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litz】小惡魔尾巴溝通學（一發完）
*接原作 S1E6-S1E7 中間的時間，雙向暗戀坦白局，又名尾巴立大功。OOC 致歉。
Summary：斯托拉斯讀了一本關於小惡魔行為學的書。
地獄裡關於小惡魔的研究很少，至少對於斯托拉斯來說，那些內容淺薄的書籍遠遠不夠。貴族蓋提亞嘆了口氣，他大概知曉原因為何。地獄是個階級制度明確的地方，沒魔想真正花費心力研究小惡魔——一個最低階的種族，儘管他們的魔口基數龐大，在高等惡魔眼裡，卻也不過是隨時能踩扁的螻蟻而已。
「殿下，這是您上禮拜吩咐要帶回來的書籍。」管家沉穩的聲音喚回了斯托拉斯的注意，他鮮紅的眸子微微一亮，伸手拿起了那本被放在托盤上的厚重書籍。
「做得不錯。」他誇獎。在眾多王親貴族裡頭，斯托拉斯對待僕從的態度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好了。
待管家如來時般安靜退下後，斯托拉斯迫不及待翻閱起那本書籍，前文的內容讓他略有些失望，但也習慣了。無疑就是概略小惡魔是一種道德低下、頭腦簡單、身體脆弱⋯⋯幾乎看不到任何一項優點的生物。但他在意的內容還在後頭，貴族的閱讀速度很快，幾乎不消片刻，便翻到了關於「小惡魔情緒表達與其尾巴」的章節。
『小惡魔和地獄犬一般，屬地獄中最低劣的存在。他們在肢體語言上同樣有相似之處，透過尾巴，我們能明確辨認出小惡魔的情緒。這於他們而言是種本能，無法隱藏，也是為何我們有辦法輕易識破他們愚笨的謊言，接下來，我就要傳授各位這項獨門秘訣⋯⋯』
忽略字裡行間透露的高傲語調，斯托拉斯精準地提煉出了自己想要了解的內容：在不同狀況下，小惡魔的尾巴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沒辦法，誰讓他是如此迫切想要更接近自己的愛魔呢？
⋯⋯
「比利茲親——」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辦公室內的小惡魔給嚇了一大跳。他的尾巴僵硬地直直豎起，嘴上卻嘖了聲，罵道：「Fuck！斯托拉斯！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我沒空滿足你的變態鳥要求，而且，我們他媽有花錢裝門！」
「抱歉，比利茲親，我只是想早點見到你。」好脾氣貴族早就習慣了小惡魔暴躁的說話方式。他面上露出一抹歉意笑容，腦袋上的兩隻眼睛卻悄悄往那條紅通通的尾巴盯。
「我說過我可沒有在白天賣的，你到底來幹嘛？」比利茲冷哼，依舊不給斯托拉斯好臉色看。
但斯托拉斯分明注意到，在他道歉以後，原先展露出防備態度的尾巴緩緩放鬆了，微微彎曲著垂在主魔身後，似乎是有些困惑地來回掃動兩下。
——天哪。
斯托拉斯在內心捂著胸口，發出幾聲鳥內特有的，代表興奮的咕咕聲。他以前究竟錯過了些什麼？比利茲親的尾巴未免也太可愛了！
「事實上，我帶來了一份委託。」努力抑制住內心的過分激昂，斯托拉斯清了清喉嚨，矜持開口。
「幹嘛？你的笨鳥腦袋沒記住我之前說的話嗎？我們是殺手，不接保鑣工作！」回想起先前在露露樂園和機器菲茲對打的糟糕經歷，比利茲的尾巴在身後煩躁地大幅度甩了甩。
「我會付給你～」斯托拉斯豎起了兩根指頭。
「我不收口活當報酬。」
「兩倍的價錢～」貴族用輕佻的嗓音接話。
「成交！」小惡魔頓時跳到桌上，尾巴好心情地向上翹起。他剛巧將手機踹飛，撞到牆上摔了個四分五裂，卻毫不在意地朝門口大吼：「M&M，給我挪動你們的小屁股滾進來！來活——」
「NoNo，比利茲親，我想你誤會了什麼。」他嘹亮的嗓音被斯托拉斯豎在他唇邊的指頭打斷了。漂亮的貓頭鷹貴族看著他笑，四隻眼睛都微微瞇起，「這是個單魔委託，我只要你一個魔保護就夠了。」
「Shit，斯托拉斯，你他媽最好確認這是一份保鑣委託，休想讓你的鳥屁股靠近我哪怕一秒！」
摩西一打開門就聽到了自家老闆的勁爆發言，米莉則跟在他身後探頭。他不確定地看了眼辦公室內的情況，「早上好，殿下。呃，Sir，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小東西，只是我跟比利茲親有些生意要談。」斯托拉斯的笑容在轉頭瞬間變成了禮貌的弧度。比利茲翻了個白眼，說：「你可以滾回去了，摩西。」
好在摩西早已習慣比利茲莫名其妙的使喚，此刻在親王面前更是做足了禮儀，他禮貌地關上門，帶著米莉離開。而回到兩魔空間的小惡魔則雙臂環胸，挑眉，「所以？你到底是有什麼鳥問題？」
「一些研究，比利茲親。」斯托拉斯唇角弧度多了幾分柔軟，他說：「為此我得去街上觀察，你會保護好我的，對嗎？」
「只是在街上走？」比利茲難以置信，該死的有錢貴族，他媽只是出門逛個街都需要請保鑣？他這次甚至沒帶女兒！就只有⋯⋯呃，他們兩魔？
斯托拉斯點點頭，看著小惡魔的尾巴陷入困惑和緊張交替的晃動模式。比利茲面上仍舊滿是嫌棄，他哼了聲，說：「那就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蓋提亞貴族就這麼和小惡魔一起上了街，比利茲懷疑——合理懷疑——所謂研究只是這個聰明鳥腦袋想出的又一個狡詐話術。拜託，到底有什麼研究是上街隨便逛逛能得出結果的？就算比利茲沒有讀過書，也知道這顯然是個謊言，但斯托拉斯為什麼要為此撒謊？如果他欲求不滿，大可像之前一樣，打電話要求他晚上過去，接著他們會度過一個火辣的婚外情之夜，如同之前約定所說。而不是像現在⋯⋯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像是個約會，像是他們之間除了交易關係外還有別的什麼。
「給你，比利茲親，薇婭和我說，這家冰淇淋鋪最近在網路上有很多魔推薦。」斯托拉斯彎下腰，將一個甜筒遞到舉著槍警惕四周的比利茲面前。小惡魔不高興地瞪他一眼，「如果你他媽還有點常識，就該知道我不可能一邊做保鏢工作一邊吃那狗屎冰淇淋！」
「但這真的很美味。」貴族惡魔眨了眨眼，用鳥喙抿了口屬於自己的那份。他看見比利茲的尾巴糾結著蜷出一個彎彎弧度，只有尖端的三角部位迅速來回擺動。斯托拉斯感覺心跳加快，又補充，「如果你不想吃的話，我恐怕得把它丟掉了。」
「該死的，給我拿過來！」看著斯托拉斯慢吞吞直起身子，比利茲將手槍塞回胸前，跳起來搶走了貴族手上的冰淇淋。他在心中替自己辯解，他只是看不慣有錢魔隨意浪費的舉動而已，和這是斯托拉斯請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惡魔探出了自己的分舌，將已經略有些融化的冰淇淋捲入口中。濃郁的奶香味頓時漫溢擴散，很難得在地獄吃到這麼真材實料，毫無摻水成分的東西。比利茲猜這老闆估計是剛下地獄沒多久，身體倒是很誠實地加快了進食動作。
「好吃嗎？比利茲親。」儘管口頭上這麼問，斯托拉斯卻早已從那條尾巴擺動的頻率中得到了答案。它正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來回晃，看上去十分快樂。比利茲嘴裡滿是冰淇淋，含糊回應：「還可以吧，比那家在水裡加了點咖啡的破店好。」
「嗯嗯——」貴族貓頭鷹眼眸都要瞇成一條線，看著小惡魔的尾巴高興點頭，毫不在意對方究竟說了些什麼。他似乎從「討好比利茲的尾巴」這件事上得到了豐富的成就感，變本加厲嘗試逗喜歡的魔開心。
斯托拉斯又給比利茲買了杯冰咖啡，一件新外套，以及幾個小馬裝飾。順帶一提，在比利茲看見櫥窗後的擺件時，他紅通通的瞳眸都放大了，尾巴高高翹起，興奮地顫抖著。斯托拉斯花費了從小到大因貴族教育養成的自制力，才成功阻止自己伸手去捏那條尾巴。
「比利茲親，你喜歡吃幾分熟的牛排？」此刻，他們來到了間高級餐廳，坐在私密包廂內部。這裡一頓飯的花銷能抵比利茲好幾張殺人單子，他捏著菜單的指頭收緊，乾巴巴說：「隨便，都可以，反正硬到啃不動跟生到滴血的牛排我都吃過。」
見那條尾巴有些低落垂下，斯托拉斯腦袋上的兩隻小眼睛微微睜大。他不明白比利茲的心情為何突然降至谷底，只能猜測是餐廳的選擇出了問題，小心翼翼提問：「你不喜歡這裡的菜色嗎？」
「⋯⋯夠了，斯托拉斯，一整天了，你到底是在進行什麼狗屁研究？」毫無預兆因一句話惱怒，比利茲狠狠敲了下桌面，抬頭瞪向面前的貴族，「他媽世界上有什麼研究還得到餐廳來做？你要是鳥屁股耐不住寂寞了，完全可以直接——」
「我沒有騙你，比利茲。」斯托拉斯看見那條哄了一天的尾巴又回到最開始的防備狀態，面上忍不住流露幾分委屈，「我甚至特意買了書⋯⋯」
他抬手劃開空間，從傳送門中取出那本早上看的小惡魔觀察紀錄，認真解釋：「這是關於行為學和社會模式的研究，我必須蒐集足夠多的樣本，分析盡可能多的、不同情況下的結果。」
「行為⋯⋯啥？」沒料到斯托拉斯居然真能掏出一本大部頭，比利茲原先凶神惡煞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尾巴心虛地在身後卷了卷。什麼鬼？他媽真的有這種研究？上街亂搞亂晃就能得出結果？所以斯托拉斯今天一整天的詭異行徑，那些黏膩過頭的舉動，還有送他的禮物⋯⋯
小惡魔突然覺得褲子口袋裡塞著的小馬模型有些磕魔，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煩躁些什麼，只曉得胸口突兀燃起一撮火苗，越燒越旺，幾乎要將理智全數吞噬殆盡。
只是貴族鳥的隨手為之而已，如同那天他來救場時說的，小惡魔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玩物」。有興趣時就拿他該死的鳥爪子隨意戳弄幾下，那些東西又算什麼？恐怕連他平時喝個下午茶的零頭都不到，昂貴的餐廳？哈！小惡魔城裡難道真有他看得上的店？
比利茲少有地沉默了，他粗魯地將菜單甩到一旁。斯托拉斯注意到那條尾巴呈現出一種過分緊繃，細看卻有些不安的姿態。貴族輕輕放下手上的書，朝小惡魔的方向挪，「比利茲親，你還好嗎？」
「當然！我好極了！我能有什麼問題？！」應激般給出了過分浮誇的答案，比利茲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他注意到被拉近的距離，尾巴甩了甩，像是忘了現在還屬於工作時間，「讓剛才那個娘娘腔服務員上幾瓶酒。」
「Well，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斯托拉斯的語調有些遲疑。他這時才意識到，讀懂小惡魔的情緒不代表能解決所有問題。他得找到比利茲費力隱藏的原因，而這並不是個簡單的任務。
酒水和熱騰騰餐點很快在貴族的要求下被擺上桌，沒魔敢怠慢少見的高等惡魔。比利茲先是大口灌了瓶別西卜汁，這才用叉子叉起整塊肉排，低頭啃咬咀嚼著。
整個過程間，小惡魔的尾巴都處於不活躍的狀態，軟軟地躺在沙發上。斯托拉斯難免有些挫敗——比利茲對他是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呢？這樣強行創造獨處的環境⋯⋯是不是反倒讓魔厭煩？先前那條尾巴表現出開心的情緒，也只是因為見到喜歡的東西吧，和他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像現在，比利茲被迫和他關在這個小空間吃飯，尾巴就完全沒有精神了。
「抱歉⋯⋯比利茲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先回去。」同樣忘記自己身為雇主，哪有這樣低聲下氣的道理。斯托拉斯頭上的小眼睛不安地眨了幾下，優雅切割烤老鼠的舉動也慢了下來，說：「反正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我一會兒能⋯⋯自己走。」
「What the fuck，你他媽什麼意思？！」比利茲幾乎是要蹦起來，這貴族鳥把他當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說要來吃飯的是他，屁股沒坐熱就趕魔的也是他。他媽的，剛灌完甜膩膩的酒，他都還沒嚐出這死貴牛排的味，就要灰溜溜被踢出大門？Fuck！
小惡魔憤怒的情緒忠實傳遞到尾巴上，尖銳地豎直，像一根能刺穿心臟的矛。「你以為我沒有注意到嗎？斯托拉斯，你今天有他媽用正眼看過我哪怕一次嗎？」
怎麼，終於看膩了？這句質問藏在比利茲心裡，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此感到憤怒。他們是純粹的交易關係，他用自己的 Dick 換來前往人間的通行票，非常划算的買賣。除此之外，面前這隻笨鳥和他沒有一毛錢關係，又幹嘛在意他是怎麼看自己的？又幹嘛在意今天他約自己出來的目的？又幹嘛在意他當初為什麼要特意去人間救援？
「我⋯⋯」斯托拉斯一時語噎，他沒料到自以為隱密的觀察舉動居然被發現了。或許真是他有些得意忘形，度過一開始緊張的心情後，他飄向比利茲尾巴的目光幾乎能說是光明正大。而殺手對視線的感知往往比普通魔更加敏銳，比利茲不曉得他暗地裡的研究，只知道斯托拉斯的眼神總在關鍵時刻微微偏移。
「哈！說不出話來了吧！Bitch！」明明成功堵上了斯托拉斯的嘴，比利茲卻意外一絲勝利的情緒都無，反倒有股無形力量拉扯著他的心臟，不停沉沉墜去。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那條尾巴動了，緊張地朝小惡魔身上貼近，像是要把自己收起來一般。斯托拉斯在書上看到過，作者用十分戲謔的語言文字描寫這種情況，上頭寫明：
『當小惡魔收緊自己的尾巴，嘗試縮小自己的體積，甚至將尾巴纏繞到自己身上時——恭喜你，我的朋友，你成功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他們毫無疑問已經害怕到失去理智。別放過這個機會，你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
⋯⋯為什麼出口傷魔的是比利茲，害怕的魔卻也是比利茲？
斯托拉斯紅亮亮的眼眸寫滿迷茫，也問出了聲：「比利茲，你在恐懼什麼？」
「恐懼？你在開玩笑嗎？我他媽哪裡像是⋯⋯」比利茲的聲音隨著貴族蹙起的眉減弱。他意識到斯托拉斯是認真在問這個問題，非常認真，不帶有一絲嘲弄。以至於他不由自主花上半秒思索，後面的一切證明這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卻也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你在恐懼什麼？
當憤怒構築的保護外殼褪下，只一刻，比利茲便被如同浪濤洶湧的恐懼沖走了。他往常逃避的情緒全數反撲而來，以無法抵擋的氣勢。就像幻境中菲茲說的，他只會孤獨終老，所有他愛的魔都會因難以忍受他而離開，所有，摩西、米莉、露娜，以及⋯⋯斯托拉斯。
斯托拉斯。他又在心裡咀嚼了遍這個名字，帶著份迷茫，就好像他不知道為何貴族貓頭鷹會出現在這裡。這是多麼地格格不入？斯托拉斯貴為親王，有錢、有權、有比小惡魔強上無數倍的實力，天生就該把這些小東西當作消遣。而他也早已習慣這些狗屁事，習慣拿自己做交易，無論是性或者命。他不在乎，一點都不，他將自己的心親手丟棄，就好像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斯托拉斯——他媽的該死的蠢鳥——就是那樣自然地將他的心撿起來了。一顆連他都找不著，醜陋而破爛的心。貴族用爪子尖尖輕盈愛惜地拂去上頭灰塵，用小心呵護的姿勢捧在掌心。就好像他真的很重要，這分明是錯覺、錯覺、錯覺！他在腦海內反覆提醒，但那顆不聽使喚的心卻好似被注入了生機，以三十年來都不曾有過的速度跳動著。
他某一刻覺得自己活過來了，某一個瞬間。只是他躺在熟睡的斯托拉斯身側，用手機替他們拍下了一張合照。
他的心回來了，被斯托拉斯不講理地帶回來了，所以他恐懼，恐懼看見貴族最後將那顆心棄如敝屣地拋到地上。於是他豎起了層層防禦，又用尖刺去攻擊，毫不在意自己的心也會在同時流血受傷。
比利茲沉默了很久，直到斯托拉斯都開始懊惱方才脫口而出的問話。小惡魔維持著愣怔的表情，眼眶毫無預兆開始積蓄淚水，幾乎把身旁的貴族嚇一大跳。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用手背抹去這丟臉的液體。他媽的，他到底在幹什麼？竟然像一個娘娘腔一樣在蠢鳥面前掉眼淚？
「比利茲⋯⋯」斯托拉斯語帶關心，指尖朝比利茲撐在沙發上的手探去，似乎是想要安慰，卻恰恰好摸了個空。他猶疑半晌，最終決定繼續前進，小心點上小惡魔的尾巴尖。
尾巴主魔還沉浸在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情緒中，並沒有反應過來貴族的小動作。於是那條尾巴擅作主張表達出了依戀，過分親暱地往鳥爪子上纏，又在不捨地挨蹭後緩緩退開。
斯托拉斯瞪大眼，下意識伸手挽留，用指尖將尾巴勾了回來，著急開口：「等等、比利茲親！」
「Fuck！」尾巴被猝不及防一扯，小惡魔沒忍住痛呼一聲。這才從自厭的漩渦中脫離，他轉頭想罵斯托拉斯又犯什麼病，卻發現對方嘴上喊著他的名字，眼神卻壓根兒沒落到他臉上，反倒是⋯⋯盯著他的尾巴？
「你他媽⋯⋯」比利茲難以置信，「在跟我的尾巴說話？」
「抱歉，比利茲親，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斯托拉斯嘆了口氣，將大部頭推到了比利茲面前，和盤托出，「我看見書上說，小惡魔的尾巴能夠代表他們的心情⋯⋯」
「所以。」比利茲此刻簡直怒火中燒，毫不猶豫抽出被斯托拉斯夾在指尖的尾巴，用手狠狠攥住，不讓它再隨心擺動，「你花了一天研究我！把我當成他媽的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看！那些東西也是你故意的對不對？閒的沒事幹跑來觀察低賤的小惡魔，看他們為了你從指縫中露出來的鈔票狂搖尾巴！Fuck you！斯托拉斯！Fuck you！」
比利茲猛地掏出了口袋中的小馬擺件，咬牙切齒，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它狠狠砸出，讓它像早上的手機一樣四分五裂。但他最終沒有這麼做，只是因為小馬是無辜的。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比利茲。」斯托拉斯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瞼，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方才尾巴磨蹭帶來的熱度，為他注入了一絲勇氣。「我只是想讓你開心，因為我⋯⋯喜歡你，比利茲。看到你開心，我也會感到快樂，我研究這些只是想更靠近喜歡的魔，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可能⋯⋯」
「你他媽別開玩笑了，斯托拉斯。」比利茲聲音冷淡，被緊緊捏住的尾巴卻很明顯抽搐了一下。發麻的疼痛一路蔓延，卻絲毫不影響他手上力道。
「你清楚我不是在開玩笑，比利茲。」斯托拉斯低聲開口，雙眸垂著，像是要躲開小惡魔灼燒著怒火的視線。但他腦袋上的兩隻眼睛卻用一種悲傷的眼神望過去，比利茲近乎惱怒地意識到他對其中傳達的意涵一清二楚，它們在祈求，以不符合貴族身份的方式。
『拜託別那麼說，比利茲。』
舌根泛出苦澀，像是先前喝下的酒水帶著胃酸湧上。比利茲沒有貴族那股愛鑽研的勁，卻也早早發現，貓頭鷹腦袋上的兩隻小眼睛總是更加明目張膽表露出情緒。彷彿貴族的矜持被剝落了一小角，讓小惡魔得以窺探斯托拉斯輕浮言語下的某種真實。
但他這輩子都不會承認這點，他只是覺得那兩顆誠實的小紅球很有趣，並且在夜晚時能帶給他更多的成就感，僅此而已。他不會承認，其實在其他時間，他也喜歡盯著它們看。
看它們歡欣地睜大，失落地低垂，惱怒地瞇起⋯⋯又或者只是很溫柔地彎成一條線，像月牙，卻更加柔軟，甚至讓他產生了觸手可得的錯覺。好像他能夠伸出手，不會落空，會有魔結結實實接住他。
他潛意識比誰都更明白這份觀察背後代表的意涵，只是不敢相信貴族會用平等的目光看向他。這也是為什麼他在斯托拉斯表白那刻，幾乎要抑制不住用尾巴纏緊對方的本能反應。但他即時勒住了韁繩，儘管這讓窒息感如影隨形，他就是不能——
「比利茲，你對我是怎麼想的呢？」貓頭鷹嘗試從比利茲的眼神裡找到答案。但他倔強的小惡魔早已習慣將一切隱藏，斯托拉斯的兩顆小眼睛逐漸染上幾分失望，面上卻還要強撐著體面笑容。比利茲突然很惱火，非常惱火。他從喉頭發出猶如困獸般的呼嚕聲，自暴自棄鬆開了對尾巴的禁錮。
如同擁有自我意識般，在尾巴獲得自由的瞬間，它便迫不及待朝斯托拉斯的方向捲，緊緊纏在貓頭鷹的腿上，彎彎曲曲繞了好幾圈。
「Shit ⋯⋯呃，斯托拉斯，該死的⋯⋯你、我⋯⋯」小惡魔向來不擅長把內心想法宣之於口，結巴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大腦亂糟糟的，很想就這麼轉身離開，逃之夭夭。但他的尾巴很顯然背叛了他，此刻還死死黏在斯托拉斯腿上不肯離開，三角尖端拍打著毛茸茸羽毛。
斯托拉斯努力維持著冷靜，腦袋上的眼睛卻睜成了兩顆小圓球。這場景幾乎讓比利茲回憶起他們的初相遇，小貓頭鷹的四顆眼睛都圓溜溜的，長大後卻變得細長。他原以為這是年齡增長帶來的改變，現在看來，倒也和二十五年前相差不多。
「撒旦的咪咪啊，你那座大宮殿裡的鏡子比他媽電線桿上的小廣告還多，你就沒想過看看自己是什麼蠢樣嗎？我不需要讀什麼狗屎-真是操他媽了吃飽沒事幹-腦殘作者寫的書，也知道你鳥腦袋上的兩顆小圓蛋代表什麼！」
這一連串話語猛地砸到斯托拉斯頭上，有片刻讓他沒能馬上反應過來。但貴族的聰明大腦就是要比小惡魔好用，他很快理解了比利茲的言下之意，本能眨了眨眼，頸側羽毛險些因為逐漸蔓延的期待與興奮炸開。
比利茲單手捂著臉，將頭扭到另一側，語氣一如既往暴躁，「你甚至有一對該死的會在興奮時變成愛心形狀的瞳孔，Fuck，多瞎的魔才能看不出來？就只是⋯⋯ damn it，我是個小惡魔，好嗎？雖然我有根超讚的 Dick，但除了這以外我他媽什麼都沒有！你有女兒跟老婆跟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這只是交易，你一開始就——」
「比利茲。」眼見剛從黑漆漆房間裡探出頭的小惡魔又要縮回去，斯托拉斯連忙伸手拽住他。「在和你重逢以前，我魔生唯一的寄託只有薇婭。每一天都如同一陳不變的死水，毫無活力。你說的沒錯，我擁有無數財富和宏偉的宮殿，但同時也被『蓋提亞』的牢籠束縛。小時候，在馬戲團遇見你的那一天，那是我的生日，父親告訴了我今生所要擔負的職責——你知道的，比利茲，這本魔法書——同時也宣達了一場⋯⋯無法改變的婚姻。」
「蓋提亞需要孕育下一代，僅此而已。」
斯托拉斯的眼眸微微垂下，他的語調很平靜，就連吐出這些字句都如此優雅。貴族捧起了小惡魔的臉，他說：「是你給了我勇氣，比利茲，是你給了我⋯⋯選擇自己道路的勇氣。」
「薇婭已經十七歲了，我最近在想⋯⋯或許我也該離婚了。」
「你他媽——啥？！」比利茲被這重磅消息震的頭暈目眩，莫名其妙就被貓頭鷹牽著往外走。「你——你的意思是——」
結合前後文一聽，斯托拉斯這不是明擺著要為了他跟老婆離婚的意思嗎？哈？為了一個小惡魔混混，跟美豔漂亮的貴族老婆離婚？傻子魔都不可能這麼選！但是斯托拉斯⋯⋯這個書呆鳥腦袋卻偏偏這麽說！
「交易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斯托拉斯嘆口氣，說：「我只是想找到靠近你的辦法，並不代表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止步於此，你能明白嗎？比利茲親。」
貴族貓頭鷹又開始喊他那個黏糊糊的暱稱了，這次卻意外給比利茲帶來了微妙的踏實安全感。他用尖牙咬了咬腮幫肉，含糊，「呃，我也不是，Fuck ⋯⋯只是為了，你懂嗎？就是，他媽的，就算沒有書我也會想幹你那毛茸茸的鳥屁股，然後，呃，你那次邀請我來看小馬王，我其實很⋯⋯呃⋯⋯高⋯⋯ 興⋯⋯shit！你知道吧！」
「我知道，比利茲親，你真的很可愛。」斯托拉斯看見小惡魔面上浮出了一抹漆黑的暈，忍不住溢出幾聲咕咕笑，額頭抵上比利茲的輕輕磨蹭。
「Fuck ⋯⋯」比利茲想要推開斯托拉斯，纏在對方腿上的尾巴卻不受控制越收越緊。好在對於高等惡魔來說，這種力道還算不上什麼，要是換作普通人類，恐怕骨頭都已經被折斷了。小惡魔有些羞惱，腰部猛地發力，將貓頭鷹貴族推倒在沙發上，說：「Bitch bird，小心 Daddy 現在就操死你。」
「啊，比利茲親，請務必這樣做。」斯托拉斯的眼眸瞪大，白色瞳孔又變成了比利茲熟悉的愛心形狀，羽毛也明顯膨脹了一圈。
「⋯⋯ Fuck。」
⋯⋯
就像斯托拉斯看不見自己變成愛心的瞳孔，比利茲也不曉得，在他專注嘗試跟貓頭鷹坦白心意時，貼在斯托拉斯腳上的尾巴比他反應更快，用尖端歪歪扭扭地在上頭寫了個「LOVE YU」。
而斯托拉斯注意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