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nkin about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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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Dear__》新刊試閱

出島的夏天總是比東京要來的炎熱。 曾有段時間不斷往返出島及位於東京市內的慎導家,她也終於要到了離開小灼家的時候,從今年夏天開始就要跟媽媽一起待在因獲得準日本人資格而合法允許滯留的「準日本人居住區」了。(比佔了出島大部分的外國人居住區好上許多) 即使媽媽總是會為了手上的研究而無法長居於日本,但他們終於有了可以不被戰火紛擾、只屬於他們自己的,安心生活的空間,對於這點舞子仍是心懷感激與興奮。 

可以買到的房型有獨棟式的,但嚴格上來講只有她一人長期居住,所以最後媽媽還是選擇了公寓,讓她挑間比較喜歡的房號。一些大型家電早就放好在客廳及廚房,舞子只需要負責整理一些餐具呀鍋具,就是生活所需的雜物還有她的房間——對,少女的房間總是東西最多又最需要費心思的,因為搬家她甚至花了零用錢買了個新衣櫃跟全身鏡,思考要怎麼收納她的衣服。還選了條適合放在床邊跟房間中央的青綠色地毯,不想坐在桌前的話就可以在這裡稍微打滾,多麽愜意。 畢竟現在還無法長期滯留在東京,總是要讓自己睡覺休息的地方待起來令人舒適。 

悶濕的空氣佔據著房子每一角,空調轉動的聲響劃破粘膩的濕氣,送出陣陣涼風,舞子打開空調後如獲甘霖,躺在尚未整理好的房間的地毯上發出滿意的嘆息,而後終端響起,她伸出手在腿邊搜索,僅僅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誰打電話給她——這大概是因為她記住了通訊錄裡前幾名聯絡人的ID末五碼,又或著是因為也只有她的兩個竹馬會無時無刻打電話過來。

「喂?小舞,妳都整理完了嗎?」

「一半而已吧?不過今天先到此為止啦,實在是太熱了。」 

「辛苦了!那要不要一起去商業街上新開的冰淇淋店消暑哇?我聽爸爸說好像在東京也有店,但因為東京人都注重色相嘛,所以最熱賣的反而是用超級燕麥做出來的口味⋯⋯」灼的聲音越來越含糊,她聽見微弱的嘔聲,然後像是要掩蓋掉自己無法理解的證據,他用著有些冠冕堂皇——那通常是他在跟炯爭辯時發現自己氣勢上要輸給炯的時候會用的語氣,或是做賊心虛求舞子跟炯兩人放他一馬時的語調。

「總、總之,雖然去買的人多數都是公務人員,不過爸爸有吃過用天然食材做的口味,能對味道掛保證;只是在這邊好像因為有很多外國人的關係,口味有調整,好像還有期間限定的樣子——吶、一起去看看嘛小舞——」 喊的一聲小舞在通話中拉著長音節,本來就在放空享受冷氣的舞子自接起電話那刻處於睏意襲來的狀態,半餉之間腦袋還沒來得及作出回應,她又聽到慎導灼的呼喚。 

「小舞?⋯⋯該不會睡著了吧?小舞——」

在灼無盡的拉長音節中舞子忽地轉醒意識,她馬上直起身子,將終端舉至胸前回答那個已呼喊她兩分鐘的聲音。

「啊、嗯、我要去!我會去——是冰淇淋對吧?要在哪裡集合呢?」 她邊起身邊抓取書桌上的收納盒,從裡頭拿出梳子將頭髮紮緊,無視掉灼吐槽原來自己差點真的昏在新房間並且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會直接睡到晚上,2111年,只有十五歲的舞子是三人之中最難叫醒的人。 

胡亂躺在地上的後果就是髮圈周圍的髮束已有些鬆散,顯得稍亂,她抓著馬尾並重新將該綁起的後髮整齊服貼在頭皮上,將修飾顴骨的部分小心翼翼分開避免不小心梳到;自從小學畢業以來她沒剪過頭髮,因此髮量可說是又厚又多,將長髮放下自然垂至背部比較舒服不會讓頭皮緊繃,可一有風吹過或奔跑行動起來相當不便,她還是索性綁成馬尾較好整理。

固定好馬尾,收起梳子,她又向鏡子湊近幾步,仔細專注挑著細碎的髮絲讓它去到該去的位置,確定瀏海間不再有奇怪的分線後舞子才安心戴上髮箍,抄起終端前往灼與她約定的會合地點赴約。 

出島人最多的商業街都是露天攤販聚集在路口,舊時代的商店街被淘汰,替換成難民們販賣家鄉菜或是異國文化商品的店面,無論是想念家鄉的味道,還是為了討份生計而推著推車四處叫賣,又或是剛獲得入國許可得以在這片安寧的土地上喘息的人;縱使這裡多數由亞洲及東南亞圈的人種組成,但物價及應有盡有的關係,一年四季都充滿許多人潮,想要在那條中心商業街上找到義式或是西式料理得去其他靠近該居住區的巷子周圍才有機率找得到。

「⋯⋯還是因為這邊人最多所以開在這裡呀?」 

舞子隔著馬路望著疑似寫著中華街的霓虹燈招牌發呆,放眼望去實在是看不出來灼說的熱門店舖在哪裡,她只好找個街邊有屋簷設計的大樓牆壁靠著休息。出島的太陽遠比俄羅斯及東京來得毒辣,刺眼又容易曬得皮膚發紅甚至疼痛。她依稀記得去年上完游泳課放學回家的路上忘記補擦臉部的防曬乳——那天剛好只有半天的課程——從學校走到小灼家的路程就讓她至傍晚時發現自己臉上像是長了雀斑一樣發紅,人總是在意外表,更不用說青春期少女是完全無法忍受自己臉上出現可怕的曬痕,在浴室的慘叫引來兩人的高度關注,灼翻箱倒櫃找不到可以緩解曬傷的藥膏,最後兩人就匆匆忙忙出了門並幫她從這條商業街上的某家店內找到蘆薈面膜。 

雖然外包裝的精緻程度讓他們一度懷疑膜實際上是不知名的化學加工品,只是軟殼包裝上寫著『蘆薈、舒緩陣痛用』,以此來賺取利潤的不肖商家就是了(僅限出島,這種舊時代的產物東京都內是不會出現的。) 當然現在那瓶還沒用完的蘆薈正待在她家冰箱冷藏庫裡保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妳出門沒帶傘的話,到時候又會曬傷。」 自回憶收回發散的思緒,映入舞子眼簾的是靛藍色的傘面,並隔絕掉了陽光照射在柏油路上帶來的部分熱氣,她轉動視線,金髮少年將傘柄遞到她面前,舞子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傻呼呼地接下了陽傘,她看著耀眼的青梅竹馬隨著她的動作也一併縮入傘下,以一種好笑的姿勢倚靠在她旁邊的牆面上,確保自己與她站在同個遮蔽物下後炯又自動自發拿過陽傘並收了起來。 

她看著一百七十幾公分的人試著挺直腰桿,卻發現簷下的高度無法容納他的身高,只好摸摸鼻子作罷,彎著脖子朝她開口:「灼不是說妳才剛從地板上起來嗎?結果反而是最早到的?」

「哼哼,你別這麼說,繞近路走到商業區超快的!」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把抓起垂落在腰間的馬尾,「我還重新綁了下頭髮,然後稍微繞到宿舍附近去,結果沒等到你,只好就先過來囉。」

「妳有去我們那邊?」炯有些無言地撇了撇嘴,「那妳打給我啊。」 

「這樣就沒有驚喜了呀?」舞子下意識地將話題岔開,她眨眨眼,炯的反應不在她的預想之內,她是有繞到男生宿舍附近的街區沒錯,可那也只是因為從新家抄近路到商業區的路段會經過那邊而已,再加上那棟裡的學生恐怕有一半以上的人她都見過,怕直接走到宿舍正門口只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話雖如此,炯的言下之意她不是沒有聽懂,倒不如說就是因為聽懂了才覺得彆扭 ——只要妳打電話,我就會來找妳,然後一起在商業區等灼跟我們會合。

他們也不是每件事都需要一起行動的吧?舞子陷入思考,明明她也還有其他交友圈,人際關係也相較於兩個竹馬來說廣泛許多,能像灼跟炯這麼親密的朋友幾乎可以說是無。從小一起長大,也能算是家人,炯是有點需要被照顧的,小灼是會自己看著辦的類型——雖然多數人在見到炯跟灼的時候會將兩人的形象搞反就是了。炯甚至有時會無意間向他們撒嬌(雖然本人不承認)也會有事沒事就去找小灼串門子,再然後灼就會叫上她⋯⋯舞子突然間意識到難怪她的朋友圈這麼貧脊。

「不用驚喜啦⋯⋯」他抓了抓蓬鬆的頭髮,略顯遲疑地斟酌自己的用詞:「我只是想多跟妳聊聊天而已⋯⋯」 

來了,就是這個。炯的弟弟屬性,最近這陣子對她散發的次數特別多。 靛藍色瞳孔對上她的,他沒有避開視線,從他玩弄頭髮的姿勢就能知道他正期待、也有些忐忑地等著舞子的回答,但在舞子眼中現在這個狀態的炯更像是一隻尾巴翹得老高,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蓄勢待發咬著球讓主人跟牠玩的黃金獵犬。 

⋯⋯其實有點可愛? 舞子忍俊不禁,她接下了大狗狗的邀約,跟他說回程再一起走吧,炯停下了下意識躁動的手,梳平被他自己弄亂的頭髮,再然後她順了順毛,問他晚餐要不要在她家一起吃,可以簡單買個小菜用個漢堡排之類的。怕寂寞的炯一想到今晚又有人陪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大狗狗開心得汪了一聲。

「好啊。」他爽快答應。

_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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