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澤深]LOVE IS A DOG FROM HELL(試閱)

[SD/澤深]LOVE IS A DOG FROM HELL(試閱)

未緒

  愛是來自地獄的狗,它帶著自身苦痛來到這世上。 

 

 

 

 

    01 

 

 

  深津一成捏緊鼻子用力吐氣,試圖緩解雙耳因飛機升空造成的不適,並在空服員經過詢問是否需要毛毯時要了一條。 

  沒向同居人說一聲便擅自買了往美國的單程機票,現在的狀況或許可以稱為離家出走。他甚至連張紙條都沒留下,行李只有匆忙塞進一些換洗衣物的登機箱,幸好早就瞞著同居人申請了簽證可以順利出境,現在想來他大概很久以前就想逃離那個地方。 

  再過幾個小時,同居的男友就會發現自己不見了吧,但深津一成並沒有如預想那般不安。 

 

  他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忍不住想像當年澤北榮治坐在這個位置是怎樣的心情。 

 

  ■ 

 

  高中時的他們,生活除了課業與籃球,對其他事情根本都不上心。但就像磁鐵有正負極,深津一成與澤北榮治兩個在大家眼裡完全相反的存在有如磁鐵般互相吸引。 

  只有籃球陪伴長大的他們,哪裡懂得什麼叫戀愛,面對女孩子的告白只會無情拒絕,因為談戀愛太妨礙他們打籃球。但他們兩人卻從某天開始喜歡不經意的肢體接觸——不小心相握的手、偷偷勾著對方的小指、旁若無人的依偎與擁抱。明明沒有交往,甚至連是不是喜歡都不甚清楚,卻彷彿在模仿世上最親密的關係那般。 

  澤北榮治前往美國之後他們依然頻繁通信,就像當年還在山王的時候一樣,黏人的學弟不管生活任何小事都要與學長分享,深津一成看得出來澤北榮治總是對於辛苦的部分輕描淡寫,卻熱衷於分享所有開心與幸福的瞬間——包括在國外終於交了人生第一個女朋友。 

 

  深津一成彼時還不曉得內心隱隱擴大的黑暗代表什麼,只是這次的回信他晚了好幾個月,而信件開頭第一句就是:我也交了男朋友。 

  沒有特別要求伴侶的性別,只是大學球隊學長正好對他展開追求,既然不是澤北榮治那麼是誰都無所謂。於是收到澤北榮治信件的隔天,他便答應了對方。 

 

  深津一成第一次正式與人交往,並不清楚其他人談戀愛會是什麼樣,活了近20幾年的他才終於知道親密關係是人間另一個地獄。 

 

  男友起初很溫柔,也耐心教他很多事,就只是偶爾會突然非常暴躁,然而事後總是會為嚇到他道歉。其實深津一成並沒有在乎這麼多,他雖答應了對方的追求,卻並不會一夕之間就對男友愛到深入骨髓。 

  直到某天開始,男友會對他發洩怒氣,原因都是在他身上——跟同學或隊友走太近;跟別人說話靠太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起初深津一成還會盡量配合對方,畢竟也是他答應開始這段關係,然而狀況漸漸越來越嚴重,單純的言語怒罵開始變成肢體傷害。當深津一成想切斷這段關係的時候,對方卻又哭著挽留,說是自己太沒安全感、太容易忌妒才會做出這種行為,都是因為太喜歡他才會變成這樣。 

  深津一成想到剛開始還很溫柔的男友,然後想起了遠在美國的澤北榮治,突然驚覺還留在這個地方愛他的好像只有眼前這個泣不成聲的男人。雖然被暴力對待的時候真的很難受,但想到對方只是因為太喜歡他才這樣,就覺得承受這些疼痛似乎是他應得的,是對他懷抱著不純心思交往的懲罰。 

 

  那天男友發現深津一成妥善珍藏起來的,與澤北榮治所有的書信往來。即便各自擁有新的人際關係,他們也沒有中斷寫信的習慣,還是同高中時那般,分享生活中的各種雞毛蒜皮小事,只是深津一成掩藏了所有不快樂沒有寫進那一封封航空郵件裡。 

  控制欲極強的男友氣急敗壞地將那些一點摺痕都沒有的書信丟到廚房水槽,用打火機點火全燒了,深津一成不僅沒能搶救下哪怕一封信,家裡還差點失火。男友將他拖進房間,深津一成都不記得自己那晚是如何度過的,只記得隔天身上多了更多瘀青與傷痕,身體也痛得他幾乎無法下床走路。 

  看著一臉愧疚在床邊照顧他的男友,深津一成腦海裏全是前一晚燒成灰燼的那些信件,但他連尋找剩餘殘渣的力氣都沒有,深津一成覺得自己心裡好像也有個地方跟著被燒的一乾二淨。 

 

  ■ 

 

  入境的瞬間還有些恍惚,沒有任何計畫甚至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太久沒有體會自由的感覺,男友帶來的影響依舊像是鐐銬束縛在他腳上。他逃走了,卻還沒找到歸屬,看著與故鄉陌生又相似的天空令他感到茫然。 

  憑著通信多年已經背到滾瓜爛熟的地址,深津一成找去了澤北榮治的大學。其實也就碰碰運氣,畢竟不知道對方現在是在上課還是練習,或是根本沒去學校。 

  決定逃離男友身邊的時候,深津一成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家人、也不是河田雅史或松本稔,更不是山王的其他任何人——而是澤北榮治。彷彿人生中沒有除了澤北榮治以外的第二個選項。 

 

  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深津一成終於看見跟著同學一起走出來的澤北榮治,幾乎是看見他的同時也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女人,那個親密的摟著他手臂的拉丁裔波浪捲美女大概便是澤北榮治信中提過的女友。 

  深津一成彷彿胸口被壓迫般難以呼吸,被男友掐住脖子的時候都沒這般難受,他開始後悔來到這個地方。 

 

  對啊,憑什麼覺得自己在澤北榮治心中會是特別的呢。 

 

  澤北榮治遠遠便看見深津一成,低頭對著女友說了幾句話便把手抽出來,朝著他奔來,像高中時那般。 

  「深津學長!」 

  聲音比高中時又更低沈些,身材也更高壯,只有那雙漂亮的大眼以及大狗般的表情與過去如出一轍。 

  深津一成被抱了個滿懷,澤北榮治身上還有屬於女人的香水味,對他來說無比陌生的一面——他不想知道的一面。 

  「學長,你頭髮留長了耶。」 

  澤北榮治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小平頭,只在左邊髮際騷包的剃了一刀。他興奮的上下打量深津一成,像是要把對方現在模樣牢牢刻在眼睛裡一樣。 

 

  澤北榮治把深津一成帶去朋友們面前介紹了一遍,然後跟女友道歉順便取消了他們的晚餐約會,因為要跟深津一成一起敘舊,他不希望有其他人分享這段時光。當然,深津一成也不想。 

  「你的女友不會不高興嗎?pyon」 

  深津一成有些試探性地問道,畢竟他會來到這個地方也抱持著不是多單純的心思,然而澤北榮治表現得不甚在意,只是聳聳肩無所謂說著「之後再安撫她就好了。」便急不可耐地拉著深津一成離開。 

  「……pyon」 

  離開前,深津一成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那被臨時爽約的女孩子只是站在原地定定望著他們的方向。 

 

  ■ 

 

  澤北榮治帶深津一成去了自己喜歡的一間日式料理。味道不怎麼道地,但老闆人很好——澤北榮治這麼說。 

  用餐時深津一成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幾乎都是澤北榮治在說話,聽到有趣的地方深津一成也會忍不住翹起嘴角,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澤北榮治分享了許多信裡寫不下的美國生活,他在這個地方過得多采多姿,與深津一成背後有如泥沼般的深淵形成強烈對比。 

 

  「學長最近過得怎麼樣?你好久沒寫信給我了。」 

  深津一成想起那些被燒成灰燼的信件,胸口發緊,沒有聽出澤北榮治語氣中的撒嬌與抱怨,只是低頭啜飲加了一堆冰塊還沒什麼味道的麥茶,喃喃回答還不錯。 

  「看到學長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澤北榮治看著他,「但我很高興。」 

  那雙過去總是專注看著他的大眼太過赤誠,無論是誰望進那雙眼裡都會有自己被愛著的錯覺,就像過去的深津一成。在那漂亮的雙眼注視下,他以廁所為藉口暫時逃離這令他窒息的空間。 

 

  深津一成在廁所裡待了很久,甚至有些後悔一時衝動就跑來找他——其實在看到他與女友親密地依靠那瞬間就後悔了。走出隔間撩起袖子洗手的時候碰上進來找他的澤北榮治,還來不及說什麼,澤北榮治便突然用力拉過他的手。 

  「我在廁所太久了嗎?」 

  「……不是。」 

  本來深津一成有點後悔大老遠跑到這個地方來找他,但看到澤北榮治抓著他的手,臉上是錯愕與無法抑制的憤怒,他又覺得跑這麼遠能看到這樣的表情似乎還不錯,多一個以前沒看過的樣子了。 

  可他不懂澤北榮治為什麼生氣,家鄉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男友會生氣都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或是講錯了什麼——那澤北榮治會這麼生氣是因為自己不識好歹擅自跑來這個地方嗎? 

  「深津學長……」 

  ——啊,要被罵了。 

  「……他會打你?」 

  深津一成過了幾秒才意會過來澤北榮治口中那個他指的是被留在日本的那位男友,然後他緩緩眨了眨眼睛,看見有水滴落在他被握住的手上,才後知後覺發現澤北榮治在哭。 

  「還有哪裡?」 

  澤北榮治的眼睛像壞掉的水龍頭,眼淚一顆顆地掉,那些淚水通通落在他袖子被澤北榮治拉起來檢查的手上,模糊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瘀青與香菸燙出來的疤。澤北榮治的眼淚很滾燙,讓深津一成覺得胸口有些怪異的麻癢。 

 

  「澤北,你要跟我上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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