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 a break

Take a break


  1114的房間開了七天,套房的主人卻不常在裡頭,大多數時候他總照常去上班,夜晚時才回來休息。如果不是為了當作有參與活動,他大概這七天都不會踏入俱樂部。

  說穿了還是他那沒意義的金錢消費心理在作祟。

  為期七天的狩獵與肉慾都與他無關,所有混亂汙濁的一切隨著門扉掩上都被擋在了房門外,只剩浴室水聲不斷。

  巴雷特在蓮蓬頭下長吁一口氣,仰頭任由溫水淋下。今天是狩獵祭的第四天,四天以來每當他踏入巢穴看見那些淫亂交疊的野獸肉體,總有一股說不出的不適。四天前他才從葛蘭那裡拿到藥,吃了沒多久。又恰逢狩獵祭,他沒打算點不熟悉的兔子來試驗,因此說不出有什麼變化。

 

  如果理智沒有回籠,他也會活成這樣嗎?希望不會。

 

  應該說,絕對不能。

 

  被打濕的頭髮貼在皮膚上,水珠流過下巴的線條,在皮膚上匯聚成線,滑過喉結。開得有點太大的水流模糊了視線與聽覺,好像這樣就能洗淨沿路上被玷汙的眼與耳。巴雷特閉著眼,在不適感隨著汙垢被洗盡後才關了水龍頭,又取過毛巾隨意擦拭。

  他只穿了件長褲便走出浴室,任由半長的黑髮披散。頭髮上未乾的水珠落在鎖骨上,沿著鎖骨滾落,順著胸腹下滑,最終落至厚地毯上被吞沒。一室的熱氣被留在浴室裡,巴雷特赤著腳走出,卻在跨出浴室門沒兩步後頓在原地。

 

  他的房門開著,房裡有個不請自來的入侵者。

 

  「怎麼進來的?」他擦拭著頭髮,靠近那個縮在沙發區的身影。眼鏡被他扔在公司,沒有鏡片遮擋因疑問而上挑的眼,眼下的痣倒是恰到好處的柔和了他的神情。

  入侵者是個穿著正裝的男性,戴著面具,儀態有些陌生,看上去不是很害怕,但也不是很有勇氣──肯定是隻兔子──是個躲避狩獵祭的傢伙。

  「我、我撿到房務落下的萬能鑰匙……我以為這裡今天沒有人在……」兔子張口便是謊話連篇,他看著巴雷特的眼,將自己說得楚楚可憐,試圖從一池無波的灰裡找到一點同情。

  但是沒有。

  隨著他的解釋,巴雷特的眉眼越發低垂,他捻著自己的耳垂,看著像是陷入困擾的思考中,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眼前的兔子。

  兔子立在原地等待判決。他曾遠遠的見過這個客人,斯文、有禮,被他帶走的兔子出門時通常不帶什麼傷,所以他才大膽的選中這間房。可隨著巴雷特掀起眼睫,他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

  灰色的眼珠透著銳利的不悅,房間主人的情緒絲毫未掩。目光落在兔子身上,如刀,如蟲蟻啃咬。兔子的呼吸變得斷續,身前絞緊的雙手發著抖,他想低頭,僵硬的脖頸卻不聽使喚。

  房裡的氣氛凝固在巴雷特抬眼的那一刻,沉默幾乎要壓斷兔子的咽喉,寧靜的恐慌圍繞心頭。他後悔了,早知道就該待在樓下,被其他賓客狩獵或許還好過在這裡承受這般巨大的不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兔子想道歉,可唇瓣抖得不像話,一點也不聽使喚。眼前有白光不斷閃過,眩目得令人頭暈。耳畔嗡鳴,他看不清周遭,只能在那兒挺立,看著巴雷特。

  看他嘆息,看他走近自己。

  四季舞會後巴雷特早已不相信巢穴的安全管理,但也不認為這裡的保安能疏失至如此程度,唯一可能疏失的是他的口袋,或者有他房卡的其他朋友。他笑彎了眼睛,將毛巾掛在肩上,在兔子面前俯身。兔子身上廉價的香水味與他的沐浴劑味道相混,變得和樓下那些混亂的味道相似,是不值得狩獵的獵物的味道。

 

  藥似乎吃得還不夠久。


  澡也是白洗了。

 

  「你想留下來,是嗎。」他的語氣不帶疑問,只是在陳述自己認定的事實,眼角的弧度又溫柔了下來,彷彿剛才的一切冷漠都是錯覺,「我不做慈善,想住下來的話得拿點什麼和我交換,你能給我我想要的嗎?」

  兔子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眼前的賓客這般好商量,他頓時來了精神,「我可以,我可以!我什麼都能做,我──」

  「噓。」兔子的話還沒說完,巴雷特便伸出手,食指抵住了兔子的唇,阻止了剩下的話。他搖頭,面露遺憾,「可以了,面試結束,你似乎沒有我需要的東西。」

  無視了兔子慌亂的神色,巴雷特掛著友善的微笑,一路送對方到了門口。關上門前,他友善的拍了拍兔子的肩膀,指尖從肩線滑過,刮過兔子的喉結,一路移至胸前,最終兩指從兔子的上衣口袋捏出一張房卡,上頭印著1114。

 

  「好了,請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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