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a walk in the skies

夏x德

bgm: 米津玄師－まちがいさがし

當外頭街道響起歡迎軍隊凱旋歸來的奏樂，德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如街上樂隊節奏明快的鼓點，在胸腔裡以前所未見的強勁力道激烈跳動。

那是他的半身在呼喚他——嚴格來說，是他胸腔裡那半顆屬於半身的心臟在呼喊他。

德於是想都沒想就丟下讀到正精采處的書，為自己施展偽裝魔法，掩去身上所有屬於龍的部份。

最後踏出門檻的那一刻，德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迫不及待要外出追尋心愛事物的人類少年。

無人知曉龍正與他們一同生活在這座尚未被戰火波及的城市裡。

甫一開門，見到街上為了自己國家在戰爭中獲勝而陷入狂喜的洶湧人潮，德就忍不住蹙起眉。他對人類本無特別好惡，但此時他覺得這些塞滿街道的人類實在礙事－－若沒這些人類此時他就能現出真身，更快追上他失落已久的半身，而不是模仿人類用笨拙又無用的兩條腿在地面上行走、奔跑，甚至是跌倒。

儘管膝蓋與手掌被粗礪的石板路磨破皮，細嫩的肌膚因此染上灰塵並滲出細細血絲，創口處也傳來陣陣痛楚，德並不以為意，從地上爬起來後連忘記要施展小小的治癒魔法，便這麼帶著傷又繼續向前行進。

他一心只想奔赴他的半身所在之處，卻在穿過某條人煙稀少的巷弄時被醉眼朦朧的兩個軍人擋住去路。

「你想去哪裡啊？小老鼠？」

隨著軍人朝他逼近，他們身上的濃重酒味也撲面而來。德不想理會他們，暗中準備要用魔法讓他們從自己眼前消失時，忽然有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怎麼會走來這裡？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很久都沒等到人，還以為你不來了，沒想到是你又迷路啦。」

親暱的口氣與充滿佔有慾的動作成功讓軍人止住腳步，有些猶疑該不該繼續自以為是的搭訕。

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並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手指朝他們輕點兩下，他們就踏著正步繞過德往前走。

德沒有問男人是誰，也沒有問他為什麼突然出現為自己解圍，只是仰頭對男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哥哥，你來了。」

男人聽見德對自己的稱呼，挑了挑眉，露出頗有興味的表情：「剛剛我聽他們叫你小老鼠，以為他們也懂魔法，現在看來他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呀。」

話音剛落，男人的手便自德的頭頂拂過，龍的偽裝魔法隨之逸散，轉眼在無人的巷道裡肆無忌憚地露出兩根透明的角，接著是一對尖耳、與少年身形相似纖弱的翅膀，最後是尾端嵌有冰晶的尾巴——德並不害怕真身被誤入巷道的人類撞見，大大方方地在男人面前展現自己最原本的模樣。

德眨了眨眼，也不向男人解釋自己是什麼物種、從何而來，倒是背後的尾巴在男人想要摸上尾端的冰晶時，乖順地將自己交到男人手裡，又在對方試著要握住時，調皮地滑過掌心，從手腕輕輕纏繞住前臂，不欲讓他離開自己。

男人勾起唇，也學著德眨了眨眼，被尾巴纏住的手臂摟住他的後腰，用不容掙脫的力道帶著他往前走。

「原來是一隻大膽的白色小蜥蜴呀，不知道你的膽子能有多大。」男人不再看他而是直視前方，德只能看著他猶帶微笑的側臉，聽他輕描淡寫地說：「甩掉後面那些煩人的傢伙後，我就送你去你的目的地吧。」

德好奇地想要轉頭看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們，卻被他制止：「走路要好好看路，別又跌倒了。」

沒過多久德就看見男人說的煩人的東西了，那些追兵很快便不止從後方湧出，先是兩邊磚牆縫隙，接著是巷道前方，在他們目光所及之處眨眼間就被它們所覆蓋。德有些厭煩這種小把戲，尾巴不知不覺間鬆開男人的手臂。

男人低頭看他一眼，含笑道：「這種時候怎麼能隨便鬆開手呢？」口氣聽似責備卻並不嚴厲，倒更像縱容。

德嘟著嘴，本想學他一樣動動手指殲滅追兵，卻沒意料到男人摟緊他的腰，輕輕一蹬他們便瞬間上浮至半空中，那些擠成一團的追兵們被他們留在地面乾瞪眼。

確定甩開追兵後，男人鬆手，改牽著好奇自己居然不必振翅也能在空中漫步的德，慢慢往前走。

「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德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自己早已到達目的地。

胸腔裡的半顆心臟因為貼近原來的主人而不再躁動不安，他也不再時時刻刻感到連另一個半身也無法完全填補的失落與不安。長久以來無止盡的追尋在此刻宣告結束。

德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抱住他的手，閉口不語。

男人也沒催他，甚至配合他放緩腳步，耐心地陪他漫無目的地行走在無止盡的天際。

德察覺了男人的體貼，遂更加緊緊抱住他的手。

真想一直這麼走下去，如果此刻洛哥哥也在這裡就好了，他們三個再也不會分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