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三良］Beautiful world（試閱）

宮城良田站在浴室鏡子前深深嘆了口氣。

紅的紫的各種痕跡，或大或小遍佈身上各個角落。他一邊慶幸這陣子休假不用比賽，一邊在內心抱怨到底是撿了什麼種類的大型犬回家。走出浴室看見那隻幾乎佔據他整張床的大型犬——或者說是澤北榮治——那個沒朋友老愛往自己身邊湊的傢伙。宮城良田走過去對他無情踹了幾腳。

「起床，你該走了。」

「你不是跟我一樣休假嗎？」澤北榮治厚臉皮的把自己縮在被窩裡，「陪我玩吧，嗯？」

「不要，這幾天我都有事。」宮城良田一邊在地上尋找自己的衣服，一邊把澤北榮治的衣服丟到他身上。

「好不容易休假能有什麼事？」

「跟你沒關係吧，我要趕著出門。」找到一件可以遮住身上痕跡的高領穿上，宮城良田又開始無情發布逐客令，「回去的時候順便幫忙把這些垃圾拿出去丟了。」

「良田好無情。」

「嗯，傷心了就快走吧。」

「哇，你真的超過份！」

澤北榮治嘴上抱怨，卻還是利索地收拾了乾淨。

「你要去哪？我開車順便載你去。」

「不用了，我搭地鐵就好。」

送走澤北榮治之後，宮城良田獨自一人朝地鐵站方向漫步前進。

他與澤北榮治似乎是某次酒精催化下，便成為了現在這樣的關係。同樣獨自生活在異鄉，身邊沒有任何熟悉的朋友，四周都是陌生的異國語言，自然而然與偶爾校際賽才會見面的對方產生連結。像是要抓住一點點與故鄉有關的聯繫那般，血氣方剛的青年加上在異鄉的孤寂，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今天不太一樣。

宮城良田不自覺加快前進的腳步，即便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很久，仍然難掩腳步中的雀躍與期待。

——今天是三井壽要來的日子。

01

假日清晨的地鐵車廂內沒有平時擁擠，依舊是充滿咖啡與報紙以及其他難以形容的混雜氣味。離機場越近，宮城良田就越坐立不安，不自覺抖動著腿。

已經數不清究竟多久沒有見過對方，來往的航空郵件總是整整齊齊的收在抽屜裡，只能靠文字來確認彼此過得如何。很偶爾的時候，也會通國際電話，聽著對方的聲音透過電流傳到耳邊。他們都還在彼此的夢想中努力前進，有時候宮城良田都不敢想，若是失去籃球這個媒介，他們還會不會繼續聯繫。

斜前方的男孩懷裡也抱著一顆籃球，過往那些混亂又青澀的青春回憶如潮水般朝著自己源源不絕湧出。

大衣與高領上衣遮住了絕大部份澤北榮治留下的痕跡，宮城良田在機場廁所裡一再確認沒有奇怪的痕跡會漏餡，就算跟三井壽只是普通的前後輩關係，他也不想被對方看見。並不是覺得不堪或是不好意思，就只是因為是三井壽這個人，他不希望自己的這一面被對方看到。

這份難以言說的感情早已不記得是怎麼開始，或許從中學時匆匆見過的那次就已經偷偷在心裡種下不知何時會發芽的種子。宮城良田一直都小心翼翼，深怕心底這份不能見人的情感會被三井壽發現，所以總是在對方面前裝作麼事也沒有，這樣他們就只是特別要好的球隊前後輩關係而已。

——只要能維持這樣的前後輩關係就好。

宮城良田在接機大廳等待，他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冷靜一些，不希望被這麼久沒見面的學長覺得自己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無暇顧及身旁陌生人們的快樂與感傷，只是試圖在這眾多人群當中找尋那記憶中的身影。

「宮城！」

彷彿劃破黑暗的第一絲曙光。這麼長一段時間，連夢裡都在尋找的身影，終於跨越漫長等待來到了面前。

所有想說的話似乎都哽在喉頭，宮城良田習慣性將顫抖的手藏進口袋。

「好久不見，你也變太壯了吧。」三井壽帶著一貫爽朗的笑走向宮城良田，「美國的食物比較不一樣嗎？」

「哈哈哈，怎麼可能？」宮城良田笑著跟三井壽做了簡單的擁抱，「先去我家吧。」

■

早就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那場午後的偶遇；又或許是帶著彼此傷痛互相撕咬的過程。當他發現的時候，視線早已下意識地追隨著那個比起其他隊員相對嬌小的身影。

他喜歡宮城良田抬頭看著他的樣子，也喜歡認真傳達戰術時的眼神。球場中嬌小卻巨大的存在，不知不覺在他心中深深扎根。為了珍惜這段前後輩關係，為了珍惜那總是坦蕩蕩的眼神，三井壽選擇把心意埋藏在心底。尤其在宮城良田出國之後，只要能定期通信就夠了。

第一次為了見某人而獨自踏上異鄉國土，見到遠處等待著他的宮城良田時，差點就無法忍住內心的衝動將對方用力抱進懷裡了。三井壽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自己狂奔的衝動，只是加快了走向宮城良田的腳步。

好像更壯了一些、曬的更黑了一些。對方身上多了更多這些年自己沒能一起參與的，努力的痕跡。但對方看自己大概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三井學長，先回我家吧。」

「好啊。」

明明沒有見面的這幾年間也有通信，偶爾還會通話，但整路依然像是有好幾年份沒說完的話一樣，不斷的交換分享近況，就像回到高中時的日子。

宮城良田的心臟在見到三井壽以後就沒有冷靜過，可他仍然裝作沒事的樣子，卻沒發現自己連對方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他不知道的是，三井壽的狀況跟他比起來並沒好多少，一樣努力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只是他的視線一直無法從宮城良田身上移開。

直到進了宮城良田家門，三井壽才終於忍不住問出他從機場開始就一直有的疑問。

「……我從剛剛就很在意。」三井壽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似的，「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

宮城良田沒有預期會聽到這種問題，表情空白了幾秒。三井壽以為對方不想回答，正打算敷衍過去時，卻聽見宮城良田開口。

「為什麼這麼問？」

三井壽似乎是沒有想過會被反問，畢竟剛才也是一時腦熱就問了出口。自從在機場那個擁抱，讓他不小心看見宮城良田後頸那又青又紫的吻痕之後，那樣的畫面跟剛才的提問便一直盤旋在腦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問出來能幹什麼，畢竟兩人生活圈已經大相逕庭，況且以前就沒有想過要改變的關係，現在分隔兩地了更不可能做到。

「……怎麼可能有啊。」

沒有等到三井壽的回答，宮城良田強忍差點跳出來的心臟回答了最初的提問。他認為對方可能出於普通的關心才問這樣的問題，但對他來說卻是暗戀許久的對象突然拋了球過來，差一點就讓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偽裝裂開。

空氣又尷尬的凝滯好幾秒，三井壽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那般，再度拋出讓宮城良田難以招架的問題。

「那，脖子上的……」三井壽直接伸手拉下宮城良田用來遮掩的高領，「這些全部都是被蟲咬的嗎？」

宮城良田彷彿聽見自己多年來的偽裝裂掉的聲音。

「不管是什麼，跟你有關係嗎？」宮城良田幾乎要認不出自己的聲音，「得到答案之後你想怎麼做？」

「你什麼意思？」

公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誰也沒有想到再會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

「不管有沒有交往對象……」宮城良田用力脫下那件遮掩了整天痕跡的高領，「還是像這樣跟誰睡了。」

他看見三井壽明顯繃起的青筋，內心湧出一股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微妙情緒。其實真的一點都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這一面，可被戳破的瞬間，宮城良田承認自己或許是有些惱羞成怒。

「你很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