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暴力与国家机器
作者：汐
本文发布于《布尔什维克》杂志频道：t.me/bolshevik_red
信访作为劳苦大众上诉自己合法诉求的一个常见手段，却屡屡遭到警察的武力打压。在群众的合法诉求和自身的统治利益之间，中共的官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信访群众身上被殴打出的淤青和被抬走时的无助尖叫，赤裸裸地揭露出国家这一阶级镇压暴力机器所拥护的资产阶级立场，以及整个资产阶级法律的彻底虚伪。据官方报道，2024年1月到3月的信访数量仍有将近20万件。
信访暴力背后的国家角色
信访暴力的现象在中国存在多年且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并且在资本主义的关系下它也是不可能得到解决。它根本上是一种个人或小群体的绝望尝试。群众深知身为个体面对庞大资本主义社会、暴力国家机器和各种社会性压迫的渺小与无力，在合法的框架下尝试信访是他们个人所能做得最大、最冒险的争取了。他们不是不知道此路艰难凶险，但身为个人，他们已无路可走才会不得已如此。
可是，这种绝望中的矛盾必须被直白地指出。群众指望通过上访寻求部分体谅民心的官僚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在社会没有运动起来反对现行制度之前，这种绝望冒险也是他们的自保。作为个人再前行一步说要推翻现行社会，就会陷入残酷的被镇压深渊。作为革命共产主义者我们明白“任何国家都是对被压迫阶级‘实行镇压的特殊力量’”，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暴力统治。中共的官僚们正是通过捍卫资本主义的体系才得以稳固住自身的特权。大腹便便的官老爷对待任何群众的苦难和艰辛都是用无情的铁腕砸向他们的面庞。
我们发现，信访的群体中的一个相当的部分是土地被强占或者廉价征收了的村民或者是被欠薪的农民工。和城市中的产业工人相比而言，他们所处在的生产方式不如前者集中，更为分散，所以形成群体斗争甚至阶级斗争的意识就更薄弱。加之这个群体往往受到的教育更少，文化水平会更低，一定程度上也更容易面对官僚和警察的打压和恐吓失措甚至被吓退。
警察镇压是统治阶级最有力的工具之一。多年来面对小规模、未组织起来的群众运动，比如讨薪行为，警察的暴力镇压或驱散几乎屡试不爽。暴力执法的途中导致群众受伤甚至死亡也是常有的事情。
1. 2024年3月8日陕西省延安市国企工人因拖欠工资而讨薪遭到了警察的殴打
2. 2024年3月6日内蒙古通辽市餐厅工人的讨薪活动也遭到警察的暴力驱赶
3. 2024年3月3日山东省昌邑市因钢板公司拖欠工资而讨薪的工人亦遭到了殴打
警察作为中共官僚利益的暴力代表之一，维护的是资本主义的社会主导地位，而不是道德上的正义。他们维护的不是被统治阶级的权利，而是统治阶级的利益。一旦群众开始维护自己的权利，他们就拿着枪棍堵在了维权的道路上。
而且不仅仅是警察，中共的官僚为了赶走访民，甚至会雇佣流氓无产阶级以达到破坏集体维权的目的。山东滕州龙阳镇政府于3月30日想要强收村庄土地，通过雇佣了十几号社会人士用于暴力遣散维权的村民，其中部分村民在冲突中被打伤。
资本主义国家下的法律系统也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而服务。普遍情况下，资产阶级国家会通过法律条款保证私有制的根基不被撼动，这点在中国也同理。不过更具体地分析，中国的法律条款还规定“国家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规定对公民的私有财产实行征收或者征用并给予补偿”。然而什么是公共的利益这点却完全可以由官僚自己主观地解释。但马克思主义者知道，所谓的国家利益，不过是稳固国家统治地位的那种有利于官僚的利益，而官僚依赖于资本主义，所以这种公共的利益归根到底是捍卫资本主义发展下去的那种利益，是资产阶级和官僚们的公共利益，不是以群众为出发点的公共利益。
于是，已“公共利益”之名，原本属于村名的土地今天被政府廉价征收然后反手租卖给土地商亦可以是为了国家的经济发展。同时，尽管法律规定了需要对征收的地给予赔偿，然而赔偿的量却实际上是由当地的政府自行规定。更不要说常有这种情况，村中的“干部”强行占领了原本属于村民的房子而不给予任何赔偿。
同理，中国的民法还规定“私人对其合法的收入……享有所有权”。但这样的规定在农民工需要讨回自己的薪水时却如句废话，警察驱赶、逮捕的却总不是老板。中共的官老爷们贪婪地汲取着资本主义发展带来的巨大利润，为此捍卫资产阶级的利益就是守住他们自己的腰包。
灵活的法律条款和罪状留下了充足的空间来给反抗的群众定罪。例如“寻衅滋事”的其中一项规定“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这几乎可用于所有的群众公开的斗争之中。凡事涉及到需要上诉的问题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可以被冠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并为警察的暴力驱赶逮捕找足了借口。可以说，“寻衅滋事”是一条彻彻底底的流氓法律，中国群众苦其久矣。
从信访潮理解群众意识
群众的意识往往是一个社会物质条件的体现。在危机不断加剧的当下，大量群众透过信访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苦难，作为革命共产主义者我们需要意识到，首先这是中国资本主义的矛盾不可避免的体现。短短的3个月内有20万封上诉表达自身的不满，这已经充足的说明资本主义的矛盾开始逐渐影响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清楚地意识到，大量的信访为我们很好地说明了当下群众意识仍然处于一个发展的阶段，社会上仍有群众认为，寄希于望通过上诉政府能够解决问题是他们唯一的办法。这正是社会上没有革命替代出路的表现。
但恰恰因为资本主义无法解决当下的危机和矛盾，每一次上访的失败，政府和警察一次次无情的镇压都会促使群众意识到统治集团的残暴及统治阶级与他们之间的矛盾，意识到所谓的官老爷们和那些欺压剥削自己的大老板是一丘之貉。正是在“为人民服务”的中共官僚们一次次的反动中，群众识别出他们虚伪的面孔。而在政府的镇压之中，群众累计的不仅仅是对统治阶级的怒火，也有对斗争的经验和意识。
而在阶级斗争加剧的时期，群众与警方爆发的冲突也愈发激烈、愈发明显。长久以来受到压迫的群众如今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毫无底线的打压，群众的意识也在阶级矛盾加剧的时期快速发展。部分地区已经同警方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今年年初贵州省安龙县就爆发了大规模地村民与警察之间的冲突，而当地的苗民则是奋起反抗，通过自己的斗争赶走了当地的警匪。安龙事件大大地鼓舞了当地村民同政府斗争的信心，在将来的斗争中他们不再会容忍政府对他们随意的欺凌和暴力。对于统治阶级而言，他们再也无法像过往一样通过常规压迫手段击退群众了。
长久以来的信访暴力问题在社会矛盾的推进下再次暴露到公众的视野之中，同警察的公开斗争也愈发激烈。数量庞大且未被处理的信访案件反而更加证明了政府的无能、不作为甚至是助纣为虐。群众开始自发地集结在信访局，公开给政府施加压力。越来越多的群众已经自发地意识到不能指望官老爷来替天行道，而命运必须被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群众意识的辩证性发展过程
随着阶级矛盾在资本主义社会下逐渐激烈化，对同群众的剥削和压迫将会以前所未有的规模体现出来。而这一过程正是劳苦大众意识快速发展的时期。统治阶级对群众运动的每一次打压，或是群众斗争的每一次的胜利，都将会再次转化为他们意识蓬勃发展的沃土。
意识的发展并不是渐进的，而是随着事件的爆发迎来飞跃性的发展。事实上，在绝大部分时期群众的意识都会偏向守旧。在资本主义的宣传和影响下，社会的矛盾通常并不会直接地指向被统治阶级与统治阶级的阶级对立之中。也正是因此，大部分由阶级问题所导致的社会矛盾会披着一些外衣而被表现出来。与之相反，相当一部分群众的诉求往往在阶级矛盾彻底发展之前，都是以一种颇为忍让试探的方式得到表达。
作为马克思主义者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中国作为一个波拿巴官僚国家，它的财富是建立在压榨剥削群众和工人阶级的利益之上的。然而过去三十多年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增长使得官僚得以在社会的绝对的生活水平上涨的时期稳固住自己的统治。而这一时期群众的意识也相对更加平缓，绝大多数人面对官僚和资产阶级的打压与剥削或多或少会选择忍气吞声或者退让。相对的，这一时期也可以看到许多群众试图通过信访来解决生活中遭到官僚或者老板的欺压的问题。但是得以通过公开的斗争爆发出来的相对而言占少数。
这并不意味着统治阶级和群众之间的矛盾被化解了，只是这一时期社会矛盾还处于量变的阶段，需要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发生质变，转向阶级立场。劳苦大众遇到社会矛盾，可能开始时并不会立刻将矛头转向了统治阶级，或是认识到只有通过阶级斗争的方式才能解决资本主义的危机。但他们会学到这一点，而且会学得非常快。历史的规律屡屡证明了这一点。
同统治阶级之间的决裂，资本主义的不可救药以及阶级社会方方面面的压迫是需要群众们在不间断的压迫以及反压迫斗争的经验中习得的。在意识到现有合法斗争必然导致失败后，耗尽这些合法障眼法的迷惑性，目睹统治阶级的公开反动，他们就会对官老爷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正是因此，在过去中国几十年的发展中，当官老爷们对群众上访的诉求置之不理或暴力驱赶逐渐戳破信访这个统治阶级画下的弥天大饼时，信访潮就不会在中国依旧存在。到时候，群众会用尽力气寻找任何可能的替代方案。而历史证明，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革命才是唯一出路。
革命替代方案需要基于阶级立场
当下斗争的规模已经是无法通过警力就可完全镇压。武汉东湖光风村村民同警察在4月25日爆发了激烈的冲突，26日无锡尚德太阳能厂爆发大规模工人抗争，哈尔滨呼兰河区大罗村村民在反对政府强征的过程中与警察对峙，如此般的案例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已经数不胜数。一方面在资本主义危机加剧的时期，中共当前的武力镇压完全无法抑制阶级斗争，而更进一步地采用更极端、更暴力的手段反而只会加剧斗争的规模和势头，引发出更激烈的反抗。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群众从上诉转向了公开的斗争，这一过程让他们更清楚地认识到统治阶级和他们权益之间的冲突，并且以更加直接、更具体的方式将其表达了出来。同警察的斗争将会大大增加群众斗争的经验，而每一次斗争的胜利更会助增群众斗争的经验和觉悟。
正如列宁常说的，资本主义是永无止境的恐怖。群众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未来，必然会出现一个事件，将群众中的每个人从原子化的思维中解放出来，使他们意识到必须返回阶级立场、团结在工人阶级这个领导阶级周围去抗争的必然性，那时我们将看到群众意识突飞猛进，跳跃性地发展起来。目前为止，工人阶级和群众仅仅只是展现出他们力量的冰山一角就如此具有撼动性，而还远远没有发挥出他们全部的潜能！当这股力量被团结在工人阶级和工人阶级先锋队下，将能形成一股真正不可阻挡的社会主义洪流，而这股洪流将会摧毁一切现行的压迫和剥削！
朝向阶级立场！团结在工人阶级周围！
为社会主义革命而斗争！
中国共产主义者的任务
随着世界资本主义进入危机，群众斗争无论从规模还是数量都愈演愈烈。当统治阶级陷入危机时，群众斗争扩大加深时，建立一个能够引领工人阶级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布尔什维克式组织的必要性愈发清晰了。
为此，我们创办了《布尔什维克》杂志，通过分析中国和世界的政治形势和阶级矛盾，指出通过理论学习、哲学教育和政治训练，建立一个布尔什维克式组织的重要性。同时，我们也提供了理论学习的素材，帮助读者什么是革命马克思主义，以及如何建立一个布尔什维克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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