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Winter〉

〈The Last Winter〉

灰色月台


  細密的白雪漫天紛飛,墜落在地化做層層銀白,克萊曼倚在露臺邊,抬手將指間的煙湊到口中,橙紅於夜色一閃而逝,他低下頭,出神地看雲霧將樓下正在剷雪的傭人染得朦朧。

  興許是頭腦被風吹到發鈍,他沒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直到香菸忽地被抽走,轉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進到自己房間的青年。


  「你瘋了啊?」把菸掐熄,勞倫斯臉色不善地往他胸前口袋伸手,徑直拿走了剩下的整盒菸,「沒收。」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傭人說你在休息,我怕吵醒你就沒敲門,結果大少爺在這裡吹風抽煙?」青年挑起眉,「很有情調。」


  他自知理虧,沒敢像平時一樣反諷回去,只摸了摸發紅的鼻頭往室內走,勞倫斯跟在他身後關上落地窗。也不知是煙還是冷風害的,克萊曼進到房間又開始止不住地咳嗽,青年沒說什麼,歎了口氣默默調高室內的暖氣,再為他倒上杯水。

  這段日子勞倫斯總是如此,不過問他的病情,不會反覆提醒他的身子有多脆弱、時間還剩多短,只是細膩地留意一切,在他沒有食慾時帶上一份舒芙蕾,或者又犯煙癮的時候把一顆薄荷糖塞到他手裡。


  他們之間大抵沒什麼變得不同。如同克萊曼了解對方,勞倫斯也曉得他不願意被同情。


  「暴風雪快來了,你要走的話最好明天就出發。」待劇咳好不容易消停,他啞著嗓子說道。

  「無所謂,我可以待在你家消磨整個禮拜,更久也行。」勞倫斯聳了聳肩,「像去年冬天一樣。」

  「……隨你。」


  或許不是完全一樣。他還記得上一年勞倫斯因為暴雪和當時的情人失聯半個月,一恢復通信就被斷了來往,可青年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對象了,從克萊曼被宣告罹病起。


  他知道這不代表什麼,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摯友時日無多的時候還忙著流連花叢,「摯友」無疑是特別的,卻也是他們之間能走到的盡頭。在他死後,勞倫斯想必會掛記他好一段時間,不論是幾個禮拜,還是幾個月、幾年,然後在每一年的忌日回想起他,以及他們曾經共度的日子。


  能被對方長久銘記於心,他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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