的前半段時光裡,黛都是尚不被允許喝酒的那一個:一方面當然是由於法律規範,另一方面也出於加賀美過度保護的心理——每當黛的手或有意或無意地朝著罐裝酒靠近,他便會大驚失色地奪過鋁罐,彷彿自己未成年時就偷偷喝過不少酒的往事其實不存在一樣;然而等到禁令解除,卻也是加賀美興致高昂地開了幾瓶好酒替黛慶祝。


據說比起一直對酒量沒有個大概的底,先在熟悉的人面前醉個一次,摸清楚哪裡是極限、喝醉的反應又是什麼會更好。所以灰くん就交給你了喲,加賀美くん。畢竟在設施裡喝酒會有點麻煩,還是帶他去你家或者可以放心的酒館吧。與加賀美比較熟悉的職員在此前這麼請託他,而加賀美無視了旁邊發出微弱抗議的黛,一口應下了。


好笑的是,最後還是黛裝模作樣地捧著筆記本,說ハヤトさん喝醉後聲音會變大吧、語速也會變慢,還會說些少年漫一樣的台詞,真有趣啊。他狀似理性地如此闡述時,嘴角始終上揚著,平日清明而靜默的眼籠罩著柔軟的光暈。然而加賀美沒有戳破這點,只是發出含糊的笑聲,把肩膀縮得窄了些。


其實我也都知道的哦。


而此刻的黛正用著與當時幾乎相同(之所以會說是幾乎,是因為他的聲線在這幾年又變得低沉了點)的嗓音、語調,略顯得意地列舉著加賀美喝迷糊了的證據。若是用「稚氣未脫」來形容這時候的他倒是再貼切不過了。黛從來都是個早熟的孩子,自從在網路上開始與人交流,被預設的年紀都少說是高中生以上,變聲期後的聲音更是與他老成的闡述方式相得益彰。唯獨那張臉補償似地顯得童稚,因而這種時候,黛所展現出的舉止,才會同那漾著笑的臉表露出相稱的稚嫩來。


像個小鬼一樣。帶著在醉意下而逐漸變得失禮的思緒,加賀美又把頭更深地埋進了臂彎裡——他忽然間理解自己幾欲逃避的源頭了。


他不得不承認見過黛柔軟的醉態的傢伙並不只有自己一人,同時因為意識到了這個事實,而覺得空落、甚至幼稚的不滿。再接下來,他又為在面對全然放鬆的黛時,仍然抱有此等低劣想法的自己感到難堪。


「恬不知恥啊。」


介於感嘆與咒罵間的低語鑽過了襯衫的縫隙洩漏出來。在加賀美看不見的一隅裡,黛的肩頭顫動了下,靜默下來。


「⋯⋯怎麼了、突然冒出不像ハヤトさん會講的成語。最近在寫什麼歌?」


相對於方才那串有理有據的對證,黛問得有些磕磕絆絆。比起醉酒導致的口齒不清,聽來更像是在斟酌措辭,或者說,轉移話題。顯然他誤會了些什麼。


加賀美稍微抬起臉來,垂在眼前的棕色髮絲在他眼前閃著朦朧的光。他深知眼下自己該做的是對上黛的眼睛,確認他是否感到不適,然後隨口打個圓場,最後再補上那句慣例的:不是這樣的。可大概正如黛所抱怨的那樣吧,如今的他只是個麻煩的醉鬼,於是他悶不吭聲地又啜了口酒,捏緊了杯口的五指引領著杯子來到眼前,就這樣停滯不動了。


杯身上能清楚地看見黛的倒影。他瞇起眼睛,輕聲問道:


「只有我不夠嗎?」


話一出口,連加賀美都被自己幼稚得可笑的語氣逗樂,忍不住垂眼笑了起來。他對黛抱有的早已不是孩子天真的佔有慾,是更為深沉的、幾近於醜惡的情感。


想擁抱他。


想親吻他。


想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浸染他、淹沒他。


平時被埋藏在腦海深處的想法一股腦兒地傾瀉出來,以至於拋出問句之後,加賀美甚至沒有餘力去注意黛的反應。直到他再度抬起眼時,發現眼前再也不見黛的倒影,接著才察覺玻璃杯已經被黛巧妙地奪過;取而代之的,則是不再以模糊的色塊和光斑拼湊而成的那張臉,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生氣了。蒙蔽理智的醉意被後怕驅散了一半,加賀美遲來地感到一陣寒意,他的雙手不安地交疊,短暫的沈默後,只聽見黛問道:


「ハヤトさん,說這種話的時候是不是該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是的。」


「連設施裡的小孩子都懂哦,」面對默默垂下視線來的加賀美,黛由上而下地俯視著他,一字一句地呢喃:「沒有一個人能完美地取代他人的地位。為什麼ハヤトさん突然就不明白了呢。」


「嗯,是⋯⋯」


「說到底,你其實一直都懷著自負的心態吧。覺得只要你等、只要你願意,只要你像這樣⋯⋯藉著沒多少的醉意隨便拋出一句話,我就會先一步向ハヤトさん投降。」


其實黛在如此脫口而出的時候,大概也是借助著與自己相同的醉意的吧。加賀美茫然地想。他沒有回話,或者說一時間回不了話,只能從黛乍看冷漠的眼裡打撈出些許不甘——那是出於年少者的、明知自身的處境不利,而仍然無可奈何的眼神。只不過如今,在加賀美的家裡,在這個理應是加賀美的地盤的地方,黛卻居高臨下地將加賀美溫和的表象層層剖開,用冰冷的話語闡述那份加賀美索不敢面對的自傲,然後閉上嘴,審視著對方動搖的神情。


可是加賀美怎麼敢開口。


也許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吧,黛嘆口氣,終於彎下了腰。加賀美看著這樣的他,驀地覺得有些熟悉——在安慰或專心聆聽孩子說話時,黛往往會這麼彎下身來,配合孩子的視線高度。而正如他記憶中的一樣,黛堪稱溫柔地伸出了手,捧起加賀美的臉。覆蓋了半個手掌的袖口輕輕地磨蹭著加賀美的頰側。


「可惜你是對的,ハヤトさん。」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而遺憾,尚未理解對方所言之意的加賀美,一時間還以為他打算繼續數落自己。


「只有你當然是不行的,但不是你也不行。」


還沒等加賀美從他一繞又一繞的語句中理出真正的意思,他又自言自語般地繼續說,剛剛那句『恬不知恥』是在自嘲嗎?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是預見了我接下來想做的事,才會這麼責罵我呢。


誒、啊⋯⋯


加賀美眨了眨眼睛。黛輕柔地用袖緣蓋住了他的眼睛,接著吻了上去。


*


わかってるの わかってるのに ずっと恥知ら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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