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名

待身為屋主的蒼離去後，還略顯狼狽的一人一妖安靜地對看著，一時相顧無言。

「你有多的衣服嗎？」最終光野雨瞥了眼青鬼身上的衣服開口，率先打破沉默，「你現在身上這件都沾滿血了，穿著也很不舒服吧？」

早知道剛剛就跟蒼先生要一件衣服了，雨有些懊惱地想著，「抱歉只能夠幫你把臉上的血跡擦一擦而已⋯⋯」

「無妨，某晚些會自行整理，反而是辛苦您為某善後了。」青空凌緩緩搖搖頭，簡單看了眼身上衣物的慘況後，向男孩伸出了手，「能麻煩您先將毛巾遞給某嗎？」

乖巧遞上毛巾後便自覺的轉過身，雨盤腿看著窗外昏暗的景象、和那不尋常的藍月，耳邊傳來了衣物摩擦以及擰水的聲音，真不知道這條毛巾是不是會就此作廢呢，感覺有些可惜。

聽蒼先生的說明，他們會在這裡滯留至少一年⋯⋯當時青鬼的反應也很是錯愕，想必也是沒料到這個結果吧。不過雨也不怪對方便是，不如說他根本沒資格去責怪為了救下自己而受如此重傷的人、不對，是妖。

「對了、青鬼先生，我能問你的名字嗎？」忽然想起他們到現在仍是不知道彼此的名字，雨硬生生忍下想要轉頭的衝動詢問，「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在這裡一起行動一年嗎⋯⋯？」

雨頓了頓，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般說太過自以為是，盤腿的姿勢悄悄換成了抱膝的模樣，「唔、算了，其實也不一定要說的，我們好像也——、」

「青空凌，以您舒適或習慣的方式稱呼即可。」沒讓男孩將話說完，已經扣上襯衫最後一顆扣子的凌便淡淡地開口打斷，「某確實是該跟您一同行動，畢竟是某的疏忽才讓您同某滯留在幻世之中。」

「——！這可是你說的喔，我之後會一直黏著你的！」雨再也憋不住的轉身面對凌，雙手撐在對方身側湊近，一雙如紫陽花般的淡紫色眼眸眨啊眨的——

而凌則是輕輕倒抽一口氣的微微向後退去。儘管他好歹也是百餘歲的妖，他仍然是不擅長應付和他人如此近距離的情況，就算男孩根本沒有碰到他。

「我是Rainy！」沒有注意到凌的退縮，雨瞇著眼朝氣十足地向凌說道，大概是對青鬼所許下的承諾感到十分開心吧，「凌先生可不能嫌我煩喔！」

然而凌卻沒有回覆，僅是垂下眼簾低聲呢喃著對方剛剛所說的名字，「Rainy⋯⋯？」

竟然還是Rainy嗎，腦內忽然想起那道淡然的女聲似乎曾經說過「他」平時偽裝用的假名也是Rainy⋯⋯這難道也是時雨様所說的必然嗎，凌微微嘆了口氣，「確實，您還是不要隨意的和他人說出本名好。」

因為知道姓和名後，便能掌握他人靈魂的一部分，不知為何內心忽然冒出這句話的後話，好像、曾經有很多人跟他這麼說過，他好像也有說過這種話，為什麼呢，雨愣愣的盯著凌——

好奇怪，他是不是漏掉了什麼很重要的記憶呢，或是說、這到底是不是他該擁有的記憶呢⋯⋯？

「——雨殿、雨殿！」直到凌稍稍提高了ㄧ些些音量後，雨才緩緩地回過神，雙手不知何時竟已是緊緊揪著凌的袖口不放，「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某換成這樣？」

「啊、啊，可——不行不行！」雨腦袋有些混亂的迅速放開手，本來都要應下了，卻越發覺得凌最後加上的敬稱、似乎有點太過尊敬了些——

「雨沒問題，但我年紀小你那麼多，你要不要改一下那個稱呼？」

「無關乎年紀，這是某慣常使用的稱呼⋯⋯」

光野雨覺得自己徹底清醒了，被那稱呼嚇得清醒不已，氣不打一處來的試圖威脅道：「你、你這樣，我就直接叫你『凌』了喔！」

「某方才便說了，以雨殿習慣的方式稱呼即可，因此某並不在意。」顯然抗議無效。

說著這句話的凌表情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疑惑，面對如此平淡到油鹽不進的青鬼，雨乾脆的放棄溝通，轉而使用在他印象中大概是小孩的特權，雙臂一展便朝著對方的腰抱去——

反正凌也說了他的傷只需要休息一陣子就能恢復，所以這樣抱不會出事的吧！

雨抬起頭懇求似的眨了眨眼，可憐兮兮地開口：「凌，真的不能換一個比較親近的稱呼嗎，我們都是共患難、抱過的關係了⋯⋯！」童言無忌，雖然在雨的認知裡小孩特權其實是耍賴而不是亂說話。

「雨様。」但成功讓凌馬上改口，凌抬手蓋住雨仰起的臉微微往後推，撇頭不再看抱著自己的孩子一眼，「這是某的極限了，還請雨様先放開某並退開一些。」

「喔、好吧。」勉強得到了比較滿意的結果，雨乖巧的放開對方並整了整凌亂的頭髮，「我好像也應該要洗一下澡呢，我去跟蒼先生說一聲。」

男孩拍拍自己的腿起身，離開前自拉門後探頭，向著房間裡頭坐得挺直的青鬼笑瞇著眼說：「凌，接下來這一年還要再麻煩你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