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s up, Mr.Rabbit.

Time’s up, Mr.Rabbit.


  廣播帶了點電流聲,滋滋地和鬧鈴一起叫醒整座監獄。有獄警拿著警棍敲打窗戶和鐵柵欄,鏗鏗鏘鏘,偶爾夾雜熟悉的慘叫聲。早晨的行程推遲了,卻不代表受刑會跟著向後推延。

  樓層獄警催著所有受刑人前往禮堂,走廊填滿橘與紅,細聲的嘟囔集合起來變成巨型的、盤據在鐵欄外側的異物。

  西梅農在囚犯堆裡搖晃,雖然他對即將舉辦的介紹行程不感興趣,但腳步拖沓也只是嫌熱,沒有拒絕之意。可他的步伐在看見某個更感興趣的東西時停了下來,紅色兔子站在那兒,是那個有名的潔癖兔子。他笑著,緩步靠近。

 

  「新的季節,一如往常,你無聊嗎,兔子先生?」

 

  「噢,我很期待懲處新的罪惡。」格里菲斯盯著囚犯,灰色的兔瞳映著黑色的影子。紅色的懲戒警如是說,甚至說出了新舊囚犯的交流是場團康的形容,西梅農忍不住笑出聲。笑聲很快便被嘈雜巨響吞沒,成為監獄裡的一部分。

  西梅農赤紅的目光在奇形怪狀的生物們身上來去幾回,遠處沒有頭的傢伙舉著牌子在說話、貼著符咒的獄警又在自豪的說自己看不見,還遠遠朝他豎起大拇指、充滿好奇心的火焰看上去挺幽怨……噢,還有個小小的毛球在牆邊,似乎隨時會被踩扁。這些算是舊朋友?哦,不,頂多算一個屋簷下的牢友和看守人吧。

  最終,西梅農的視線又重新定格在兔子身上。他悠悠長嘆,在後頭囚犯的推擠與咒罵聲中繼續前行。

  「我不喜歡團康,但如果主持人足夠有趣──最好稍微懂得克制一些,我會更有興趣。」

  格里菲斯背著手,盡責的在囚犯組建成的長隊邊盯哨,卻也持續著對話。他瞇起眼睛,笑著──畢竟那確實是可笑的發言──回答:「要求獄警、尤其是懲戒警克制,真讓人為難呢。不如你先說說你喜歡的玩法?」

 

  「啊,我喜歡新的,最好又新又乾淨,像雪或雨天……嗯,兔子會知道雪嗎?」

 

  紅色的長方慢慢變化成半圓,西梅農的聲音帶著感嘆,像在懷念美好的陰雨天,像和他談論這些話的是美好的老朋友。監獄裡沒有雨,就連太陽也是人造,他身邊除去像沙丁魚似擠往禮堂的囚犯就只剩下這隻紅兔子,沒有人稱得上是朋友。老熟人倒是還行。

  「是凝結的雨。」灰色兔眼滴溜溜轉動,格里菲斯打量著西梅農,他不曾負責這名殺人犯的刑責,但曾有印象,沒想過談話是這樣的,「你曾試圖品嘗過雪嗎?」

 

  「有什麼不能吃的?非要說的話凝結的是時間,不是水。」

 

  人類流傳的童話故事也入過他的肚子,面前的格里菲斯或許也能吃,但比起品嘗,格里菲斯更令他聯想起某本陳舊故事集。帶著懷表的兔子、墜落的洞窟、無盡的迷途。

  西梅農自負的認為格里菲斯或許也認同他的聯想,畢竟格里菲斯在他之後又詢問了時間是如何的口感,他想,兔子也是雜食的,所有人追求的最終大抵都是同化。但無論追求的是什麼,都不是現在該繼續討論的事物。監獄的時間在前行,囚犯的腳步也是。廣播的滋滋聲還在繼續,有人在催促尚未抵達的大部分囚犯。

 

  「噢,親愛的兔先生,要是我知道的話,我就不會在這裡了。」

 

  被咀嚼過的時間並不多,口感亦不鮮明。記憶隨著牢獄而模糊,西梅農確實提不出證據證明自己如何觸碰時間。所幸這並不重要,畢竟要是再不準時抵達禮堂,下一個會被咀嚼的便不是時間,而是他自己了。幸好,格里菲斯也認同這件事。

 

  「我想我們有共識,祝你今天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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