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 The Rose
Nolan Ainsley.Houjyou kyouichi在聽見腳步聲的當下他就已經率先閉緊雙眼。然而輕薄的皮肉無法摒除所有光源,敏感的視神經讓那束光像一簇乍現的火花,在腦海中轟然炸裂。他下意識地躲避,但很快又遏止自己這種趨近於示弱的行為。
少年剛來到異國不久,無論是相較之下較為笨重死板的發音,或者乾燥得足以撕裂肌膚的氣候都未能適應,便在返家途中被反水的保鑣當頭一棍直接敲暈帶走。
他知道北條家涉及的水域並不乾淨,但他的父親亦從未警告過他身為繼承人應當心生警惕到這種地步。相較之下,北條家主更喜歡直接將兒子扔進逆境,讓他從求生過程中自行體會。
於是他被父親的敵人帶走,捆在地下室內囚禁了好幾個小時。
甦醒後的茫然是理所應當,時間、地點、原因,各像因素一概不明。所幸仍舊疼痛的腦仁並未剝奪思考能力,抽絲剝繭之下,脫困或許並不簡單,但也並非毫無可能。
密閉空間裡的空氣十分稀薄,在被綁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只能一面壓低呼吸的幅度與頻率,一面在缺氧的腦海裡勾勒最有可能促成這一齣綁案的幕後主使。
畢竟在掙脫困境之後,他還得交上一份令父親滿意的答案卷才算完全過關。
黑暗能剝奪人類對時間的感知,同時也將被囚禁者的心理狀態往崩潰的臨界點無限度地壓縮。他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只知道原先縛住眼目的綁帶終於在無聲的掙動中落至脖頸,腕部緊綑的繩索也被巧勁與蠻力並施,在被磨出血痕的脈口處之間空出了一隙生機。
他曾設想過與歹徒再次會面的場景,恫嚇脅迫威逼利誘──無論如何,絕不是如眼下這般近乎可稱作笑話一般的景況。
意外的光臨促使他在完全適應室內亮度之前提早將眼睛掀開一條縫。
入侵的光源並不強烈,但已經足以使瞳孔放大幾小時的雙眼流淚。朦朧視野中他只看見鮮豔的紅。像是一捧尚未燎原的火,又或者一朵毛玻璃後的玫瑰。
彼時他尚且不知這將會是他乏善可陳的漫長人生中一處最為鮮豔的註腳。
他只在乎對方手裡是不是拿著槍,或者刀,或者其他會對他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的武器;以及自己手中有沒有任何足以使眼前人反水的籌碼。
令人意外的是來者與設想中的完全不同。來者聲音十分年輕,甚至能稱得上稚嫩。聽上去還是個孩子。被綁架的貴族想道,顯然忘記了以自己的年歲,其實亦能被歸於「孩子」的範疇。他只覺得那頭紅髮怎麼看都不像是日裔,不很標準的英文聽上去也不像本國人會有的口音。
於是少年早先備好的談判詞彙瞬間被堵回腹中,他用力眨了幾下眼,將多餘的淚水稀釋到空氣裡。盯著對方猶豫了幾秒鐘。
「……你是誰?」比起正統英文,飽含過多顎音的腔調拋出了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