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as《三》第四十四話，放手的藝術

利問道，「你們是為了尋找聖王而來嗎？」

「我是為了尋找父親而來。」月凌說。

「妳應該知道我們都不是你的父親，我們跟他們完全不一樣。」利以誠懇的語氣說，月凌平靜的望著他，沒有回應。利的用詞引起光燁的注意，「他們？」

「妳不知道混血王子有兩個嗎？」她的疑惑倒讓諾伊斯驚訝了。

「咦——？」

驚訝的人不只光燁、月凌，東大陸的居民——羅伊、菲絲娜，在一旁悠哉喝著果汁的兩位精靈都大吃一驚，燄還差點把嘴裡的飲料噴出來。

「所以，魔王沒告訴妳們他的事情嗎？」諾伊斯咋舌。

「父親從來不提自己過去的事情，就跟陛下一樣。而且，他離開王宮的時候，我年紀還很小。就算他跟我說了，我也沒辦法理解。」月凌說。

「是嗎？那麼，由我們口中告訴妳，並不合適。也許，妳們可以問問看魔王，如果他願意說的話，我能夠解釋我們跟他們的關係。那是很複雜的事情。」利說道。

月凌有點猶豫，她咬咬唇，「我想他應該不會答應。」

「妳可以考慮說，我見到兩個父親，再由他的反應推斷。到時候可以回來找我們，我就會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你。」諾伊斯說。

「……真的只要這樣說就可以了嗎？」

諾伊斯非常肯定的點頭，「我可以保證。」

「但是，等我們回去之後，你們就離開了吧？那我們要怎麼找你們？」光燁說。

「用魔法。」諾伊斯伸出右手，光燁習慣性的退後，「做什麼？」

「聯繫魔法。」諾伊斯抓住她的手臂，在光燁的額頭上輕輕一點。淺藍色的光芒沒入她的額頭，光燁對此感到驚訝，「是連結魔法，而且不限空間。諾伊斯，你會用空間魔法？」

諾伊斯簡單表示，「會用，但是沒辦法很順利的創造無限空間。如果要找我的話，就叫我的名字三次就好了。那樣的話，你就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那，可以讓你直接跟老爸對質嗎？」光燁問。

「不行。如果被我知道，妳就別想用這個魔法追蹤到我。」諾伊斯語帶威脅，光燁只好稍微讓步，「如果是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至少要事先告訴我跟我說話的是誰，不然我不會回應。」

「好，我知道了。」光燁點點頭。之後，便立刻起身，「走吧！凌。」

月凌從坐上起身，對眾人行禮，「我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面吧。」

說完，光燁立刻唸出咒語，兩人消失在一陣光芒中。萊爾嘖嘖說道，「這小鬼魔法也太強了吧！竟然能夠這麼隨便的亂用瞬間移動魔法。」

「如果是魔王繼承人的話，有這點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諾伊斯說，從酒保手中接下另一杯酒，一飲而盡，「真要挑剔的話，就是她們太信任陌生人。」

「你看起來不是陌生人，是他的父親。」利笑著說。

「別再說了。」諾伊斯一臉不願回顧的樣子，搖了搖手上的酒杯，「既然她們都走了，也可以說一點正事了吧，萊爾？」

被點名的萊爾此時口中塞著麵包、手中拿著果汁，含糊不清的回了一聲，「蛤？」

「蛤什麼蛤！當然是我跟利的調整，也要看看莉莉安的身體。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想念你這個傢伙而順便過來嗎？怎麼可能！」諾伊斯說。

「你不怕我不管你們嗎？」萊爾雖然語帶威脅，嘴裡卻含著沒吃完的麵包。

「你不可能拋棄最優秀的作品。」諾伊斯自信滿滿的把萊爾的話打回去，這句話正中下懷，萊爾也只好攤個手認輸，他一口將嘴裡的食物咀嚼後吞下，「果然是我最心愛的作品，果然瞭解我。沒想到你這趟出去，變得比我想像中的還聰明一點。」

「才不只一點。你剛剛根本就是故意要我跟利把她們打發走。」諾伊斯指出。

「啊，沒想到連這點也被發現了。不過，我也是對你們兩個好啊！而且，你們兩個來的時間實在太棒了。所以我就順水推舟的把她們帶去見你們。」萊爾說。

「你是故意的？」菲絲娜不解。

「東方大陸人木偶很少，就算用暗示的告訴她們，也沒辦法讓她們立刻理解。如果讓她們離開也沒有好處，因為，她們偵測魔法的能力也不弱。如果是被找到的話，那才是百口莫辯。照光燁的性格，她鐵定會直接把你們拖去跟魔王對質。」萊爾說。

「也要她有那個能力。」諾伊斯冷哼。

「不要不信邪，那兩個人如果真的認真起來，就算是你跟利一起出手，也不一定能夠打敗他們。」萊爾說，「不過，我倒是一直忘了問。你們兩個為什麼過來？」

「是畢業的作業，要找聖者。」諾伊斯說。

他這麼一說，已經把旅行當成理所當然的眾人才想起他們的期限。帝因首先驚叫，「天啊，距離期限只剩兩週！怎麼辦？我都忘了這件事！」

「不能畢業就不能畢業，如果能在東大陸學成的話，不是比待在那種地方好多了？我是為了變強才進那間學校，不是為了被當成公主。」歐菲莉娜語氣堅定說，「而且，在我搞清楚你身上那個有的沒的契約到底是哪來的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那個我可以解釋……」

「我不要你說。莉莉安，妳跟他的什麼鬼契約到底是怎麼回事？」

「咦？」莉莉安楞了下，「要我解釋契約嗎？」

「對，我要知道契約的內容，而且，請妳不要對我說謊或者有所隱瞞。」

一般來說，對龍族要求誠實是非常無禮的行為，但是莉莉安沒有生氣，只是有點為難。

「我能夠明白妳的心情，但是，契約的詳細內容是非常機密的事情。如果要說的話，必須徵求本人的同意。」莉莉安轉頭看著帝因，他說道，「就跟她說吧！」

「其他人也可以聽嗎？」莉莉安又問。

「沒關係。」帝因不在乎的說。

「好的，那我簡單說明我跟帝因的契約內容。第一，就是他必須作為我的魔力媒介，一直替我提供魔力。並且在我有能力顯形之前，讓我暫時跟他共用一個身體。另外，我提供龍族的力量作為交換，強化身體、視力、聽力與魔力，不過這些都只有在我清醒的時候才有用。另外，我設定了一個合理的額度，如果使用我的力量超過一定值，就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如果要避免身體的衰弱，可以強制抽取生命力轉化成魔力。為了這個……」

「等等，妳說什麼？」歐菲莉娜的聲音顫抖著，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避免身體的衰弱，可以強制抽取生命力轉化成魔力？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為了限制魔力使用定下的約定，他只能夠使用特定限度以下的魔法，同時也是為了保證他的壽命。」莉莉安解釋著，沒注意到歐菲莉娜已經怒火中燒。她繼續說道，「契約的最後一項就是他在死去後，必須提供身體給我作為媒介。」

「你還把屍體給賣了？」歐菲莉娜提高音量，帝因沒有回答，她提高音量又問了一次，這次聲音高得簡直就是尖叫了，「你擅自把屍體給賣了，還有膽不跟我說！」

「歐菲，我真的、真的可以解釋！」帝因說。

歐菲莉娜揪著帝因的領子，「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莉莉安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吧！」

「是真的，可是——嗚……」

揪著領子的手捉得更緊了，歐菲莉娜危險的瞇起眼睛，「可是什麼？」

帝因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想求饒了，他叫道，「那是我們被追殺的時候！都要死了，我真的沒有其他沒辦法可想啊！歐菲，妳難道不覺得我們逃跑的時候太順利了嗎？」

歐菲莉娜稍微鬆手，陷入回憶中。

「你這麼一說，是有那麼點奇怪。」

「那是我拜託莉莉安幫的忙。我跟她定下契約之前，有個先決條件。我要她保證妳的性命，直到我們逃離殺手之前，我都不會跟她定契約。但是，每次她替我們解決敵人，我都會提供或者魔力給她當作報酬。相信我，莉莉安對我們真的非常好。」帝因說。

歐菲莉娜似乎稍微接受了，正當帝因慶幸時，她低聲說了一句，「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你不是說保證我們的性命？」歐菲莉娜質問。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妳的性命優先啊。」帝因答得非常理所當然，歐菲莉娜既感動又生氣，也只好說，「帝，你真是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欣緹雅苦笑著，「歐菲，別生帝因的氣。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妳也不會愛上他吧？」歐菲莉娜咬咬唇，紅著臉低下頭，「謝謝你。」

帝因微笑著執起她的手一吻，「能夠為公主殿下效勞，我覺得非常榮幸。」

「少來！要是讓我知道你又擅自決定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歐菲莉娜說，之後為了增加可信度，又補了一句，「絕對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了，親愛的公主。」帝因報以微笑。

「真是感情好的情侶呢。」狄絲笑嘻嘻的說。

「他們兩個不是情侶，是夫妻。感情都好到會叫親愛的了呢。」諾伊斯半揶揄的指正。

「哇！他們兩個真的結婚了！」燄驚叫，「我之前還想說人類的年輕人怎麼這麼開放，年紀輕輕就一起睡覺，沒想到竟然是夫妻是夫妻是夫妻啊啊！」

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也紛紛對此表示一定程度的驚訝。

瑪德蓮立刻追問，「歐菲莉娜，妳幾歲？」

「二十歲。」

「啊——跟我一樣！可惡，我也要結婚！」瑪德蓮語出驚人，她立刻攬著諾伊斯的手，「我們結婚吧！在這裡就不會有人阻撓我們了！」

諾伊斯愣住，過了好半晌才恢復語言能力，「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是來玩的。」

「難道你不想娶我嗎？」瑪德蓮淚眼汪汪，可惜她的眼淚攻勢毫無成效，諾伊斯立刻回答，「完全沒有想過。」這麼乾脆的回答讓瑪德蓮一愣，利則是抿嘴偷笑。

她覺得備受侮辱，對利大吼，「可惡，你不准笑！」

「逼婚是沒用的，我從來沒有過結婚的想法。」諾伊斯冷靜的回答。

瑪德蓮非常生氣，她尖叫道：「你明明就說過我對你來說就像光一樣！」

「那確實是最高的讚美，但是這個跟那個完全沒有關係。我的意思是，妳讓我確定我想要走的路。那是指引的光芒，並不是代表認為妳的美麗非常耀眼。」諾伊斯非常努力的選擇溫和的語句，但是，他越是解釋，瑪德蓮就更加生氣，她忍住怒吼的衝動，繼續質問，「諾伊，如果你討厭我的話，為什麼不要一開始就跟我說清楚？」

諾伊斯嘆著氣，「我有說過，只是妳沒聽進去。」

「如果不想娶我的話，為什麼說要跟我一起離開？」瑪德蓮看起來是真的要哭了，利拉拉諾伊斯的袖子，低聲說，「諾，不要再說了。」

諾伊斯輕輕甩開利的手，「我想要解釋我的想法，就讓我說吧。」諾伊斯的眼神非常堅決，利跟諾伊斯僵持了一下，利才勉強答應，「……好吧。」

「會那麼說，是因為我不想看到妳的能力被迪默利用，而且，我是真的想跟妳一起冒險，一起看著這個世界。這個想法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諾伊斯說。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竭盡所能的表達心裡的看法。因為覺得這話很肉麻，所以他說得有點害羞。

瑪德蓮低著頭「為什麼要讓我叫你諾伊？」

「因為妳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瑪德蓮恢復一點笑容，「但是你並不愛我。」

「對不起。」諾伊斯說。聽到這個答案後，瑪德蓮哭著跑出去了，諾伊斯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利望了諾伊斯一眼後才追了上去。

「諾伊斯，你那樣說太坦白了。」菲絲娜語帶責難的說。

「因為我也很喜歡她，所以不跟她說謊。而且，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談論結婚什麼的。擁有占卜能力的公主應該善加使用這個能力，當上女王或者什麼賢者，而不是用來思念我。」諾伊斯回答得非常冷靜，幾乎是屏除了所有的情緒理性思考。

萊爾興致勃勃的聽著諾伊斯的答案，笑著說，「不愧是最接近聖王的諾伊斯，連思考也很接近。」但是，諾伊斯沒有像往常一樣跟他拌嘴，只是苦笑，「萊爾，這是我很認真想過後的答案。」

「我知道啊。但是，你可以說出這麼有感情的話，還真是讓人意外。」萊爾說。

「你真的認為這樣的未來對她最好嗎？」菲絲娜輕聲問。

「是的。就算她會因此討厭我，會因此生我的氣也一樣。我不會改變我的說法，也不會追上去。」諾伊斯說，「我認為知道什麼時候該伸出手的人，更該瞭解什麼時候放手。真正的放手才是愛情，不懂得放手只會讓最後變得更痛苦。」

「而且，我不希望她繼續為我預言未來。不論是為了她，還是為了我自己。我一直相信，只要有人記得，就會一直活著。所以，我希望她未來得到幸福的時候只要稍微記得有我這個人就行了，忘了也無妨。我想跟你們一起活著，在你們的心裡。」

「為什麼說得一副沒有未來的樣子？」帝因皺眉。

「我只是謹慎了點，沒別的意思。」諾伊斯笑著解釋。

帝因看著他，沒來由的感到不安。這份不安被諾伊斯看出來，他笑著用力一拍帝因的背，「我只是說一下我的想法而已，幹嘛露出那種表情？」

「因為你難得這麼感性，覺得大有問題——啊，為什麼打我？」

「你欠打。」諾伊斯甩了甩手，這次可是他可是使盡全力施暴，帝因淚光閃閃的看著諾伊斯，一臉無辜，「諾伊斯，真的很痛欸。」

諾伊斯不悅的一哼，「如果不痛的話我幹嘛打你？」

「諾伊斯，不追上去嗎？」菲絲娜問。

「不用了，利會幫我解決的。」諾伊斯的語調沒有絲毫猶豫。但是菲絲娜仍確認似的再問了一次，「真的不去嗎？」

「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諾伊斯回應。

「如果不去的話，你會後悔的。」菲絲娜低聲說。

「自己犯的錯，我會自己承擔。別人沒有插手的資格。」諾伊斯說著，飄忽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菲絲娜微微嘆息，「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這次他沒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