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No.2】

　　卡托開出的眼鏡修理外加當晚緊急避難交換條件並不刁鑽，但在一間補貨不定時的商場裡，要一次找齊這些普通的日常用品不是易事。

　　深褐色的眼睛掃過物品清單，艾利斯提劃掉前三項名稱，幸好那天遭遇鳥人攻擊時他們沒有意外的損失，剩下最後兩樣交給那位親切的中年女子，這場大家都開心的交易就完成了。

　　「露營繩與防水膠帶，希望今天會有。」馬修復誦了單子上的名稱邊背好包包。「走吧？」

　　他們兩個點點頭跟著淺褐髮青年離開休息角落，當接近門口時一個最近開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

　　「厄納斯，早安。」馬修對雨果抬起手，艾利斯提注意到他們三個似乎在沒有任何約定的情況下，統一以「雨果」的姓氏稱呼他。「你今天想去哪裡？」

　　「我沒特別要去哪裡。」從他的肩膀起伏雨果看似深吸了一口氣，才轉身簡單地回答說。「你們呢？要出去找物資嗎？」

　　「我們要找一些東西給卡托女士，為了那天修眼鏡和躲保全的事。如果你不忙的話要不要一起，我們還想看看有沒有小帳篷或睡袋之類的可以多拿些回來。」怎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馬修觀察著青年的面容邊拿出一張DM，指向六樓的登山用品店。「最近外面有點亂，你也對這邊還不熟吧？」

　　「當天我也有接受卡托女士的幫忙，我也一起來找吧。」雨果看了一眼地圖、點頭，然後他伸出手示意稍等，直到哈欠結束才繼續說：「我出去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什麼人，不過倒是迷路了幾次，這個商場真是大得不可思議。」

　　「大到可以有兩個小鎮，已經不只是不可思議的問題了。建議你也去找一張DM，派恩那邊有時候會有，或是路邊。」看對方同意，馬修領著眾人走出小鎮，他們的鞋跟敲在光滑的商場磁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經過手扶梯附近的販賣機時，艾利斯提喊了聲，他快速買了一個緊急醫療包後繼續跟上隊伍。

　　「你用過販賣機了嗎？如果有找到藍色代幣的話，就可以買。」看著同伴把醫療包丟進背包，馬修說著踏上手扶梯。「這次販賣機的東西出現多久了？卡蘿妳記得嗎？」

　　「應該有一個月了吧？不知道下個月會不會換。」卡蘿思考了一下說。「它的規律有時候會變。」

　　「我知道販賣機，但還沒有用過。」雨果點頭又打了一個哈欠，他用拇指揩掉生理性淚水，「你們知道哪裡有咖啡或者茶嗎？我找了幾天都只有瓶裝水。」

　　「一樓有Moby咖啡，斯溫廷茶品在B1。」艾利斯提拉好外套兜帽，順口回答問題。每天早上都出去溜達是有風險，但也讓他漸漸可以依靠直覺說出該去哪裡找東西。「你可以從L鎮後面的——接近電梯那邊——手扶梯下去最快。不過別搭電梯。」最後一句話幾乎已經變成他幫忙指路時的結尾句了。

　　「三樓也有下午茶店，但是好像花草茶的種類比較多一點。」卡蘿補了一句。

　　「謝謝，我有空再繞去看看，如果有找到什麼再分你們。」雨果邊走邊用手機備忘錄記下兩人說的位置，收起手機後嘆一口氣。「可惜我前幾天已經走進去電梯裡面了……還以為自己出去了，哈。」

　　「你進去了嗎？」馬修邊說邊轉上另一道手扶梯。「啊、你是不是沒有看過商場守則？」回想那天晚上混亂的相認大會，好像瞬間明白了原因。

　　「『出去了』？你是看到什麼？」如果是自己寫的書，大概也會在電梯裡塞一些不妙的東西。一直以來都保持這個想法，而沒有懷疑規則靠近電梯的艾利斯提問。「真的要出去，必須找到『大門』才行。」

　　雨果搖搖頭，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這次沒有隱藏——然後重重地吐出：「我看到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在戰場上的事情——那時候電梯門口在我的面前打開，就像是在邀請我進去一樣，我看見光亮，以為是出口，就走進去了——真的不要搭電梯，生死交關也不要搭，太糟了。」 

　　「那還真是⋯⋯」那已經是他無法理解的情況了，馬修的聲音小了下去，最後也找不到適合用來安慰的話語。「如果你這幾天睡不好，我那邊應該還有幾包蒸氣眼罩，會舒服一點。」

　　「我傳給你吧，厄納斯先生。」卡蘿滑開手機，在她與雨果交換藍芽名稱和稍微解釋商場守則時他們一起踏上六樓平台。

　　好消息是EVEREST正好位於手扶梯口；壞消息則是他們不確定這間店到底還剩下多少東西。在緊急事態後來這裡搜刮物資的人似乎變多，甚至到連神秘力量都有些難以保持商品整齊的程度。

　　「我們分開找吧，有些東西不會放在他標示的地方。」馬修說，他拿起門口粗略介紹店面配置的廣告單分給其他人。「找的時候記得先檢查一下，之前好像有人把壞掉的丟在裡面。」

　　「如果有什麼狀況，馬上大喊我們的名字，然後報出位置。」接過馬修遞來的廣告單，在分開行動之前，雨果提醒了聲。

　　艾利斯提與馬修點點頭抬起腳往商店的右側走去。

　　走在卡蘿面前一步，雨果的一半注意力都放在他們周遭的情況，他走過一個空蕩的架子，一邊問道：「你們要找什麼東西給卡托女士？」

　　「露營繩和防水膠帶，她沒有說要多少。多拿一點回去我們自己也可以留下來。」卡蘿跟著雨果邊幫忙留意較低處的櫃位，大部分都是空得連出現一隻蜘蛛都顯得豐盛的程度。「馬修好像想在我們休息的角落弄個更衣室之類的小帳篷，我想找新水壺。」

　　她稍稍停頓緬懷了在被鳥人攻擊時丟出去的昔日夥伴。

　　「露營繩、防水膠帶、帳篷、水壺。」雨果一一複述卡蘿提出來的物品，他踢開了一些放在路中間、被暴力打開的紙箱，從重量可以感覺得出來已經全空，所以他也沒有特地彎下腰來檢查。

　　配合對方的速度，走在貨架之間的走道，熟悉的感覺令雨果想起了他的正職，「妳在本來的世界是做什麼的？我的話你們都知道了，只是我是分配到高官的私人隨扈，和在街上出勤務的警察不太一樣。」他伸手掏向貨架的深處，拿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正方形物品，上頭寫著這是用電池運作的露營燈，雨果遞到卡蘿面前，「你們需要這個嗎？」

　　「研究生，我唸UCL的考古研究所。」那些趕報告、與教授同學一起出門的日子，已經快要模糊到只剩輪廓而已，能夠出去的時候學籍被註銷了也不一定。「巨石陣和德魯伊宗教的相關知識在這裡沒什意義。」

　　要是那可以封印怪物，她明天就去用三層櫃做一個出來。

　　「鎮裡還有幾個備用的，先不用。」卡蘿接過雨果手上的露營燈看了一下後說，接著拿起旁邊的幾個小紙箱搖了幾下。「好像有⋯⋯瑞士刀。」應該可以留著。

　　「真厲害啊，我向來不會讀書，常常被長官笑我笨。」將露營燈塞到有著棕色污漬的背包裡，雖然上頭的血漬洗不掉，但雨果並沒有換一個新的，他瞥了眼卡蘿拿的紙箱：「有的話就拿著吧。我們往那裡找找看，應該能找到水壺。」

　　卡蘿將瑞士刀收進外套口袋裡，跟著雨果轉過貨架、來到寫著「炊事用品」指示牌的走道，這裡的東西倒是比剛剛多一些，不鏽鋼碗盤與馬克杯東倒西歪、砧板與抹布都被推擠到角落，他們從貨架最下面拉出被人亂塞的野餐墊時，一個綠色的保溫瓶滾了出來。

　　「有了！」追了幾步才撿起瓶子，拿起來不重也看起來滿乾淨的，卡蘿將它的蓋子轉緊。「我剛剛還看到⋯⋯膠帶在這裡。」

　　一小堆銀色防水膠帶整齊堆在一起，卡蘿拿出幾綑傳給雨果，然後頓了一下：「怎麼有點⋯⋯感覺是誰放在這裡的？」

　　「說不定是『自動出現』在這邊的。」將野餐墊用一小截尼龍繩捆起來、放到一邊，雨果沒想太多伸手接過膠帶，接著在意識到之前身體先做出了反應，他伸出手臂往後擺，將卡蘿擋在他和貨架之間，而他所阻隔的對象是一位不知何時出現在走道尾端的陌生男子。

　　「雨果……？」低著頭的金髮男子呢喃著雨果的名字，雨果皺起眉頭，他並不認識這個人，恐怕是另一位認識的人。

　　「你——」在雨果說完話之前，男子突然用低沉又詭異的聲音嘻嘻笑起來，他快速地往出口瞧了一眼，確認先前走過的通道暢通之後，用背後的另一隻手示意卡蘿往該處走去，「慢慢的。」他小聲地說。

　　「⋯⋯！」聽見男人的笑聲，卡蘿立刻知道情況不妙，她聽從雨果的指示慢慢往後移動，手裡抓緊剛剛找到的瑞士刀。

　　「雨果⋯⋯」男人低聲喚著青年的名字，他的笑聲接著開始顫抖，漸漸變成巨大的哭嚎，當他們快要接近貨架的轉彎處，她聽見另一對腳步聲。

　　「先生你誰啊！」馬修和艾利斯提出現在男人身後的走道出口。

　　雨果一半慶幸他不用想著要怎麼叫喚他們兩人，又不會驚動眼前這位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的男人；另一半則擔憂他們的位置實在很危險，快速思考之後他持續緊盯著大聲哭叫的男人——至少他手上沒有武器，雨果很快地檢視了男子的雙手和所有可能藏武器的地方——同時跟卡蘿急急地說：「妳先往門口退出去，等我的信號再跑起來。」

　　然後在男人即將要轉頭面對馬修兩人時，雨果對著男人大聲喊：「嘿！夥計！你找我嗎？」

　　趁著對方——喔！該死！男人突然和雨果對上視線，下一刻，他朝著雨果衝了過來。

　　「跑！」情急之下他只能大吼一聲，雨果不確定另外兩人能不能聽懂他的意思，只能祈禱他們能夠跟著卡蘿先跑出去。他全身繃緊，準備接下瘋狂男人的攻擊。

　　卡蘿沒有遲疑聽著命令轉身往外跑，在她由著本能驅使穿過排排貨架時，對面稍微落後的兩人也往相同方向前進，他們來到櫃檯前較寬闊的地方，身後的騷動變得更加瘋狂起來。

　　雨果撞倒男人，對方很快又從地上爬起追上來，馬修撿起腳邊的冰箱保冷劑丟出去試圖幫忙阻止敵人前進的速度，但裝著粉紅色液體的塑膠盒僅僅只是擦過男人的手臂。

　　「喔，該死的！」看著轉過來的猙獰面孔，他咒罵了一聲。

　　雨果向前奔跑的同時一邊往後看，當他翻過收銀櫃臺之後，對方突然停了下來，趁著這時候他趕忙問著幾步遠的三人：「等會出去往哪跑？」

　　然而在他們可以回答之前，看起來相當不對勁的金髮男人隔著櫃檯對他們大聲哭叫，並且胡亂拋擲他能搆著的所有物品。

　　雨果看見一個尖銳的營釘朝著三人的方向飛過去，即便他已經很快地拔腿衝過去，但在他能夠拉住卡蘿閃避的前一刻，營釘已經劃過卡蘿的左手臂，血色染紅了他的雙眼。

　　接下來的情況，即便他事後回想都一片混亂。

　　在雨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卡蘿身上的時候，男人不知何時繞過收銀臺來到他們幾步之遠，他只來得及閃身到卡蘿面前，用雙臂護住卡蘿的頭部，以背抵擋男人的任何攻擊。

　　然而預想中的痛覺並沒有產生，使他有一瞬間的恍神，卡蘿吃痛而急促的呼吸聲使他馬上低頭查看她的情況——頭部沒有受傷，很好——然後他順著她瞪大的雙眼，望向她舉著的右手，雨果很快地看見瑞士刀插在男人的肩膀上。

　　雨果的反射神經使他在男人回過神來之前狠狠地朝著對方的顏面出拳，趁著男人吃痛地往後連連跌退時，雨果同時也猛地拉著卡蘿朝出口跑過去。

　　「往樓下！」

　　艾利斯提大喊抽出球棒揮掉男人隨意抓起丟出的東西，馬修拿出一隻短棍往男人身上打，這讓他稍微稍微停下幾步，又伸手胡亂往臉上抹了下，鼻血混著淚水在他臉上畫出可怖的妝，他大吼一聲衝過他們的阻攔跑出商店。

　　卡蘿在電扶梯前甩開雨果的手，拿著瑞士刀直直朝往自己脖頸而來的大手中心刺去，穿過肌肉的觸感讓她驚慌，但她更怕有任何一秒將眼睛閉上。

　　雨果伏低身體，從側邊衝向再次朝卡蘿出手的男人，貼身往他的腹部揍下去，而同時馬修和艾利斯提一前一後拿著手上的棍棒砸向男人，在那一瞬間，貼在他面前的雨果可以從男人歪了一下的身形感覺到男人的痛苦，他趁著男人遠離手扶梯的時候對著三人喊：「往下繼續跑！」

　　短短幾秒的空隙，男人像是沒有痛覺一樣，又對著雨果衝過來，他馬上轉身跟著三人後頭跑下手扶梯，成功躲過另一次攻擊。

　　「那個人不會正常了！」趁著艾利斯提上前掩護雨果又一棒將男人打倒在地，馬修大聲地說。「我們必須把他打昏或是限制行動，不然他會一直追。」

　　「逃到二樓派恩看到也不會讓我們進鎮，要在外面解決這件事。」卡蘿接上馬修說的話，男人跌跌撞撞地朝他們走來，他的右手似乎已經骨折，但可怕的執著卻未被傷痛澆熄。

　　「找個可以綁住人的地方，堅固的柱子、把手或者架子，什麼都可以，然後拋一綑露營繩給我。」雨果示意三人往後對，他鬆了鬆自己的肩膀，像是在做暖身動作：「我試著把他弄暈。喔對了，三個人一起行動，不要一個人走。」

　　艾利斯提從包包裡拿出一綑繩子丟給雨果邊環視四周，五樓大多是玩具店與遊樂場，他不覺得將人綁在球池的圍欄或兒童溜滑梯旁會比現在安全多少，最後深褐色的眼睛停在昏暗走廊盡頭。

　　「厄納斯，我們去電梯那邊等你。」

　　「等等，去電梯那邊幹嘛！？」

　　「綁在路邊如果他很快掙脫，又開始攻擊其他人怎麼辦，走！」他催促兩人前進，馬修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也加快腳步跟上。

　　雨果等到男人再次向自己歪斜地出拳時，往前踏一步，將手肘用力揍往男人的背脊，男人隨即應聲倒地，然而即便已經無力爬起、滿臉是血、身上多處明顯骨折，他依然掙扎著用能動的身體部位攻擊雨果。

　　青年單膝跪在男人的背上，摸索對方的氣管之後用力壓著，然而一旦他放手，男人很快地又甦醒過來，三次之後，雨果放棄弄暈男人，他把對方的雙手反摺，並用繩子綁在兩手手腕上，雨果使勁地拉緊繩結，確認對方絕對無法掙脫，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大喘一口氣，往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等到呼吸稍微平順了點，雨果站起身，把繩索背在身後，拖著嘴裡喃喃不清語句的男人，朝著剛剛三人跑走的方向前進。

　　當他們停在電梯前艾利斯提要兩人後退，自己去按下金屬盒子的呼喚扭。

　　三、四、五——叮！

　　電梯剛好在雨果拖著人過來時停下，艾利斯提幫忙他一起將男人拖到電梯前，門打開時他把視線放在自己的腳尖上，用力把男人踢進電梯裡。

　　「愛永遠會贏愛永遠會⋯⋯不、不、不要、不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摔進電梯裡的男人在嘴裡嚼著意味不明的句子，接著他臉色大變試圖掙脫綑綁，電梯關閉前他的尖叫彷彿直通地獄。

　　他們走回另外兩位身邊，脫力般地一起坐在地上休息。

　　休息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雨果率先回過神，他先警惕地觀看四周，接著拉起身旁的艾利斯提，「我們不能待在這裡。」

　　他走進最近的一個店面，確定散落玩偶的貨架間沒有另外一個「驚喜」之後，讓所有人走進倉庫、反鎖上門。

　　從一片狼跡的背包中掏出保溫瓶和一捲止血繃帶，雨果走到卡蘿身邊，「手臂的傷怎麼樣了？」他也轉頭看向另外兩人，「你們呢？有受傷嗎？」

　　卡蘿脫掉外套，小心捲起因為血液而有些沾黏的袖子，上臂的外側有一條明顯劃痕，艾利斯提也從背包中翻出一小罐酒精和外傷藥給雨果。

　　「艾利斯提，如果我之後惹你生氣，請揍我，不要把我踢進電梯裡。」馬修邊說邊檢查身上剛剛被打到的地方，不過最嚴重的可能只是瘀青而已吧。「剛剛那個人是不是有喊你的名字？還是他是叫⋯⋯上一個『雨果』？」

　　深紅髮青年連同背包將艾利斯提遞來的東西放到一旁的地上，「稍微把手臂伸出來一點。」他對卡蘿說從保溫瓶倒出清水，「這是乾淨的水，給妳沖一下。」當水沖走血污之後，雨果檢查了一下傷口，「傷口蠻整齊的，在商場的東西應該不會太髒，不過這兩天還是要注意有沒有感染或者發燒。我要倒酒精了，深呼吸，我數到三，一——」剛數完第一下，雨果便直接倒下酒精。

　　「嘶！」 還未準備好酒精就與傷口接觸，卡蘿忍不住輕呼、用力抓住雨果的手腕。

　　他有點歉意地繼續道：「抱歉，沒事了，上完藥就可以包紮起來，傷口不要碰水，髒掉了再換上繃帶或者乾淨的布。」

　　雨果小心地在傷口敷上外傷藥，然後用止血繃帶纏上卡蘿的手臂。

　　「謝謝。」等傷口終於整齊包紮完成，她慢慢退下袖子從背包拿出瓶裝水喝了一口。

　　一邊收拾東西，雨果回覆馬修的問題：「我現在想起來了，鯷魚——噢這是我稱呼上一個人的名字，他的平板有記下他遇見的人，其中有一個叫做比利．華盛頓的金髮男子，可能就是剛剛的人……」他頓了頓，「在商場待久的人就會變成那樣嗎？還是他生病了？你們剛剛好像有說到『那個人不會正常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硬要說應該算是生病⋯⋯可是也不是單純因為恐懼產生心理疾病，我覺得——我們覺得可能是被商場同化的感覺。」馬修看了一眼卡蘿，在得到認同說法的點頭回應後繼續解釋：「有些人在商場接觸太多次『客人』或遇到可怕的事情後就會變成非常有攻擊性，派恩也說：『沒有聽過有人恢復正常。』，他通常會把那些人趕出鎮。」

　　「那間店的東西⋯⋯這樣在店裡亂弄，不會引來保全？」艾利斯提問，剛剛那間店裡有許多東西大概就是比利發狂中弄壞的，可是他居然還可以埋伏在那裡。

　　「這就是我說『被商場同化』的意思，變成那樣後雖然會隨機攻擊人，但卻不會被保全或職員驅趕。」馬修點點頭指著他說。「『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

　　雨果用掌根揉著太陽穴，他的頭痛了起來，「真該死……」他低聲罵了一句。「所以，除了職員、保全的攻擊以外，我們還要小心不要遇到客人——就是那些黑色的鬼魂？」

　　「對，最近還有拿冰錐的鳥頭人到處晃，你一個人出去小心點。」馬修有些無奈地嘆氣。「基本上『客人』只有晚上會出現，他們的周圍——包括幻象——都會有一圈黑霧，不管他們給你看了什麼 ，跑就對了不要試圖接觸。」

　　「厄納斯先生，你有空的話，可以教我防身術嗎？」看著馬修說到一個段落，卡蘿從擦拭瑞士刀的工作中抬起頭。「至少可以在剛剛那個狀況找方法脫逃的程度。」

　　「啊、那我也要。」馬修舉起手附和。「我們之前都只能找地方躲。」

　　「當然，沒問題。你們可以叫我『休（Hugh）』就好，連我自己都覺得我的姓氏很難發音。」雨果點點頭，「如果都休息好了的話，我在回程教你們？外面比較方便，也避免來不及在關燈之前回去。」

　　走在回程中，雨果順了一下腦袋之後才開口：「其實你們都做得很好了，最好的防身術就是逃跑和躲藏，除非像今天不得已一定要交戰，否則能夠逃或躲才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觀察環境也很重要，每到一個地方或者走在外面的時候，多多注意四周環境和經過的人。

　　「配合好暗號或者緊急狀況發生的應對措施，比如今天比利出現的時候，你們都有馬上跟著往外跑，而且艾利斯提也馬上告訴我們要往手扶梯的方向，避免之後走散或者走錯地方。這樣就做得很好。」

　　雨果輕點著滑動的手扶梯把手，繼續說：「真的要打起來，保護好要害最重要，也就是頭部和身軀。

　　「若是手上沒有武器，就用手肘或者膝蓋、腳踢攻擊；有武器可以拉開距離最好，不過要小心不要傷害到自己或夥伴。

　　「攻擊的位置可以選擇臉部、腹部、鼠蹊和膝蓋等要害——但我還是要強調，攻擊手段需要練習，若是沒有保握不會傷害到自己的話，最好還是逃跑和躲藏。」

　　走下手扶梯到比較空曠的平台時，雨果示範了幾個出拳或踢腳的方式，也讓三人稍微練習了幾下。

　　「然後……看起來你們已經待在這裡很久了，這個商場會發生什麼事，你們大概都比我清楚。

　　「求生或者逃脫最重要的不外乎儲存、增加、關照（Save、Add、Care）。

　　「儲存有用的物資，這個你們看起來已經很拿手……『增加』的話很廣泛，路線通道、可以使用的物品等等，增加逃生或者生存的可能。

　　「關照的話，你們也做得挺好的，比起單獨一人，團隊生存的機率高出非常多，每個人都是重要的一份子，每個人都是不可缺少的，只要互相關照彼此，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夠一起面對。

　　「關照也不只是互相幫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吃飯、喝水，還有清潔自己，不要讓自己生病，隨時注意自己與彼此的狀況。」Lagom的高牆就在走廊尾端，他像是突然發現自己整段路程都在說個不停，青年不好意思地道：「抱歉，突然說了這麼多。」

　　「我們才要謝謝你願意說這些。」他們靜靜聽著雨果講解，配合他說的指示練習，在一些地方提出問題，這段路上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像他們一樣注意到，自己臉上的疲憊在這個過程中消失不少。「你先跟我們回去，我去拿今天早上說的眼罩給你。」

　　馬修說著走到隊伍前方，領著他們踏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