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II 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
敬愛的卡利醫生
我於回程路上書寫這封信件，希望這封信能平安送到您的手上。
關於您所說的事情，我必須再和您鄭重道歉一次，我的一己之私造成了您的困擾，真的十分抱歉，我以雙親之名發誓，絕不再犯。
希望您一切安好，瓦艾克特王國的冬季一向寒冷，請您務必保重自己的身體。
您誠摯的友人 伊辛斯特·波薩親筆
「你說這些時候，伊辛總共送來幾封信？」放下信件，窩在壁爐前並披著熊皮毛毯的卡利，有氣無力地抬頭問不遠處同樣穿得厚重的斯普林。
「還有另外兩封。」斯普林遞上兩個以蠟印封緘的信封，「最新的那封是今早送來的。」
「嗯。」卡利輕咳兩聲，並接過棕色皮紙裹著的信箋。
敬愛的卡利醫生
我已平安抵達位於南方的領地，伊萊莎也獻上她的誠摯問候。
聽說瓦艾克特王國發生許多因寒冷而產生的病症，請您務必、務必在看診之於照顧自己的身體。
南方目前一切安好，儘管如此，我依然下令讓領地的子民們都確保家中擁有足量的炭火和糧食，若您需要任何幫助的話，請不吝來信告知。
另外，斯普林去年送來的蜂蜜酒在這個冬天啟封了，一如往常十分美味，勞駕您轉述予斯普林。
最後，希望您一切安好。
您誠摯的友人 伊辛斯特·波薩親筆
「他說，蜂蜜酒很好喝。」卡利揚揚信件，簡短地轉述信中的內容。
「那真是太好了。」斯普林聞言抬頭，笑了笑，「說到蜂蜜酒，您還想來點熱茶嗎？」
「嗯，麻煩了。」卡利拉起滑落的毛毯，重新裹好，然後拆開最後一封信。
敬愛的卡利醫生
耳聞柯因的風雪十分嚴峻，我與伊萊莎都誠摯地希望您與斯普林以及柯因的民眾一切安好。
南方也開始下雪了，不知您是否記得，幾年前的現在，您治好了我的病，儘管我已經表達多次我的感謝之情，但我依然想在這個時候，再次表達我內心的感激，謝謝您賦予我重生的機會。
最後，不知我能否在施奈貝爾協會每年舉辦市集之時去叨擾拜訪幾日呢？谷砂女士曾在夏季時向我邀約，她說，冬天時希望我能到柯因裡與您們共度一年最後的幾日，領地的事宜我已安排妥當，伊萊莎也已同意我的提議，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麼，希望您一切安好，靜候佳音。
您誠摯的友人 伊辛斯特·波薩親筆
在卡利打開最後一封信時，從裡頭掉出了另外幾張信紙，看起來是封緘之前匆匆塞入的緣故，閱讀完伊辛的信之後，卡利才展開那額外的信件。
尊敬的卡利醫生
寫信的人是伊萊莎·波薩，此封信是用口述轉寫而成。
我那愚鈍的弟弟終於在半個冬季後告訴我深秋時發生的事情，很抱歉他的莽撞造成卡利醫生的困擾，我會多加管教他，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伊辛回來領地之後，十分認真勤奮地執行他身為領主的職責，甚至有點過分努力了，身為他的家人，欣慰之餘又感到心疼。
在卡利醫生您為他調養身體之後，他許久不曾生病，而這次冬天，他不慎病了，雖不嚴重，但看著他一邊拖著病軀，一邊為領地奔上跑下的樣子，我著實感到發自內心的不捨。
他沒有明說，但我感覺得出來，他是在為自己的作為贖罪，用他自己的方式。
伊辛向我提出在年末時去瓦艾克特王國與您及您的家人渡過年末的想法，我十分樂見且祈願您允許他的拜訪，我將不勝感激。
祝您一切安好，靜候佳音。
您恭順的僕人 伊萊莎·波薩親筆
閱讀完長長短短幾封信件之後，卡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而原本在他身上的毛毯則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滑落地上，本在壁爐另一邊玩著布球的利坦見狀，馬上衝入毛毯的縫隙之中，左蹭右抓地宣示著毛毯的主權。
「如何？伊辛大人還寫了些什麼嗎？」聽到動靜，斯普林從廚房探出頭，手裡一邊攪拌著木盆裡的食物。
「他說冬末時會來一趟。」卡利彎腰撓了撓利坦的耳後，然後走到凌亂的餐桌上，拿出一張皮紙與羽毛筆，簡短地寫下回信，並隨意地用另外一張皮紙封緘。
「那我可得開始準備了！」露出一顆頭的斯普林開心地高喊著。
卡利接著將回信與窩在家裡養病時新製好的一些藥劑放入醫箱中，然後穿上更加厚實的熊皮毛斗篷，一副就準備要出門的模樣。
「卡利先生！您這是要做——別跟我說您要出門！」看到卡利的動作，斯普林趕忙放下木盆，跑到他面前，試著阻止卡利的腳步。
「我去給鄰居弗羅女士看診，順便到鎮上寄信。」卡利的語氣再平常不過，就像在說只是出外散個步一般，事實上他說得也沒錯，只要忽略外頭正在下著小雪，而他的病才剛好沒多久的話。
「外面仍然在下雪！您病才剛好，又想加重病情了嗎？」斯普林擰著眉，又急又氣地說著。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呢？」不同斯普林幾乎氣急敗壞的模樣，卡利依然一臉閒適，而這也讓他的僕人更加惱火。
「以我的經驗來說，醫生更不懂得照顧自己，尤其是您！」斯普林試著奪下卡利的醫箱，然而他終究在鳥嘴醫生平靜的直視下，敗下陣來。
「我可能會直接在鎮上吃晚餐，不用等我了。」拿起醫箱並繫上漆黑的防水披風，卡利在出門前轉頭道：「小心別讓利坦跟著我出門了，外頭還在下雪。」
「您還知道外頭在下雪啊。」斯普林沒好氣的翻翻白眼，但他依然無奈地點頭：「我知道的，您在外頭也請務必小心。」
「走了。」卡利揮揮手，踏入飄著細雪的白色天地。
說是鄰居，但其實也需花上日晷半個刻度的路程才能抵達那幢總是環繞著各式果樹的小木屋。
「弗羅女士！」等到卡利抵達時，他的肩上已經積起一小攤雪，他一邊揮落雪片，一邊敲著松木枝條圍繞著的木門。
「是誰呀？」一個蒼老但十足中氣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是我！卡利！妳的鄰居！」
「卡利醫生？外頭還下著雪，你怎麼就來了！」聽到卡利的話，弗羅馬上打開門，她滿頭的銀絲比起外頭的雪花還要潔白，「快進來烤烤火，暖和一下，咳咳、咳。」
「妳還好嗎？」聽到弗羅的咳嗽聲，卡利馬上關心地問道。
「好很多了，好很多了。」弗羅伸手接過卡利的斗篷，並抖落上頭的碎雪，正當她要關上門時，一個夾雜著白點的橘色身影突然衝進弗羅的屋裡。
「喵！喵嗚！」原來那是利坦，牠迅速竄上卡利的身軀，而牠身上的雪粒也落到了卡利身上，惹得卡利連續打出幾個噴嚏。
「利坦！哈啾！你怎麼跑出來了！」卡利抱著微微顫抖的利坦，也不顧自己一直打噴嚏，馬上摘下手套，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橘貓冰涼的身體。
「這是卡利醫生養的貓嗎？」弗羅馬上關上門，並從椅子上拿來毛毯包裹住卡利和利坦。
「是的，不好意思，弗羅女士，可以麻煩妳燒一鍋熱水嗎？」卡利用大手握住利坦冰涼的四肢，利坦則虛弱地發出嗚咽聲。
「我正好在泡茶，我將熱水倒到木盆裡可以嗎？還需要什麼東西嗎？」弗羅拿起壁爐裡頭煮著的銅水壺，並倒入寬大的盆子裡。
「幫我兌一些涼水。」
在卡利的指示下，弗羅緩緩地在熱水中加入冷水，直到卡利感覺到水溫和自己的體溫差不多後，他浸入巾帕，然後擰乾，用溫熱的毛帕輕輕擦拭利坦冰涼顫抖的身軀。
把利坦身上的雪水都拭去，卡利抱著利坦，連同自己重新裹入寬大的毛毯裡，將自身的體溫傳到利坦身上。
「你這調皮的小惡魔，叫你待在家裡不聽，受罪了吧。」卡利低聲地對著懷裡的利坦說道，得到利坦迷糊的叫聲回應。
「這該說是，什麼樣的主人，養著什麼樣的寵物？」確認小傢伙沒問題後，弗羅坐到對面的木椅上，並捧著熱茶，在氳氤的熱氣中說道。
「……」卡利沒辦法反駁，他這才發現剛剛那句「叫你待在家裡不聽，受罪了吧。」也包括他在內。
「不好意思給妳添麻煩了。」卡利誠心地低頭道歉。
「不會，這種天氣我也沒辦法出門，有卡利醫生和……利坦是吧？過來陪陪老婆子，心情都輕鬆許多，連病都沒什麼感覺了。」弗羅和藹地呵呵說著。
等到利坦恢復成正常的體溫，並吃下兩條弗羅給牠的小魚乾，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後，卡利便將牠連同身上的毛毯都放到一邊，然後跪坐到弗羅的面前，「讓我看看妳的腳吧。」並在弗羅點頭應允下，伸手解開弗羅的靴子。
弗羅腿上發青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幾乎看不出曾經紫得彷彿在凍原裡的僵硬屍體一般，連脫皮流血的傷口幾乎都已經結痂。診治之後，卡利幫弗羅重新綁上柔軟的布條。
「目前已經沒事了。」卡利抬頭對弗羅說道，「距離春天還有一段時間，請在這段時間小心保暖別再凍傷，若是不小心又受凍一次，請記得不要馬上接觸過燙的熱水或者爐火，先用溫水慢慢擦拭，然後穿上厚實的衣物，待在溫暖的房間裡恢復體溫。」
「卡利醫生說過這麼多次，我都記住了，可別小看老婆子的記憶力。」弗羅拍拍自己佈滿白髮的腦袋，笑著回道。
「那就好。」卡利也回以一個淺笑。
「你們要待在這裡吃晚飯嗎？雖然時間尚早。」弗羅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儘管是灰濛一片，但依然能判斷出大概的時間。
「不了，我得去鎮上一趟。」卡利將醫箱收拾好之後，也看了看外頭的天氣情況，「趁現在雪停了，我快去快回。」
「利坦的毛毯就讓牠裹著吧，改天你再帶回來還我就行。」弗羅抱起利坦，可能因為剛恢復過來，牠只是抬起頭來好奇地瞧著弗羅，沒有像往常一樣活潑地動來動去。
「如果等一下我的僕人，斯普林過來找利坦的話，請妳跟他說，利坦在我這邊，讓他別擔心，我去鎮上一下之後就馬上回去。」重新披上防水斗篷的卡利接過利坦，一手抱著牠，一手提著醫箱，對著弗羅說道。
弗羅點點頭，送著卡利到門口：「沒問題，卡利醫生，謝謝你還過來查看老婆子我。」
「小事而已，有事情再過來找我，再會。」卡利站在門口向弗羅道別，利坦也探出頭來喵了一聲。
「好的，卡利醫生路上慢走。」向卡利和利坦揮揮手，弗羅站在溫馨的木屋裡頭，送走一大一小、一黑一橘的鄰居們。
從弗羅的木屋離開後過沒多久，外頭冰涼的空氣因為雪停而不再那麼冰冷刺骨，儘管下過雪後的小徑特別難走，所幸斯普林特地為卡利製作一雙雪地行走專用的靴子，使他走起路來不那麼窒礙難行。
進入城鎮之後，重新恢復活力的利坦便從卡利的懷中爬到他的肩上，好奇地左探右看。
在鎮內順利寄出信件，正要帶著利坦踏上返途的卡利，「喵！」本來待在頸後，舒適地窩在熊毛皮裡的利坦，猛地不管不顧地站起身來，沖著前方一位拿著鳥嘴面具的身影大聲地發出叫聲。
「你是怎……欸痛！」卡利轉頭想確認小傢伙是怎麼了的時候，正巧被牠跳下去的後腳打中鼻樑，他痛得摀著鼻子，但也顧不了傷勢，趕緊跟在利坦的身後往前跑。
只見利坦站在前頭行人的腳邊，帶著防備但沒有敵意的對著他喵喵叫了好幾聲，而聽到聲響之後，那人蹲下身來，像是在對著利坦說話。
走近之後，卡利便看見對方的兜帽中有著一隻黑色的小蛇，而利坦正是對著那隻小蛇喵喵叫個不停。
避免好奇心旺盛的貓做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卡利連忙從腰包中拿出小魚乾，吸引走利坦的注意力，「嘿，乖乖待著，好嗎？」將利坦抱在懷裡後，卡利對著牠說道。
「失禮了，這是……您的小傢伙？」那人站起身來，一身醫生的裝束足以讓卡利判斷出對方是同僚。
卡利看向年輕的同僚，帶著點歉意地開口：「對，希望牠沒有打擾到您和您的小蛇。」
「不會的，」青年左右晃動腦袋，說話間同時用手指逗弄著圈繞在他脖頸的黑蛇，「很高興能遇見這可愛的小東西，也希望路沒有嚇到你們。我想牠們只是對彼此充滿好奇，牠叫什麼名字呢？」然後他又隨即對著卡利行禮，並自我介紹：「啊，抱歉，還沒自我介紹，我叫亞路奇斯，您也是協會的醫生吧？」
「您好，亞路奇斯醫生，我是卡利安貝茲，叫我卡利就好了。」自我介紹後卡利輕輕頷首，「是的，我也是協會的醫生沒錯。然後這個小傢伙叫做利坦。您的夥伴真乖巧，不像這個小惡魔。」卡利用手指撓撓利坦的後頸，並看了溫馴的小黑蛇幾眼。
「您好，卡利醫生，也叫我奇斯就好了。」奇斯勾起一個溫和的笑，他彎腰看著利坦：「原來你叫利坦呀，這是出自利維坦的典故嗎？就算是惡魔那也是個可愛的小惡魔。牠叫做路，平常還是挺好動的，平常這時間是該冬眠的，所以有些顯得懶洋洋……哈啾！」在奇斯介紹待在他頸肩的黑蛇時，不小心打了個噴嚏，惹得小蛇突地躲回他的兜帽裡。
「沒錯，正是出自利維坦。」卡利笑了下，然後在對方打噴嚏時，下意識地接口：「神保佑您。」
「真是……非常抱歉，失禮了，您吃過晚飯了嗎？不介意的話前方有個小酒館，柯因的果酒十分有名，也許可以到那邊喝點溫熱果酒暖暖身。」奇斯伸手揉揉發紅的鼻子，帶著點歉意地提議。
「若不會打擾您和路的話，我十分願意，這種天氣喝點熱酒最舒適了。」在奇斯提出邀約時，卡利也想起在早餐後，自己尚未吃下任何食物，於是他欣然接受奇斯的邀請。
「那麼，請跟我來吧！」奇斯展開手臂，像是歡迎客人的主人一般，帶著卡利走入酒館裡頭。
跟在奇斯身後步入酒館，卡利這才發現自己許久沒有光顧柯因的店家了，由於他整年三天兩頭的往外頭跑，導致他回到柯因之後便只想窩在家中。
在奇斯熟悉的點餐與介紹各式餐點時，卡利學著他安置路的方式，將利坦也放到桌上，並用條皮繩圈住他的脖子，而皮繩連接到他的手腕上，避免利坦四處亂跑。
「我就來點麵包和您介紹的果酒吧。」卡利順著奇斯的介紹，在所有都看起來不錯的餐點中挑了幾樣。
吃下一些東西之後，奇斯繼續將話題帶到兩個小傢伙身上：「您為什麼會以利維坦來命名呢？是因為覺得有什麼相似之處嗎？」然後他對著利坦伸出手掌，張開又握起，好奇地開口詢問：「我能摸摸利坦嗎？」
卡利啜了一口充滿香氣的酒液，他點頭：「可以，牠不怕生，您可以摸摸看牠的下巴和頸後，那些是牠最喜歡的地方。」並伸手抓了抓利坦的耳後，一方面也是擔心牠若是對奇斯手上的路出爪的話，能夠來得及阻止牠。
然後他繼續回覆同僚的問句：「因為牠是個貪吃漁獲的小惡魔。」卡利想起利坦那天執著待在販魚攤位的舉動，淺淺地勾起一個微笑，「路呢？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嗎？」
「貪吃漁獲的小惡魔？那可真是不負利維坦之名。」奇斯依照卡利的指示，摸著利坦的後頸和下巴，「真是可愛的小東西，你是個貪吃的小海怪嗎？」本來待在斗篷裡懶洋洋的路，似乎因為奇斯摸著另外一個生物的動作，而突然攀上奇斯的手腕，還對著奇斯嘶嘶叫著。
「喵嗚！」像是回應奇斯的話，利坦抬頭對著他發出短促的叫聲，但在路爬上奇斯的手腕時，牠大大的嚇了一跳，咻地直接竄進卡利的懷裡。
「嘿，嘿。」連忙抱住驚嚇的橘貓，卡利安撫地拍了拍牠的背脊。
「我的天啊你這是在吃醋？」另一邊，奇斯看著路，有些驚訝的笑了出來，並伸出自己的手，讓路窩在手心上，他看著路，臉上溫柔和煦的笑足以驅散嚴冬帶來的酷寒：「名字的由來啊……大概是神話故事裡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吧。在我成為醫生之前，我很迷茫，牠的出現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誰在指引我方向一樣，所以我把牠取名為路，指引我的道標之意，雖然這似乎是我的一廂情願。」
聽到奇斯說著路取名的由來，卡利一手端起酒來喝下，一手上下拍著利坦：「我喜歡這個由來。」他看著路和奇斯的互動，不自覺展出一個欣然的弧度。
「很高興聽到您這麼說。」奇斯聞言，露出開懷的笑，「您與利坦感情很好呢，平時出診都帶著這個小傢伙嗎？不會不方便？」
「今天是牠偷溜出來跟上的，還差點凍壞了，平時會讓牠留在家裡，畢竟看診的時候實在顧不上牠。」卡利掰起一塊麵包放到嘴裡，還順便撕了一點放到利坦面前，可惜牠一點興趣都沒有。
「原來是偷溜出來的，真是個小搗蛋，牠平常肯定十分活潑。」
「可不是就像個小惡魔一樣嗎？我倒是希望牠可以像路一樣乖巧，看起來牠和你平常都待在一起對吧？」
「路倒是常常懶洋洋的，沒嚇到牠的話牠基本上不太有什麼動靜。」奇斯說著，將路放到了他的衣領之間，黑蛇便順勢掛在上頭，「平時出遠門會帶著牠，牠挺小的還算好攜帶，在家裡的話就隨意他亂跑了，最後他總是會待在我可以找到牠的地方，真的挺神奇的。」
「聽起來真是令人羨慕。」卡利撐著下巴看著路在奇斯脖子上的模樣，懶洋洋地勾起微笑。
聊夠了兩人的夥伴，奇斯將話題轉到兩人共同的職業上：「是說，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上午看了幾個病患，今年凍傷的人著實有些過多了。」
「是啊，這個冬天實在冷得過頭了，我剛剛也才結束看診。」說到這，卡利拿起桌上的酒瓶，幫奇斯斟滿，他拿起自己的酒杯，作勢敬酒：「奇斯醫生，辛苦了。」
「哈，您也是，辛苦了。希望這個難受的冬天快些過去。」奇斯端起酒杯，與卡利的撞擊，似乎因為暖和與喝酒的緣故，他的臉頰和耳根微微發紅：「能問問卡利醫生，對於這次的凍傷病徵，是怎麼診治的嗎？當然如果不方便透露也沒有關係，只是想聽聽看法。」
在喝下一口酒之後，卡利便覺得自己差不多飽足了，他停下進食，拿起旁邊的小莓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沒問題，我大多是讓病人待在溫暖的房間或者火爐邊，然後將凍傷的部位浸入溫水，溫度千萬不可太燙，否則劇烈的冰熱反差會讓傷口更嚴重，比自己體溫稍暖一點的水即可，若有傷口，再敷以治傷的藥草即可。大致上是這樣，奇斯醫生呢？」
奇斯一邊吃著果醬和麵包，一邊專注地聽著卡利說話，在卡利說完後，他嚥下食物，回道：「原來如此，我與卡利醫生的處理方式差不多，倒是有一點，初秋時積攢了一些玫瑰果，清除傷口後，我混了一些玫瑰果與油脂，讓患者使用，我想應該會對恢復有所幫助。」
「玫瑰果和油脂……這感覺上是個不錯的藥方，多謝奇斯醫生不吝告知。」卡利思索了下，認真地道謝，而在此時，久沒有動靜的利坦突然打起呼嚕，原來是牠窩在卡利腿上呼呼大睡了起來，卡利也才發現他們聊得太起勁，時間過得飛快，月亮都快升到天頂了。
「真是聊得太忘我忘記了時間，時候也不早了，該是返程的時候了。」奇斯自然也發現利坦的呼嚕聲，和不知不覺中度過的時間，他有禮地和卡利說道：「今天和您的談話非常愉快，很高興認識您，還有小利坦。」
卡利與巧遇的同僚並肩走到酒館門口外頭，外頭的月光潔佼亮，稍早之前落下的雪也被路人和馬車踏得結實。
「卡利醫生是柯因本地人嗎？還是要回其他地方呢？」在道別前，奇斯轉頭問道，路也在他的頸邊看著高大的人和橘色的四足生物。
「我目前住在柯因，在……那座山的山腳樹林外頭。」由於一手抱著利坦，一手提著醫箱，沒有辦法騰出手指示方向的卡利用眼神示意西北方的一座山，「也很高興認識您和路，祝您們歸途平安。」
「原來如此，我住在往瀑布的山道上，看來以後還是有機會再遇見的。」
「那麼，一路平安，再會了。」
與奇斯道別後，抱著利坦的卡利帶著秋季以來難得的愉悅心情，晃著因為酒液而些微眩暈的腦袋，歪七扭八地走在柯因的街道上。
他甚至還哼起不知名的曲子，在卡利懷中的利坦抬頭看了看他，橘貓似乎對於人類嘴巴裡發出的聲音有些好奇，而過沒多久之後，牠也跟著卡利的節奏發出叫聲，一人一貓就這麼共譜著小曲，朝著家的方向前進。
2020/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