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ge Mirage
言明Part. I
有時候奧珀爾好奇自己是否有被虐的傾向,否則為何非要反覆沉溺在痛苦裡。
他的痛苦足以被稱作創傷,但也不至於痛得無法啟齒;不那麼私人,甚至不少人聽說過,雖然那也加深它的程度。
「奧珀爾~」
但是,他的痛苦會對他微笑。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看書啊?」
「啊、」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啊。「沒什麼……」
「我們一起去吃午餐嘛,排隊的時候聊昨天那個。」
奧珀爾移開視線,靦腆地點點頭,被拉著往學餐走去。
有時候痛苦實在過於盛大、太燦爛了,將他的心思曝曬得無所遁形。所以他默默聽著,偶爾露出微笑和不著邊際的感想,希望他的心思和心不在焉不要被發現才好。當他笑時奧珀爾也笑,同鳴的錯覺會讓他臉頰暖暖的。
「欸,話說啊~」
「嗯?」
「你是不是……對我……」
敏銳的奧珀爾想摀住他的嘴,但這動作是不是過分親密了呢?他只好摀住自己的耳朵,多沒用的逃避方式啊。眼前的笑臉變得十分尖銳,他的立足處逐漸向下塌陷,奧珀爾無力地下墜著,痛苦露出狡黠的笑顏,彎起的嘴角裂至耳下,怪物般醜惡的模樣,到了這步田地,奧珀爾仍想,是他自己過度敏感了吧。
他才不會那樣呢。
鏡子裡映照一張垂著眼,露出順從神色的臉,奧珀爾被扯著雙臂不斷聳動著。讓渡傷害自己的權力給他人很是迷人,奧珀爾早就知道這點,稍嫌粗暴的性總能快速喚起他。
「到床上去。」
性器從交合處拔出,腸肉似是還戀戀不捨,發出曖昧的水聲,一股悵然若失的感受。奧珀爾邁著顫抖的雙腿,彷若摔倒般跪趴在床沿。
卡勒姆按著他腰後的陷落,讓陰莖重新撐開他,從奧珀爾體內擠出羞恥的聲音。他不會稱卡勒姆為主人,但在心底偷偷認定卡勒姆比他更有權力。他總是那麼狂放不羈,是自己生命的主宰,好像腦子裡隨時有個想法,就能馬上付諸行動——有時卡勒姆只解開褲頭,操著奧珀爾的嘴時感受更為深刻。
那隻微涼的手撫過,奧珀爾稍微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雙頰如此熱燙。C將他一條腿放在自己肩上,以側身的角度和奧珀爾的下身交疊著,進入深處。
「唔、太⋯⋯」
「嘿、真爽、嘶……」
奧珀爾往下看,差點目睹自己被甩晃起來的樣子,趕緊別過頭去,吐在床單上的氣息幾乎要灼傷自己。
「怕什麼?」
卡勒姆抓回他的臉,不如說是掐著他的下顎,俯下身強迫他接吻,吻得本就呼吸不順的奧珀爾暈頭轉向的,體內的抽插變得異常鮮明。卡勒姆的經驗比他多些,總是能變著法子玩弄他。據他所知,在他之前卡勒姆也有過不同種類的情人,不知是否每一位女孩都能與他纏綿至此……太狡猾了,他可是第一次,但卡勒姆總是無限侵犯他的下限。現在也不例外,奧珀爾感覺內臟被拖曳著,害怕被過於舒坦的浪潮沒了頂,但卡勒姆就是會讓一切發生。
他就是會。
「等、啊、要去——」
「你抖成這樣我會看不出來嗎?」
卡勒姆撥開汗濕的碎髮朝他一笑,「夾緊一點,我要射了。」
哪次不是卡勒姆搧他臀部讓他放鬆,但在床上卡勒姆就喜歡這樣說。順手掐在他頸子上,奧珀爾也不反抗,輕微的窒息和失重感,毫無招架地讓卡勒姆將快感淹沒他,最輕鬆的一種死法。
他恍惚地聽見卡勒姆說話,他在他身上低著頭,像是虔誠地祈禱,然後緩緩拔出。
「哈……你痙攣得好久。」
卡勒姆欺身壓了上來,緊緊抱著奧珀爾,指尖捲起他潮濕的鬈髮。他獨自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見奧珀爾不愛搭理他,便從床上起身,走向浴室。溫熱的體溫離去後只餘晃眼的光影,而奧珀爾陷在個人的恍惚之間,不斷回想著剛才的性愛,不是自己情潮的臉有多醜,不是體位和窒息有多爽——
是卡勒姆捏著他的下頷,在他耳邊輕問:
「眼神這麼迷離,在想著誰啊?」
綿軟的肉體像裹在雲端似的沉重,連一根手指都挪不動,奧珀爾惶惶地看著天花板與牆的交界處,視線在那個溝壑中溜動,耳邊盡是稍嫌吵雜的鼾聲,他下半夜才昏沉睡去,又不時驚醒。夢的夾縫間,卡勒姆的手臂攀了上來,淺眠的奧珀爾嚇了一跳,盯著過分舒暢的睡顏老半天,才確認卡勒姆根本沒醒。
稍微動彈下,便找不回被窩裡原先位置的溫暖,奧珀爾把自己裹在全新的冰冷裡,不安與疑惑漸漸籠罩了他——
以卡勒姆的性子,照理說應該問他「在想我什麼啊?」,而不是「在想著誰?」,卡勒姆彷若野獸般沒來由的直覺總使人心驚。
但是,他在怕什麼?
奧珀爾根本什麼也沒做,只是不斷重複著往日夢魘,但疑似精神上的偏離,有違奧珀爾嚴格且高尚的道德。許是過窄的門檻把他弄得緊張兮兮的,明明有人總強行突破他的身體防線,且從來不覺得該為此賠罪。
這怎麼可能呢?就算卡勒姆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潛進他的腦內,搜看他夢裡所思吧。奧珀爾時常這樣想,只有我腦子裡的東西才完整屬於我——但就像埋下惡種般,奧珀爾不時想起那張煥發光芒的臉龐,變得黯淡,變得扭曲,他被籠罩在巨大的陰影,鋒利的爪牙緩緩伸向他,將奧珀爾撕碎成一片片。
但,夢裡撕碎他的人不是卡勒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