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ot Calling the Kettle Black
Harper @hills0527哈帕和利亞姆工作的科研小組不是OMSI安排第一批進地宮的隊伍。
負責勘探以及破除潛在障礙的強戰先遣部隊早在地裂後進入地宮,後勤和科研人員則留到排查一切危險以後才安排分批進入。
哈帕和利亞姆所屬小隊進入地宮的日子定在地動的十天後。順著OMSI提供的指南,他們順利穿越石門,來到地宮裏的臨時據點。十天的時間,這個據點已經搭建得初見規模。一些容易坍塌的通道以大型金屬架支撐,以確保地宮裡的據點足夠安全。
地宮挖得很深,巨大的石柱支撐起土色穹頂,每一根柱子都被雕刻成無目石像的模樣,這些石像層遞排開佇立著,距離似乎經過慎重的計算。儘管在經年歲月間變得破舊,石像偶有殘缺不全的部件,那莊嚴森然的氛圍仍然讓人無法長久直視,忍不住移開目光。
看著不同小隊的人快步跑來跑去協調的樣子,哈帕和利亞姆自覺退到斷臂的巨型石像旁邊。在一片硌腳的碎石頭中,他們清出小塊空間,靠著石像的腳趾頭坐下。哈帕撿了從地上撿了粒石子拿在手裡把玩。
「剛剛你對著火盆說的事是真的嗎?」嚮導在火盆前的低語,對於五感敏銳的S級哨兵來說,跟在耳邊說話無異。
「獻祭儀式裡面選定獻祭的記憶在儀式成立以後就想不起來了。」哈帕隨口提醒。拋接石子時,他摸到手中的石子有種不屬於自然的紋路,摩挲兩下,從口袋翻出一個手電筒,照著石頭表面,仔細觀察。
看起來是石像身上某樣飾品的碎片,或許是來自某種未深入了解的文明。
「是啊,但我記得我選擇了什麼記憶去獻祭。」保鑣就像在說繞口令一樣,他雙手往後撐在石像的腳趾頭,伸展著手臂,仰頭看向穹頂。哨兵的眼睛使他能輕易看見天花上滲雜不同礦物質的造成深淺有別的塗層,也看見一些蹭在磚瓦上沒有剝落的奇怪綠鏽。
「嗯嗯,是什麽?」地質學家頭都沒抬,他沒有看出石子表面到底是什麼樣的紋路,於是把手中的石子翻了個面,繼續低頭研究。
「我在社會中的『存在』。」利亞姆輕描淡寫的解釋。
哈帕有幾秒的空白,這時幾個戴著明黃色頭盔的先發部隊灰塵僕僕的在坐著的兩人面前快步走過,他們肩上都掛著一綑粗重的繩圈,手提著一盞照明燈,臉上、衣服上都是黃黑色的塵土——看起來他們剛從某條通道回來,邊走邊討論著加固通道的議題。
哈帕驀然抬頭,愣愣看向利亞姆,綠眼透著「利亞姆居然動腦子」的震驚。他回想起剛剛在火盆前的畫面,利亞姆似乎瘋狂背誦了一串很長的東西,是數字?
待那些人走遠,利亞姆又繼續他的侃侃而談。
「為了能夠清楚把『你』和『我』分開成獨立能夠辨識的個體,社會給每個人分配了很多組獨特的數字。你的身分證號碼、手機號碼、銀行帳戶號碼、哨兵登記編號、保鑣工作編號,等等等等。這些數字組成我的社會身分。我剛剛把社會中『我』的記憶遺忘了。」利亞姆伸長腳,往前踏了一步,碾碎了幾顆鬆散的石子。
嚮導滿臉複雜的看向那滿嘴胡說八道的哨兵,心裡的疑問已隨著對方的解釋變成:利亞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是跟誰學的?
利亞姆的話乍聽之下很有道理,這些冗長又繁複的數字確實代表一個人在社會上的代號沒錯,但這些代號都是方便別人使用的,本人是否記得這些數字不太重要。
「我剛剛試過了,就算對著我的銀行卡重新背誦,已經判定為失去的記憶沒辦法重新記進腦子裡。我已經背不出銀行密碼了。」利亞姆認真點了點太陽穴。
那也對你沒影響,你銀行戶口裡又沒錢。哈帕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諾特專家,這是分配給你們的營帳識別證,塔希爾集團的物資也已經放置在營帳裡了。」一個抱著資料板的嚮導快步跑來,從手中數十張識別證中翻出一張印有哈帕名字的遞給他們,然後又匆匆跑走。
「說完我的,那你的記憶呢?」利亞姆等陌生人走遠,便迫不及待的追問。這是他由始至終最在意的,他偷聽到的,哈帕的記憶。
接過識別證的哈帕擺正了臉色,認真和利亞姆娓娓道來。
「我獻祭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一段……我第一次被強姦的回憶。」
他到底聽了什麼?
利亞姆的表情瞬間震撼得猶如天崩地裂——居然選這種記憶?那個爛火盆居然承認!
這種聽起來似曾相識的胡言亂語,哈帕到底是從哪裡學壞的?
「幹嘛……這記憶很重要。」哈帕被利亞姆震驚的目光看得臉頰發燙,他嘗試解釋。「這是一段我寶貴的第一次,我25歲以後第一次用前面、第一次無意識和人上床、第一次幹男人的屁股、第一次……」
哈帕用無比凝重的語氣,用很多第一次來強調這段記憶的重要,也沒辦法掩飾他快要溢出的心虛。
請繼續你的表演。從最初的震驚回過神來,利亞姆木著一張臉,心不在焉的聽哈帕胡吹亂謅。不過25歲以後……
利亞姆微微眯起眼,想到了什麼。
「居然是真的!是誰?是誰在這個營地強姦你?」他大聲質問。
「噓⋯⋯你小聲點!也不能說強姦,我好像是模糊間答應他的,也不知道他是誰⋯⋯」
「啊?你還答應了!是在營地裡的人嗎?哨兵?他到底是誰!」
這一刻大概是哈帕這輩子臉皮最厚的時刻,他理直氣壯的大吼——畢竟他真的不記得。
大吼甚至誇張的帶著回音,附近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哈帕和利亞姆二人。群眾雖然沒聽到前文後理,相處這段時間卻也知道這位諾特學者始終溫文,甚少與人爭執。於是責怪的目光自然全落到他身邊那個常耍無賴的保鏢身上。
利亞姆幾次張嘴,抓了抓頭頂蓬鬆的頭髮,平常滿嘴歪理的他突然想不出反駁的話。
總覺得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