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 I

Summer I



  貝森的空氣中帶著一點動物的氣味,稱不上難聞,但和盛產果物的柯因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夏綠蒂悠閒地在鄉間小路上緩步走著,彷彿他不是來替人治病,而是來體驗當地風情似的。

  不遠處正在放牧的中年男人見他打扮得一副不像當地人、手中又提著一個不小的皮箱看似漫無目的地走著,忍不住扯開嗓門大聲問道:「那邊的小姑娘!妳一個人要去哪裡啊?」

  聽見男人的問話,夏綠蒂先是朝著他微微鞠躬,而後提起裙擺稍微快步地來到男人面前。

  「您好。」他對著男人微笑,向對方展示了帶有協會標誌的勳章,「我是施奈貝爾協會的醫生,聽聞貝森近日以來已有不少嬰孩患上不明疾病,在主的指引之下前來進行醫治。」

  男人有些不習慣夏綠蒂的說話方式,但在聽見他是來治病的醫生後,臉上立即浮現驚喜與感激。

  「原來是醫生嗎?太好了!最近鎮裡的孩子們一個個地都生起了病,做父母的都擔心得不行……啊,莫非醫生您是找不到路?」男人抬手指向某個方向,「往那個方向一直直走就會到鎮上了,請您務必救救那些孩子們!」

  夏綠蒂以淺笑作為回應,他朝著男人再次行了禮,而知道了他是醫生的男人則有些慌張地也彎下腰回禮。

  待男人再次站直身子時,夏綠蒂已經轉身朝著鎮上的方向離去了。男人有些困惑地搔了搔頭,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現在的醫生可真年輕啊。」

  在當地人指引之下,夏綠蒂整裝完畢後來到了某間人家門前。

  他抬手敲了敲門,片刻後才有人出來開門。那是一名面色憔悴的婦人,一見到門外站著的是名戴著鳥嘴面具的人,婦人像是一瞬間失了力氣般地跪在地上哭喊著救救她的孩子。

  夏綠蒂將婦人扶了起來,關上門後溫聲請她將生病的孩子帶到自己面前。

  婦人一邊小聲啜泣著一邊急忙走進房間。不久,她便抱著一個哭鬧不止的嬰兒來到夏綠蒂面前。

  嬰兒外露的皮膚上清楚可見一塊塊怵目的紅斑,相較正常嬰兒顯得有些瘦弱的四肢正不斷地踢動著,縱使嬰兒的母親再怎麼輕聲哄著他,嬰兒仍是不停地用已經有些沙啞的嗓子哭嚎著。

  「我的孩子已經好幾日沒吃沒喝了,還不斷地發燒嘔吐,再這樣下去他會……他會……」

  婦人近乎崩潰地再次哭了出來:「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夏綠蒂看著眼前因為自己的孩子正在受苦而心痛的可憐母親有些恍然。

  ──他那溫柔慈祥的母親,也曾抱著夏綠蒂這般絕望地哭求醫生救她吧。

  他伸出手接過那名嬰兒,輕輕地抱在懷裡搖了搖。

  「孩子還燒著,我去熬點解熱的藥,您先把他抱回床上……另外,準備一盆水,微溫就行,幫孩子擦擦身體……記得輕一點。」

  夏綠蒂一邊將孩子交還給婦人一邊叮囑,他側著頭想了想,再補充了一句:「對了,把房間的窗戶打開通通風吧。」

  目送婦人安撫著孩子回房後,夏綠蒂打開自己帶來的皮箱翻找著有解熱效果的藥草。將幾種藥草放入鍋裡熬煮成汁,濾掉殘餘的藥渣放涼後,他便端著熬好的藥汁走進房裡。

  床上的孩子依舊哭鬧著,或許因為身體剛被擦拭過而舒服了些,又或許是因沒什麼力氣了,哭聲比起方才來得微弱一些。

  夏綠蒂來到床邊,動作小心而輕柔地將藥汁餵到孩子口中,一旁的婦人焦急地緊緊盯著餵藥過程。

  餵完藥後,他閉上雙眼,學著母親的樣子向天主禱告著。

  ──請救救這個孩子吧。

  母親也曾無數次地向上帝如此祈求吧,然而……

  夏綠蒂緩緩睜開雙眼,見孩子已經停止哭泣,呼吸漸趨安穩地睡去,他起身轉向一旁紅著眼眶的婦人。

  「孩子目前已無大礙,但這幾日仍須注意。」他取來幾株藥草遞給婦人,「若他又發燒,便將這些藥草熬煮成汁後餵給他,相信幾日後便會好轉了。」

  看著婦人感激涕零地一下向他致謝,一下雙手合十感謝主的慈悲,夏綠蒂在離開前頓了頓,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您是個好母親。」他的聲音輕得彷彿瞬間便會飄散在空中,「請您像現在一樣一直愛著您的孩子。」

  他閉上眼睛心想。

  就像母親直到現在仍深愛著夏綠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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