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KYOJI─ 02

重新與岡聰實聯絡上是意料之外的發展，那天他沒有真的直接找人去唱卡拉OK，只是傳了訊息說大學生活要加油，讓停滯許久的聊天室又動了起來。聰實已讀後過了一段時間，才簡短地回覆說好並道謝，他能想像大概就是那種屬於聰實對待自己的淡然語氣，又傳了訊息過去，說自己每個月都會到東京辦事，有空的話就一起吃個飯吧。

聰實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說到時候要再看看課業情況。於是在重逢大約兩星期後，他傳了訊息問對方自己下個月去東京時要不要一起吃飯，過了幾天才得到回覆說好，他讓人決定地點，說確定後再傳地址過來就好，想吃什麼都可以。

打出這句話時他坐在組內辦公室的沙發上，腦中想起以前在卡拉OK天國時，聰實坐在自己對面吃著炒飯的樣子。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會習慣把手肘放在桌上？

「成田，你的表情還真詭異。」

另一個聲音讓他從手機螢幕的聊天室中回到現實，在另一張沙發上整理單據的尾形神情古怪地望向他：「雖然從以前你碰上什麼心情好的事，好像就會露出那種要笑不笑的臉。」

正要發出一個表達困惑的單音，但他才剛張開嘴，就被幾聲咳嗽截斷了話頭，只能先伸手捂住嘴。

「你該不會感冒了吧？」

「應該不是吧，就只有偶爾咳幾聲而已。」

一片花瓣從口中飄落，他在半空中捏住，隨手放進桌上裝著還沒整理的午餐飯盒塑膠袋裡。抬起頭時，才發現尾形張大著嘴盯著自己。

「幹嘛？」

「那是……花、花瓣？」

「好像是吧？最近才開始的，但身體沒感覺特別不舒服，只是喉嚨偶爾會有點癢而已。」

他不以為意地說道，尾形聽到後好幾秒沒回話，臉上展現出一連串精采的變化，又過了一會才擠出一個問題。

「成田你……最近是有在喜歡哪個女人嗎？」

「蛤？」

「呃……你知道那個嗎？會吐出花的病？」

「……什麼東西？」

「聽起來很莫名其妙吧？我第一次聽別人說的時候也這麼覺得。那個人是我朋友，我們每年都會見一次面，最後一次見面時看他臉色很糟就關心了一下，結果他跟我說那是一種會吐出花的病，名字太複雜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但聽說是因為喜歡一個人但沒辦法講，就可能會有這種病。」

「聽起來像騙小孩的故事。」

「原本我也是這麼覺得啊，也想說我朋友那個樣子是不是生了其他病，可是他講到一半就咳出一堆帶血的花瓣，要不是那時候在包廂式餐廳一定會引發騷動。」

「……所以你那個朋友，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

「死了？」

「他有說這好像有手術可以做啦，保證會好，可是他又覺得自己一定會追到那個女人，但之後再聽到消息，人就已經死在家裡了。」

辦公室內大概安靜了三十秒，尾形看他一時間沒什麼反應，又繼續開口：「所以我才會問是不是有喜歡的女人了。」

「沒有啊。」

「那怎麼會這樣？」

「誰知道？」

「不過你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當小白臉吧？居然也會有需要苦戀的一天？」尾形整理完手中最後一張單據，將它們排列整齊後站起身，靠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真不行的話就去做手術就好，雖然還是希望你感情順利啦。」

語氣跟表情實在太真摯，所以在尾形帶著那疊單據離開辦公室之前，他都要說服自己那些話都是對方發自內心的關心。隨後打開手機，把剛才對話中聽到的幾個關鍵字丟進搜尋引擎，結果還真的跑出一排資料。

那個尾形記不起來的病名的確十分拗口，叫什麼「嘔吐中樞花被性疾患」，疾病成因跟尾形說的差不多，也提到可以進行手術加以根治，但時間限制是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內既沒有進行手術，也沒有成功跟導致自己患病的對象兩情相悅並接吻，那就會死。

草草看過那些說明，他想，真的很像用來騙小孩的故事。

他沒有過那樣的對象，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以後或許也不會有。所以這種病症出現在自己身上，他也是覺得莫名其妙，甚至連造就原因都搞不清楚。

想找過去是否有自然痊癒的案例，但怎麼看都只有成功和喜歡對象在一起，透過接吻來消除的例子。他滑了幾下就按掉螢幕，將手機丟到沙發一隅，決定暫時不去管這件事。

說不定就也只是會維持現狀？如果是偶爾咳出幾片花瓣的話，其實還無所謂，頂多在某些場合注意一點不要露餡就好。如果真的有變嚴重的趨勢，那就到時候再說也不遲，反正有百分之百保證能治好的手術。

況且真有那種時候的話，應該就能解開這些突然出現自體內生長的黃色花瓣，源頭究竟是在哪裡。

他撿回幾分鐘前被丟進桌上垃圾袋裡的那片花瓣，收進西裝外套左邊的內側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