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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kfa712/中文字數:1089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或許是貧民窟的某位妓女和她的顧客、出了點意外只好把他生下來,發現養不起又把嬰兒拋棄 ── 反正自有記憶以來,他便是孤身一人。


  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偷搶拐騙他都做過,每天都在為了不成為下一具橫死路邊的屍體努力;直到與人偶的惡魔相遇,他才第一次發覺自己離死亡這麼接近 ── 而後再度僥倖逃離。


  在人偶幫助下混入奧斯華家族後,他終於知曉「家庭」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隨時都能鑽進溫暖的被褥休憩、不需搶奪也能得到新鮮的食物,還有人會對你露出笑容……這些都是他此前未曾奢望過的事物。


  不同於過去偷竊食物只為苟活、吞下肚子就不怕再度被奪去,他在奧斯華家族度過的日子實在太過虛幻,傭人們彷彿默許存在般的態度、也讓他感到不安。他明明是不屬於這裡的異物、是只要被拆穿就會粉身碎骨的騙子,這樣的生活,真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嗎?


  奧斯華家族並非他的所有物,只要洗腦效果消失、他們馬上會失去這樣安逸的日子 ── 因為曾經擁有,才會害怕失去,他不想再回到貧民窟那樣的地方,於是收斂起過去耳濡目染下的粗鄙言行,學著周遭成員的舉動、裝成一副有教養的模樣,僅為了更好地融入家族、讓自己能在這裡待更久一些。


  這些事他一直默默藏在心底,從未向人偶提起,對他來說和對方的關係雖然比家族成員親近,但它充其量只是有些特殊的玩伴、並沒有熟識到能傾訴煩惱的關係;雖然兩人間有著契約的聯繫,或許哪天連人偶也會拋下他離去,為了讓它別那麼快對他感到厭煩,他不介意在對方面前表現得友善一些。


  這個世界上不缺笨蛋,扮演一個憨厚老實的少年,對他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即使自己出醜、也盡量順著人偶的意願行動,畢竟他只有它一個朋友;他希望即使未來流落街頭,對方會是最後一個離開他身旁的人。




  經過數年,家族成員大多開始接納他之後、這樣的情況反而越來越嚴重。


  為了不被家族拋棄,他從野孩子變成了彬彬有禮的紳士,「奧斯華老爺年紀最小的兒子」開始出現在貴族們的視線裡,眾人對他投來讚賞目光的同時,他內心的不安卻從未消退 ── 「海特‧奧斯華」終究只是謊言建構出的虛像,待在這裡真的是正確的嗎?萬一哪天被識破他其實只是假貨怎麼辦?


  數年來他早就數不清多少次這樣詢問過自己,或許他的內心本身就有病。因此在咳嗽時發現手帕沾上血的時候、他反倒鬆了口氣。


  長期累積下來的心理壓力一併爆發、加上本就不算健康的軀體,自那以後,他的身體狀況直線下降,即使請了上好的名醫也未見好轉;曾幾何時認為是天堂的地方、如今已成了地獄 ──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或許死亡便是解脫 ── 他是依附在奧斯華家族下的寄生蟲,失去宿主便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這一次,他終於有機會在摔落地面前安全離開這裡。


  雖然不屬於自己,多活的十年他已過得足夠開心,這些經歷都是他原本一輩子不可能得到的。他躺在床上,朝蜷縮在一旁的人偶伸出手,露出一抹微笑:「……我的人生沒有遺憾。拿走我的靈魂吧,是你應得的。」


  ── 而人偶的惡魔選擇再度將他拖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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