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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爾曼雷菲森站在臨時挖出來的坑中，將手伸向加熱中的飯盒附近，燃燒中的酒精很好地溫暖著他在寒冷氣候下僵硬的軀體。他們在混亂中和大部隊分開，荒郊野外──附近留有村莊的痕跡，但被砲彈炸成了焦黑的碎片，這一帶，赫爾曼也不知道究竟多大，總之包括在戰火波及之處，那已是他們習以為常的景象，沒有死去的士兵，百姓，殘肢斷臂，值得慶幸。

　　傍晚，方圓百里內聽不見任何交戰聲響，他們與大部隊終於聯絡上，也在附近尋找到棄置的戰壕，出於謹慎，他們還是選擇在遠離了一段距離的地方駐紮。

　　他心不在焉地想整日的作戰，複盤情勢，人靠在土上，渾身髒兮兮，或許曾經他也是個盡可能保持身上潔淨的奧地利青年，如今那成為和平時代──遠離戰場的人們的奢侈，在戰爭中顯得不怎麼重要，至少優先序得排到十位後。

　　重要的是什麼呢？

　　「赫，赫爾曼，原來你你你在……這裡。」

　　一頭金髮從坑上探了出來。

　　重要的是，食物，義務，弗里茲……不對。

　　食物，弗里茲，義務。

　　弗里茲，食物，義務。

　　終於想出一個滿意的順序，他回過神來，比他大上幾歲的德國青年小心翼翼地跳下坑洞，對他露出笑臉。赫爾曼雷菲森，你永遠能夠信任的喜愛黏人，立刻拉近距離湊了過去（儘管這個空間置放了炊具以後已經足夠狹小），先是肩並肩，而後手臂貼手臂，接著一邊搗碎他的壓縮餅乾，一邊抓住弗里茲的手東捏西碰。

　　費德里希 · 弗里茲 · 施萊尼茲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赫爾曼的手會在自己的腰上，一切都發生得快且自然，沒有留予糾纏的餘地──不過他不排斥。

　　火和赫爾曼驅散了夜間的寒意，他們端著飯盒隨意地談起天來。

　　「弗里茲，你想聽我拉小提琴嗎？戰爭結束以後，我們都回到家鄉，你會來找我吧？不，我去找你好了！」

　　「戰，戰爭結束以後嗎？」

　　戰爭結束以後，自己會在哪裡呢？弗里茲從不認為自己足夠幸運，能夠活下來嗎？如果回到家鄉……又要做什麼呢？

　　「戰爭結束以後，好不好？我可以去德國旅遊，你可以帶我遊覽慕尼黑，不錯的主意吧？白天我們到處走走，晚上就待在家裡，吃點東西，然後小提琴，對！我可以演奏給你聽──我想演奏給你聽。」

　　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的話……赫爾曼會活下來的。弗里茲看著那雙被火光染上熱意的藍眼睛，他抿抿脣，做下允諾。

　　「好，戰爭結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