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O.T.
William Meyer最後的航程大約五個小時,直到觀景窗外的景色已經是一望無際的藍天與冰山,機上的萬國會開始騷動不已,時不時發出驚呼與興奮的討論聲。直到飛機落地,就算解除了手機的飛航模式,可憐的訊號依然遲緩得像個笑話,倒不如繼續關閉訊號。
他這才真正感覺:身在世界上誰也不認識的一角。若是在南極走失了遇難了,被找到時會是一具冷凍好的屍體吧,說不定像聖母峰那樣根本不會被帶回去。
威廉知道他興奮過了頭,連續幾天都在雪地上滑倒,還吵鬧到有點幼稚。但這是他頭一次身處完全陌生的空間,連個家人連熟悉的傭人都沒有的地方,他就算稍微沒有禮節也不會立刻被糾正。
唯一遺憾的是迎賓禮拿到了黑色手套,空著的另一床也是黑色耳罩,他自己……比較偏好有色彩的,所以耳罩留在了雪人頭上。
到南極的人,什麼原因都有,最多的……或是說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大概是情侶旅遊。相較之下他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特別喜歡動物,也不期待壯闊的冰山雪景,真要他回答個為什麼,大概是這裡真的很遠吧,就算搭飛機都是舟車勞頓。
說是這樣,但旅行社安排的行程他也是盡量參與,錢都花了,有什麼就去享受、就去玩耍、就去見識。他是抱持這樣的想法扣上救生衣的,所以要是賞鯨船在浮冰之間什麼也沒見到,他也不會太難過。
或許就是他的不抱期待,賞鯨船還沒停止前進便從其他船隻傳來驚呼,從遠到近,直到同船的人也伸出手指著海面。
黑白相間的流水線條,自碎冰間一躍而出,流冰的清脆聲響與水花,擁攬了一船遊客的驚嘆……與尖叫?
他回放剛才拍攝的鏡頭,才發現躍起的虎鯨口中叼著一隻企鵝。
真是幸運,連國家地理頻道都不一定能拍到這種畫面。
威廉笑著收起相機,讓自己的視線加入其他人一起搜索海面動靜,像是回應他們的期望,虎鯨群很快又躍出了水面,一隻、兩隻、三隻……牠們迅速地繞著船隻游動、跳躍、翻騰,直至水面不再有生物帶來的波動,賞鯨船才緩緩的啟程返航。
此時,經由旁邊的人提醒他才發現自己落淚了,他不太確定為什麼,應該不是雪盲前兆,應該也不是難過,應該也不是開心。
他只是慌亂的抹掉臉上的水痕,在它們開始結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