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裡的象〉

〈馬戲團裡的象〉

▶家暴、兒虐、性侵害情節注意

生長在馬戲團裡的大象身軀龐大,卻掙不開脆弱的草繩,只能任馴獸師不停鞭打。

這是一個爛俗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原因和結局。

人們總是善用譬喻軟化馴養和被馴養的關係,夜間飛行者編寫的童話寓言,褪下夢幻的殼,也只是權力交織的上下關係。

當然,這世上沒有什麼無關權力的事。


尤金·費迪南德從六歲就接受了他的草繩。

和許多男人一樣,費迪南德先生是一個不管事,只會在菸室和賓客一起抽雪茄的父親。

費迪南德太太是一個甜美的女人,在她丈夫的床上是,在她兒子的床上倒是有些辛辣,像她的紅指甲,總愛探入不該探的地方。


衣櫃、地面、便器之上。

尤金總是被按在這些地方鞭笞。

在他懂事前最常聞到的是來自背上血腥味,最常聽見的是男女爭吵的聲音,最常做的事是捂著耳朵尖叫,然後被賞巴掌、毆打腹部、扼住脖頸。


這個故事接下來應該說他變得如何瘋狂,是嗎?

然而不是的,瘋狂的現實激不起反抗的火苗,誰都只是權力下不得不低頭妥協的凡人。


只有心死的象才能活下去。

腿上的草繩變成了救命索。


My little little little boy……


他嘗試將母親的囈語當成安眠曲。

就連被父親拿花盆砸傷後背也彷彿是一種榮譽的象徵。

紅指甲纏在他的身上,他看著母親,和母親身後的父親,感到自己正處於馬戲團中。


一切都會沒事的,假裝平常沒那麼困難,就像一場演出,只是他們下得來台,他卻沒有後路可退。


讓草繩嵌進骨裡,扼出痕跡,勒斷脛骨。

裝上假造的腳掌,說服自己那跟原來的一樣。


當然,草繩與象一類的都是譬喻。

如果用現實的詞彙描述這段過程,那麼尤金會說……


「這是成長。」


「每個人都會遇到。」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在他的獨白裡,他是主角。「我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


「我必須這樣告訴自己,至於客觀的解答是什麼……」


「那一點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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