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行駛在夏威夷72號公路上, 海島藍的 Mini Cooper 以極高的速度咬著海岸線的危險弧度過彎,將流瀉的樂聲甩出車窗外,墜在新鋪的馬路上摔成點點碎片。千束隨心所欲地轉著電台頻道的粗暴在幾分鐘前才終於消停,外文老歌名曲終於得以安穩地在這車室內撥放,並進一步四散到夏威夷傍晚的空氣裡。

落日斜映,反射著暖橘光芒的海平面波光粼粼。千束以掌心按住搖桿,將車窗搖得更低一些,海風頓時從大敞的車窗呼嘯而入,帶來絲絲汪洋的鹹味,拂亂她白金色的髮絲。她愉快地衝著窗外笑出一聲狼嚎,隨後才跟著廣播電台,哼起不著調的小曲。

喜歡的景色,喜歡的工作,喜歡的人,她感覺她的人生沒有什麼其他欲求--再有其他未免就太過貪心。

而副駕駛座上的瀧奈望著窗外,瞇起紫羅蘭色的眸子,任由海洋的氣味肆意地蹭進她的鼻腔。雖然她並不是很清楚她的搭檔今天為什麼看上去這麼開心,但她也不由得被渲染了好心情,唇角抿著微微的曲線。

這時,有著海浪沙沙聲的前奏從音響中流了出來,千束眨眨眼,頓了幾微秒思考是哪首歌,緊接著指頭捏上了音量旋鈕,一口氣將樂聲給拉滿整輛車。吉他和鼓聲碰撞在瀧奈的側臉上,千束望向瀧奈,笑意吟吟。

啟唇,總是揚著語尾、透著開朗的嗓音和主唱的聲音交疊到一起:


「You're insecure, don't know what for. You're turning heads when you walk through the door.」

(不知為何,妳總是沒有安全感,妳出門前時總會東張西望)


瀧奈伸手將千束的頭給推回正面,嚴肅地要她看著馬路,不要得意忘形。千束從善如流地將視線轉回了正前方,左手在方向盤上緣上隨著節奏輕輕敲打,右手卻離開了他該在的位置,越過了界將瀧奈好好置於膝上的手給勾了過來。兩人的手在前座中間儲物箱上相碰,食指勾纏。


「Don't need makeup to cover up, being the way that you are is enough.」

(不需要用化妝來粉飾自己,做你自己就夠了)


輕快而標準的英語自千束口中流瀉而出,她稍微有些驚異於自己竟對這首歌的歌詞如此熟捻,每一個字詞是來的如此自然。瀧奈搓弄著千束指頭上的槍繭,沒有說話。千束雖然有些遺憾沒辦法合唱,卻也並不感到意外,即使離開了 DA,瀧奈聽的歌也仍然以日文的為主,外文並不常看到她聽。

但無所謂,反正瀧奈聽得懂她在唱什麼,那也就夠了。


「Everyone else in the room can see it, everyone else, but you, ooh--」

(所有人都明白妳的美,所有人但除了你--)


將方向盤往右打到底,車體以漂亮的圓弧過彎,她撓了兩下瀧奈的掌心,感受到瀧奈瞪過來要她好好開車的譴責目光。低笑出聲,她使勁催下油門,風切聲在呼應她的快樂。她將臉面向窗外,路上沒有其他車在窺視,張口,有愛就要大聲說出來--


「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親愛的,只有妳能點亮我的世界)


清澈而聽上去總是有些冷淡的女聲搶過了她的歌詞,千束愣了下,以對頸椎而言不太好的速度扭過頭,就見瀧奈正筆直地盯著她看。碰在那對鳶紫色彩上,她被撞掉了後頭的歌詞,只是張口卻無聲,瀧奈,妳會唱?她只吐得出問句。

而瀧奈聳肩。


「The way that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妳輕撥頭髮的動作讓我神魂顛倒, 但當妳低著頭微笑時不難看出 )


和在日本的時候比起來,瀧奈現在唱起歌來似乎帶了更多的感情,千束被她唱得有些臉紅。瀧奈乾淨的歌聲在車中四處擦撞,千束差點要被撞得出車禍。瀧奈翻過手心,一把用力牽住了千束的手,十指交扣。

耳根子比外面的天空都還紅的千束現在就想躲到駕駛座底下去。


「You don't know, oh-oh, you don't know you're beautiful.」

(妳不知道,妳不知道妳是如此美麗)


瀧奈認真唱著,她直率的目光盯著千束不放,千束感覺芒刺在背,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和瀧奈合唱。不是啊,瀧奈什麼時候唱歌進步這麼多的?被她這樣好像帶有豐沛感情的嗓音一唱,誰還敢合音上去……!這樣豈不是就像情侶對唱了嗎!

而且還一直勾她的手!這是犯罪!刑警大人啊這裡有現行犯啊!快把她逮捕歸案!


「If only you saw what I can see, you’ll understand why I want you so desperately,」 (如果妳可以看見在我眼中的妳, 妳會瞭解為什麼我如此拼命的喜歡妳 )


但瀧奈思考沒有感受到千束內心奔騰的萬馬,她依舊字字句句用心地唱著,最喜歡的嗓音用盡全力在唱個情歌,千束腦袋難以負荷,過熱過熱過熱、只差一秒就要當機。危險、警告、最好煞停,瀧奈與她相牽的手甚至還不安分地用指尖在搔著她的手背。

瀧奈溫暖的體溫透過肌膚傳了過來,明明應該被海風吹散了的歌聲卻清楚地傳進了千束耳裡。


「Right now I’m looking at you and I can’t believe--」

(現在我看著妳,我真的不敢相信--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束猛地將車開到了路肩去,一把按住了瀧奈的嘴,瀧奈滿臉困惑和不滿,但千束此刻完全無力顧及她的心情,只是拼命搖頭,「不要唱了不要唱了……算我求妳了。」

雖然她一開始確實是想和瀧奈合唱,雖然她確實一開始是想和瀧奈合唱!但這殺傷力比她預期的起碼強上一千兩百五十二倍!聽著瀧奈唱歌邊開車的話她們一定會死在太平洋裡面的!雖然她不介意和瀧奈殉情,但瀧奈還沒有答應她的告白,如果現在帶著瀧奈殉情那肯定只叫做強迫自殺啊。

廣播電台的音樂還在繼續,但車內已經沒有了女性的歌聲,只剩下滿臉不爽的瀧奈,「……千束是嫌我唱歌不好聽嗎?」

「不不不不絕對沒有……」千束頭搖得像鈴波鼓慌忙更正,瀧奈唱〈跑起來老實人〉(走れ正直者)的時候雖然就相當有水準而且非常可愛,但這跟瀧奈認真還融入了感情去唱情歌完全是兩件事情,千束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了下方向盤,嗯!

「再被瀧奈妳繼續唱下去的話我們就會填海了。」

瀧奈滿臉聽不懂千束在說什麼,但仍狐疑地點了點頭,就是這無論如何會先頷首的習慣讓千束覺得很可愛。唉,這麼可愛的孩子對我認真唱情歌我竟然還得打斷她,自作孽不可活啊……口中喃喃念著瀧奈所不理解的話語,千束掙扎著從後座撈過了自己的手機。

「如果妳要唱的話,就唱 Believer 好了,Imagine Dragon 的那首。」說著千束滑開 Spotify,將手機藍芽連上了車子,「這種歌比較不會出車禍。」

「……好?」瀧奈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與千束多年相處下來也已經學會了對千束的時常的奇言怪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充滿壯闊感的前奏響起,千束並沒有捨得放開瀧奈的手。

方向盤往左打,車體在充滿悲愴與勇氣的歌詞中重新回歸到日常的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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