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ardest Part》─1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厲害」的人，哪怕一刻都沒有過。

他只不過是從來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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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人類進入星際時代後，多胞胎的誕生率便逐年下降。有部分學派認為，這是因為環境不再適合多個胎兒同時在子宮內成長、無法提供足夠的養分，在檢測出胎兒前便已自然流產或淘汰成一胎。另有些學者認為這是因為人類的力量已經擴及宇宙，受到的威脅與生存壓力都相較過去的年代大幅降低，平均壽命增加，當然也不需要如此多的胎兒，從而自然演變成如此。

不過原因是哪種並不重要，總而言之，在這樣的時代，有幸能降生為雙胞胎的七瀨天與七瀨陸，可以說是擁有著比其他普通的手足間擁有著更加難能可貴的緣分、並理所當然成就了更難分難捨的羈絆。

然而，似乎是上天想告訴他們，他們的命運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難分難捨似地，在十歲那年，命運又向他們拋出了新的震撼彈。

他們兩人，一起覺醒了。

他們，不僅僅是對雙胞胎兄弟，更是對同樣都是哨兵的雙胞胎兄弟。

──他們的命運，似乎註定要比他人都更加緊密地糾纏在一起。

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他們彼此都是這麼確信的。

＊

「陸，你還好嗎？」

彷彿為了平衡這對雙胞胎得天獨厚的待遇、卻不慎將兩人份的悲劇加諸於一人身上似地，七瀨陸天生便患有嚴重的呼吸系統疾病，就算隨時失去性命也不奇怪。縱使覺醒為哨兵，這個疾病也絲毫沒有見緩的趨勢，反而因為瘦弱的體質難以承受哨兵的能力帶來的負擔，惡性循環地使發作情形變本加厲。

他們成為哨兵的那一年，七瀨天一直都活在會失去雙胞胎弟弟的恐懼中。

「天哥，我沒事的。」床上的七瀨陸對他的雙生兄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喚出了他的精神體，「你看，小嗶也很好喔！」

麻雀看似有精神地嗶嗶叫，還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卻很快就落在七瀨天的頭上，一副耗盡全力的模樣。

即使看不到小嗶在自己的頭上是什麼模樣，但熟知弟弟個性的七瀨天臉色沉了下來。

身體的狀況會反映在精神體上，這是每個哨兵及嚮導都該熟知的事實，然而缺課諸多的七瀨陸顯然並不清楚這點，於是想要安慰兄長的舉動反倒暴露了他真實的身體狀況。

七瀨天喚出了他的精神體，一隻成年的黑鷹瞬間出現在房中，發出了一聲有力的尖嘯，並在空中盤旋。

「陸，哨兵的身體狀況會反應在精神體上。」七瀨天說，他指使著黑鷹去到弟弟的懷中，「只要碰到他人的精神體，你應該就能大致上感覺到主人的狀況。」

七瀨陸一時被噎得啞口無言，他撫摸了幾下哥哥的黑鷹，這才感嘆：「阿蛋好健康⋯⋯」

七瀨天望著他的弟弟，一股無法克制的悲傷襲上心頭，他的弟弟，應該要跟他一樣健康的。明明就是雙胞胎，為什麼，會是一個健康一個病弱呢？

「你也會一樣健康的。」七瀨天說，「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變得跟我一樣健康。」

「嗯！」感覺不出對方那話語中自我安慰成分遠遠大於其他，七瀨陸開心地又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醫生叔叔也說過，等我長大、變強壯、哨兵能力更強之後，這個病就可能會好了！所以我也會加油的，會努力讓病快好，變得跟天哥一樣健康、一樣強！」

「嗯，一定會的。」

「到時候，我們還能一起上戰場！」

「嗯，一定可以的。」

然而，說完這些話的隔天，他便又看見了弟弟痛苦地被送上救護車的模樣。

如此反覆，相同的情形不斷發生，七瀨天已經記不清看過多少次了。

但每一次幾乎相同的恐懼，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份隨著他的誕生一同降臨於世的溫暖，上天卻是隨時都有可能反悔收回的。

他也於此同時領悟，為了保住這個溫度，自己原來擁有能夠做到任何事的覺悟。

就如同命運、又彷彿巧合，驗證他這份覺悟、實現他的心願的機會，出乎意料相當快地在他十七歲、他們自哨兵學校畢業那年降臨了。

九条鷹匡徵選養子與繼承人的公告，震撼了整個帝國，也為七瀨天點亮了一盞路燈。

最後，七瀨天變成了九条天，而他也得到了向上天爭取那道笑容的能力。

就算自己已經再也無法親眼看到那抹燦爛也沒關係、就算自己會成為那雙紅眸中黯淡的主因也不要緊。

這是同時屬於七瀨天與九条天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