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ardest Part》─6

「⋯⋯催⋯⋯？⋯⋯啥？」八乙女樂內心的無法理解全寫在了臉上。

「⋯⋯對帝國來說，嚮導必須和哨兵配對以提升國力，這是種『義務』。」嘆了口氣，身材比哨兵還高大的嚮導把臉埋進了掌心，似乎因煩惱而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未配對的嚮導對帝國而言幾乎沒有價值⋯⋯以我現在的年紀，若是相親失敗了，接下來也只會一直被婚介所拉去湊對而已。我想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直接跟樂精神連結──啊啊，不是把樂你當備胎的意思喔！我只是覺得，反正我也喜歡樂──」

「⋯⋯真是噁心⋯⋯」

「咦？！」

「啊，不是說你啦，我是說帝國這個心態⋯⋯呸，簡直不把我們當人。」惡狠狠地朝遠方看不見的帝國皇族瞪去，八乙女樂很快地放緩了臉色：「龍你都這麼說了，我身為哨兵可是求之不得好嗎⋯⋯可是，那傢伙、我放心不下。」

「⋯⋯我想天大概不想要我們的關心吧。」理所當然地立刻領悟對方說的是誰，十龍之介嘆了口氣，低下頭，「而且我們如果⋯⋯結合後，可能會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身為一個嚮導卻不斷提到結合這種令人害羞的話題，十龍之介的臉紅得像是高燒一般，但他還是很努力地繼續闡述他的想法。

「如果我們精神連結了，我恐怕無法繼續與天搭檔合作，畢竟⋯⋯我想樂也知道，已經連結的嚮導跟其他哨兵的相性會有些改變、糟一點的話可能連配合適應期都會拉長，就戰略考量而言這樣太沒效率了。」

就算這不是他們的意願，也會無可奈何地變成形同與九条天疏遠的狀況。

「我知道。」早已從昨天好友的反應看出點端倪，八乙女樂皺著的眉頭怎麼也舒展不開：「而且依那傢伙的個性⋯⋯都可以想像得出他會有什麼反應了。」

「畢竟是那個『九条天』呀。」十龍之介苦笑，「天他⋯⋯其實早就該找一個嚮導了。」

如此年輕便獲得九級認可的實力、再加上家族的雄厚後盾，如果早點配個適合他的嚮導的話，絕對會如虎添翼，成為這個世代中最強大的哨兵。因此這場配對的重要程度，甚至悠關著九条家、與帝國的實力。

他們都知道，那正是九条天一直以來奮鬥的目標。

「九条家確實想幫他找一個。」八乙女樂想起那場失敗的相親忍不住笑意，「只是他被拒絕了。」

想起那位黑髮的後輩，十龍之介的笑意轉為歡快，道：「啊哈哈，那時候整個嚮導塔也都沸騰了，畢竟一織拒絕的可是『九条』啊。」

且更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和泉一織後來居然跟⋯⋯真是世事難料啊。

雖然八乙女樂很想說姓氏才不代表什麼，但生長在上流社會的他其實很清楚，正是因為這個姓氏他才能在軍隊中夠有如此的高度，更別提擁有一支小部隊了。而這些彎彎繞繞，他並不想讓十龍之介涉足⋯⋯眼前這個人、只要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們點餐吧，龍想吃什麼？」八乙女樂拿起桌上的平板，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我想吃魚。」對於自己直接點了菜單上最貴的食物感到不好意思，十龍之介的聲音不禁小了起來。

「啊哈哈哈，當然沒問題啊，都難得來這種餐廳了。」明白對方的顧慮，八乙女樂爽快地笑了起來，伸手招來服務生點餐：「別擔心，雖然我只是個薪水低廉的哨兵，但八乙女家的資本還不至於讓你吃垮的。」

「⋯⋯樂，你這種說法，如果是別的嚮導的話會被討厭喔。」嘴上雖說著近乎告誡的話語，然而十龍之介卻是終於再度露出了笑容。

「反正龍又不是別的嚮導。」

「⋯⋯」一時之間措手不及，高大的嚮導只能啞口無言地張大眼睛。

對於自己這句話造成了什麼效果很有自知之明，八乙女樂認真地將灰眸望進對面的深色雙瞳：「雖然是龍你先說的，這麼做好像有點奸詐，但就當作體諒哨兵的自尊，讓我慎重地再說一次吧──」

他伸出手放到了對方因緊張而下意識握起拳頭的手上。

「我們結合吧，龍。」

＊

兩名好友順利精神連結的消息，九条天雖然不敢保證自己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卻能確定自己絕對比那兩名當事人所預料得還早知道。

畢竟，那個總是有話直說、從不顧忌或害怕禍從口出的八乙女樂，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是把他排到了親朋好友告知順序的最後一位。

儘管這件「喜訊」對九条天而言可能並不算是好消息，但這個事實還是令他蠻不爽的。

然而，他卻無法準確解釋，這種不爽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這兩個人的結合？還是因為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或者是兩者皆是？

⋯⋯無論是什麼原因，他心情不好卻是事實。

九条天向來不喜歡把自身的情緒遷怒到別人身上，對待所有人的態度跟往常無差，僅有在獨處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

八乙女樂完全沒有發現友人的糟糕心情，只興沖沖地在一起走出哨兵塔的途中，將自己與十龍之介精神連結的喜訊告知九条天。然而，對方當下的表情⋯⋯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是個混雜著悲傷、不甘心、嫉妒、憤怒、以及寂寞的複雜表情，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僅靠八乙女樂的動態視力讓他捕捉到這一瞬間，而他理應讀不懂的。

他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