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plash may be brief, but the circles keep widening."
靜不下心。
菲迦蕾亞將手抽離桌面,起身離開整理一半的紀錄。說不明的沉悶如倫敦霧靄,自今早睜眼便蓄積胸口使她坐立難安。
是因為她昨晚決定不回去嗎?她吐氣嚐試將蔭鬱驅逐,但就如先前幾次般毫無用處;腳步聲迴盪石壁間,無窗的地下書室中數萬藏書沉默注視掌管他們的戴環者。
「明天再來好了……」畢竟她還有身為樞密院館員的其他工作。決定今天告一段落的菲迦蕾亞收拾工作區轉身正要走向樓梯——無預警的暈眩卻使她腳步一陣踉蹌。立刻將重心壓低,極度的睏倦旋即席捲而來。
好險、不是在樓梯。意識被拖入黑暗前夕,菲迦蕾亞在心中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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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猝睡症摔下樓梯後,女孩的世界就此改變。
從離家最近的兒童醫院醒來,她知道自己左腳因這意外永遠無法恢復正常,也聽見父母與穿著西裝的人在門外大吵。幾天後,他們在探望她的路上發生意外永遠離開了她。
兒童醫院對院童家長的遭遇深表遺憾,並承諾會妥善照料沒有其他親戚依靠的女孩直至成年。因此,該家族名下的育幼院成為她之後的家。
身邊許多孩子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因此照料他們的職員各個都很盡心盡力。但對剛失去父母、尚未習慣不便身體的她,這一切仍感到陌生。
「沒見過妳呢。」
那天,女孩躲在育幼院角落偷偷哭泣時,一位稍長的男孩發現了她。名叫休爾契的他說自己患有一種很嚴重的心臟病,大多時間都待在醫院。這裡是他偶爾回育幼院不想被大人發現時的祕密基地。
「既然妳找到這裡,那這裡也是妳的。」
他拍拍身旁位置招呼起身的女孩,沒問她哭泣原因、也沒問她為什麼在這裡。直到她哭累靠著他睡著為止,男孩一直陪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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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重複嗡鳴使長睫輕顫,沁涼石磚令菲迦蕾亞瑟縮身軀。朦朧意識音源來自口袋的手機,她掙扎地撐起僵冷四肢挪回椅子,滑開持續震動的手機點亮螢幕。
「菲!還好嗎?是不是發作了?」珮姬蘿菈焦急的嗓音劃破寂靜石室。
「嗯,沒事、我有做好防備姿勢……怎麼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妳摔到頭了正想說要打給艾利歐!是這樣的,剛剛我這收到一封給妳的信,沒有寄件者資訊,門衛說是有人親自拿來指定要盡快給妳……上面還有舊日月宗的紋樣。」
轉交者的面孔被兜帽遮掩,可能是年約三十至四十的男性。守密人語帶困惑地轉述門衛的看法。
菲迦蕾亞疑惑地微微側頭。離開帕德托里斯主宅後她新認識的人說不上多,印象中也沒符合這樣特徵的人存在。
雖想不到有誰會特地將信親送到樞密院就為了交給自己,她還是回覆立刻回去,深吸口氣爬上樓梯。
一踏上地面,刺針般的不適輕撫肌膚、陡然加快的心跳令她皺起眉頭。
為什麼?過去從沒有這種狀況。窗外的景色依舊,但菲迦蕾亞卻覺得視線盡頭彷彿有某種正在聚集——那是兒童醫院的方向。
有什麼在那邊嗎?
詢問沒得到『她』的回應,戴環者只能懷揣著不安與等待她離開書庫的驅魔人會合。
「等等先休息?妳在書庫發作了對吧。」當她趁著等電梯的空檔搓揉仍沉重的眼皮,艾利歐特扶著她的肩將她往自己身上靠,「雖說盡快,但感覺妳昨晚沒睡好,因為醫院的事嗎?」
剛才的猝睡目前只告訴珮姬蘿菈,青年憑藉她的習慣小動作推敲出未被告知的答案。
安心將重心擺向寬厚胸膛,菲迦蕾亞回握朝她伸出的手,「嗯,但我還瞄一眼好了,如果不是急事我就休息。」
別逞強。青年的手稍微在她肩膀處揉捏,在電梯開門時將她身體扶正,挽著少女的手返回義妹的辦公室。
「除了信外還有錄音的樣子。」
菲迦蕾亞接過的信封內有著明顯的長條凸起物,沒有多做休息的她在一臉擔憂的兩人面前將拆開,取出一只錄音筆、單張與多張折起的兩份信紙。她猶豫片刻,最終先攤開單張信紙。
致:鎮守萬千文字的伴火天使
工整印刷的首行令菲迦蕾亞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