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ナギみな


1

「殿下,很遺憾通知您,那間房子的屋主還是不打算出售。」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有任何消息隨時通知我。」

六彌凪結束與索巴爾特的通話,一轉身就把手伸進大和正拿著的洋芋片。客廳裡坐著他、二階堂大和跟和泉三月,電視上正在播映老屋翻修的節目,凪沒有認真看,只是隨口說了句:「好想買房子啊。」

和泉三月指甲剪到一半,聽見這句話抬起頭。「你房間又堆到放不下啦?我記得外面走廊還有很多紙箱。」

「No! 我又沒有要斷捨離。」

「那去租個倉庫怎麼樣?反正也不貴。」

「大叔,你這不是變相鼓勵他繼續囤物嗎?」

「停!」凪舉起雙手橫在兩人中間。「不要再吵了,我的收納很完美,沒有空間不足的問題。我想買的是諾斯米亞的房子,春樹離開皇宮後在市區租過的suite。」

「啊⋯⋯這樣啊。」三月點點頭,「確實是很有紀念性的房子,不曉得要賣多少錢。」

「屋主沒有要賣,我問過好多次了。」

「即使是王子要買也不賣嗎?」二階堂大和有點詫異。

「我不是用王室的名義去問的,況且就算是王室也不能違反基本的人權。」

「把出價提高呢?」

「已經開得比那一帶均價都還要高了。」

三月都不敢問房子的確切價格,諾斯米亞地小人稠,市區的房子想必不可能親民。

「順其自然吧,一直加價不是辦法。換個角度想,櫻先生住在皇宮裡的時間也很長嘛,我覺得不用太執著那間房子,房子搬空了也看不出以前誰住在那裡。」

「嗯哼⋯⋯」

凪盯著電視螢幕像在思考一些嚴肅的事,不一會後從椅子上跳起來,上半身越過桌子抱住和泉三月。

「哇!現在是怎樣?很危險耶!」三月的指甲刀差一點剪到肉。

「三月,你剛才說了一句很棒的話。」


2

「殿下,我查過了,那棟公寓目前就您想買的二樓有人居住,三樓的屋主是德國人,四樓的屋主是瑞典人,順帶一提,一樓店面是英國人的。這幾人都不住在本地,要透過仲介才能聯繫上。」

「我國對於外國人購買房地產的限制是不是太寬鬆了?」

就連買下格局相同的房子這條路也碰壁,凪覺得很灰心。

索巴爾特告訴他:「您這想法跟前幾天在國會議事廳前抗議的青年團體不謀而合。」

「我可開心不起來。」凪決定退而求其次,「算了,你今天有空去那附近嗎?」

「我人就在聖十字大道跟冰壺街的交叉口。」

「那正好,你幫我拍附近的街景,我想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不錯的房子。」

兩人正在視訊,索巴爾特趕緊將手機拿高。

「巴爾哈爾特殿下,您看得清楚嗎?」

「索巴爾特,你的鏡頭是對著你自己。」

「好的,您再看一下。」

「順時針繞一圈⋯⋯慢一點,你拿太高了。」

「這樣呢?」索巴爾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手把手機摔了。

「這樣可以。再幫我靠近拍街角那棟白色的房子,一樓是咖啡店那間。」

凪中意的建築物位於櫻春樹故居斜對角,是一間三層樓的小公寓。同側的房子外牆都漆上了鮮豔的顏色,唯獨這間路口的房子是純白的,一樓又開了家頗具氣氛的咖啡店,第一眼很難不注意到。

「這房子的位置很好,窗戶還分別向著兩條主要道路。你去幫我打聽一下。」

索巴爾特放下電話,走進店裡約莫十分鐘,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只印著店名的手提袋。

「殿下,我問了老闆,他說一二樓店面是向亨利・雷吉爾承租的。」

凪在記憶中搜索。「雷吉爾?我記得他是汽車進口商。」

「正是那位。雷吉爾先生的現任妻子是陛下的表親,長子是嵐巴爾特殿下的高爾夫球球友,應該不難接洽。」

「太好了,我希望能當面與他詳談。」

事後凪自己用衛星地圖察看那一帶的街景,很訝異地發覺這棟房子的視野比他預想的更好,不僅能看到春樹的住處,連兩旁街道的景況也盡收眼底。最重要的是這房子不像隔壁幾棟那麼狹窄,如果三樓是整層的套房,那空間一定相當大,說不定連平台式鋼琴都放得下。春樹過去租的房子光是鋼琴就佔掉大半的面積了。

不過顯然考慮到這件事的人不只他一個。


3

凪按了門外的電鈴,等棗巳波出來開門。

兩人交往之後,巳波給了他公寓大樓的磁扣,但卻沒給他房子的鑰匙。「這就要六彌先生自己努力爭取了。」凪對這句話始終耿耿於懷。

幾秒鐘後門把轉動,棗巳波從門後方探出頭。

「晚安,我以為你去北海道攝影了,怎麼突然過來?」

「拍攝延到明天了,我有事情想問你。」

「進來吧。」巳波催促他,順便從鞋櫃裡拿出客人用的拖鞋。

「你要喝什麼?」

凪繞過桌子在沙發上坐定,他故意坐在棗巳波最喜歡的位置上,枕著扶手把腳蹺起,倨傲地揚了揚下巴。

「Earl Grey,茶跟牛奶要三比一,灑兩匙肉桂粉,加一粒方糖。」

巳波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鑽進廚房,隨後用凪專用的馬克杯裝了杯東西出來。

凪原以為自己會拿到一杯自來水或是罐裝飲料,他的本意是激怒對方,作為自己被蒙在鼓裡的回敬,受到冷淡對待也在意料之中。因此當他察覺巳波確實照他的指示泡了茶,他從容的面孔瞬間就垮下來了。

他將印著可可娜頭像的杯子往桌面一放,不假辭色地問了:「你什麼時候買了諾斯米亞的房子?」

「啊,被你發現啦?你是怎麼發現的。」

「當然是透過屋主。他沒有透露你的姓名,但年紀跟性別都符合,又會說諾斯米亞語的日本人很難不直接聯想到你。」

「原來如此⋯⋯所以你也去看了那間房子?」

「我還沒問完呢,你一個日本人買那裡的房子是想做什麼?將來打算移民嗎?」

巳波搖搖頭。

「貴國的移民條款不怎麼吸引人。那間房子離櫻先生家很近,樓下又是咖啡廳,以前我常坐在裡面等櫻先生,當時我就在想住在樓上也不錯,那邊的環境跟氣氛都有助於創作。」

「你規劃多久了?」

「大約半年吧。」巳波回道:「諾斯米亞有規定外國人要年滿二十歲才能購買房子,不過我是年初就開始找仲介,還專程帶伴手禮跑去諾斯米亞見屋主。幸好那對夫婦很和善,不僅願意等到我過完生日,還只用市價的九折就把房子賣給我了。」 

「⋯⋯你到底給他們夫妻倆灌了多少迷湯?」

「怎麼這麼說,要論討人喜歡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哦?」

棗巳波在表達上有種演員的特質,說假話比說實話更有說服力,可以完全融入編造的情境,相較下真情流露反而沒那麼自然。凪都是用這一點來檢驗巳波說的話,他自認已經能分辨出八九成,然而這僅限於有說出口的部分,對方並非什麼事都會告訴他。

「就連對我也是嗎?」

凪瞪著桌上攤開的劇本和螢光筆,他從進門那刻就不停在試探巳波的底線,卻連邊界也摸不著。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為了博取主人關注而將花瓶推落桌緣的壞貓。

「我明明打擾你工作,還做了惹人厭的要求,你為什麼要討好我?」

「因為安撫你的心情比背台詞更重要。你想聽的是這種回答嗎?」

棗巳波移動沙發上的枕頭,輕巧地坐到凪的旁邊。

「六彌——」他習慣性用了以前的稱呼,瞄到凪挑起的眉急忙改口:「凪,在我的地盤上,我不用特地討好一個自己不在乎的人。」

這答案切中凪最介懷的點,讓他的態度立時軟化,甚至有些困窘。

他又落入老掉牙的循環了,畢竟巳波不會直率地說出「我愛你」,也鮮少主動擁抱或親吻他,凪只能藉由兩人的互動來尋找自己被愛著的蛛絲馬跡。有時太久沒見到面,巳波又慢回訊息,不安感就會從內心深處滋生。

「我也在看那一區的房子。我原先是想買下春樹住過的公寓,被屋主拒絕後才改看附近其他房子。」凪拉起巳波的右手,用掌心覆蓋住。巳波的體溫比他的低,凪一直握著巳波的手直到溫度平衡。

「你為什麼要買在那裡?是為了紀念春樹嗎?」

「是為了我自己。」

巳波屈起一條腿踩在坐墊上,膝蓋靠緊胸口。

「像我說的,那棟白色的房子對我來說很特別,不只有跟櫻先生的回憶,我在那裡也寫出了很多首曲子,雖然還不到能發表的程度。

我偶爾會夢到自己重回那個地方,點一杯咖啡和三個麵包,坐在冰壺街那側的戶外座位。對街是一家生意很好的花店,有許多觀光客專程來拍照打卡,我喜歡觀察進去的客人都買些什麼花。等到了旅遊旺季,來看皇宮跟馬車遊行的人潮變多,到處都是遊覽車,我就換去坐店裡的吧台,聽老闆抱怨稅價調漲。

我想過哪天等我也到了櫻先生的年紀,當個旅居海外的自由作曲家或許還不賴。」

「我希望你多跟我分享自己的事。」

凪感覺他快要不認識棗巳波了,巳波口述的自己就像個普通的留學生,跟在螢幕上的形象判若兩人。對他們這類人而言這種生活是最快樂的,拋開俗世的壓力,僅是平凡無奇地過日子。

「我的事既不刺激也不有趣喔,還有一半是業界的黑幕。」

「我不在意。」

凪捧起巳波的臉,湊上前和對方接吻。巳波接受了這個吻,還淺淺地用舌尖回應——這意味著他今天還沒吃過重口味的食物,凪感到欣慰。

巳波把手壓在凪的大腿上,不輕不重地施力,像在阻止他撲上來又像是調情。凪有點遲疑,他用舌頭撬開巳波的牙齒向內深入,感受到手裡肌膚輕輕一顫,慾望延燒上男人的第二個大腦,他的手探進巳波的領口,正想進行下一步時,卻被人推開了。

「⋯⋯還是改天吧,我還沒洗澡,而且明天的行程會很累人,我想多保留一點體力。」

「也對,我也要回家整理去北海道的行李。」

凪遺憾之餘也慶幸巳波有及早阻止自己,時間不早了,沒準團員待會就打來問他人在哪裡,和解後的溫馨氛圍讓他差點把持不住。工作繁忙,他跟巳波最近都沒空獨處。

「那我先回去了。」

凪拿起杯子喝掉變冷的奶茶,起身一邊穿外套一邊往玄關走。

巳波跟到門口送行,從皮夾裡掏出一張萬元紙鈔,對折起來塞進凪的外套口袋。

「伴手禮,我想要五盒花畑牧場的牛奶糖。」

「What? 我不一定有空去禮品店。」

凪想把錢退回去,對方卻將手縮到身後。

「拜託囉。」巳波似笑非笑地瞇著眼睛。

「就當是那杯茶的回禮。」

凪一時語塞,他現在人在門外,得格外小心自己的發言,而棗巳波想必是知道他難以拒絕才提出這樣的要求。

「再見。」

門在凪眼前關上,巳波瘦長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縫裡,凪突然萌生出用腳擋住鐵門的念頭。距離下次他們休假日對上還要再過半個月,那一吻的副作用很強,他感覺理智的韁繩被繃扯到極限,發出危險的嗡嗡聲。

別關門!

凪的左腳微微動了一下,總算沒有真的伸出去。人還站在巳波家門口,他卻已經開始懷念三分鐘前的溫存。

他希望棗巳波也能體會到相同的痛苦。


4

櫻先生不是一個擅於理財的人。

第一次攙扶櫻先生進門時,巳波就注意到餐桌上堆積如山的帳單了。

櫻春樹曾是傳奇偶像ZERO專屬的作曲家,寫過許多膾炙人口的曲子,現實中卻過得如此落魄,巳波在看到存摺前根本不相信。櫻先生自述自己是無償替朋友作曲,只收取最基本的委託金,而那些錢在他旅居諾斯米亞不久後就花得見底,也難怪王子要收留他了。

有段日子櫻先生病情惡化,得躺在床上靜養,巳波便會幫忙跑藥局領處方箋、繳納房租跟帳單。櫻先生吃了藥會昏睡,家事也是巳波在打理,他費了點工夫將房間整理得窗明几淨,清洗所有的窗簾跟地毯,每個星期固定為門口的花瓶換一束鮮花。

某天櫻先生對他說:「你一定是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的。」

真的是這樣嗎?

巳波思考了很久,總覺得自己的童年不若櫻先生說的美好。先前他執意中斷演藝生涯出國留學,因而與家人起了爭執,從小到大累積的怨氣一口氣暴發,把父母都嚇壞了。那場劍拔弩張的談判讓他從母親手裡取回了自己的人生,也將親子關係斬得七零八落。他獨自搬出去住以後就很少打電話回家。

媽媽對他的愛一直是別有居心的,這還能算是愛嗎?

巳波沒有勇氣詢問櫻先生到底從自己身上看見什麼,也可能對方是在討好他,畢竟櫻春樹就是個巧舌如簧的男人,而作為最後的見證人,巳波已經聽膩了這些漂亮話。

簽證到期前夕他拿到了櫻先生的遺書,厚厚一疊裝在封緘好的信封裡。遺書的內容就跟遺書本身一樣沉重,巳波只匆匆瞄了眼收件人就塞進包包。他實在無法承受。

至於抱病的櫻先生,反正他很快就會被王室還是反王室的人馬帶走吧?真希望他不會被虐待得太厲害,巳波事不關己地想。照顧任性的病人是種磨難,會漸漸引出人的本性,他現在知道自己不是熱衷於當備胎的人了。巳波走下樓梯,任由門鎖在身後扣上。

他永遠都不想再回到那裡,不想再聽櫻先生提起朋友的事。

時隔數年,為了房子貸款,巳波特地回老家走了一趟。由於童星時期的片酬都存在母親那,他要動用這筆錢還得先經過同意。考量到母親看重實質利益,巳波甚至連簡報都準備好了,「在諾斯米亞購置不動產是獲利穩定的長期投資」,他打算這樣說服母親。這跟某個死去的作曲家沒有半點關聯性。

出乎意料的是母親完全沒問錢要拿去做什麼,就直接把提款卡跟存摺都交給他了。

「你做事向來不讓媽媽操心,往後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

巳波驚訝到忘了自己要說的話。母親是想跟他和解嗎?他無從得知,因為媽媽隨後就趕著出門上才藝課了。母親也有自己的生活,這是他甚少關切的一面,巳波產生了少許罪惡感。

他在電車上翻開存摺檢查,戶頭裡的錢比預期的多了更多,除了過去拍片的收入,媽媽每年還額外存錢進去,從他開始工作一直存到留學的那一年。

巳波將存摺塞回信封裡,列車正通過隧道,周遭一下子變暗,他都不敢轉頭看自己映在車窗上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櫻先生不是在說客套話,人生沒那麼輕鬆,小孩子不可能只憑一己之力就長成正直的大人,他活在一個被愛包容的世界卻毫無自覺。


5

巳波坐在地上拿美工刀割開紙箱上的膠帶,這是他的第二箱十龍之介周邊,用最大號的箱子裝著,遠渡重洋運來諾斯米亞的新居。

箱子不重,主要是包材的體積太大。凪教他徽章要用氣泡紙一個個分開來包,不然會刮到,巳波說自己不是很在意一兩道小刮痕,他在物質上不是個完美主義者,結果竟然被男友嘮叨了半天。凪似乎有過相當慘痛的物流體驗,限量的模型被折斷手臂還是頭,凪用諾斯米亞語抱怨的部分巳波只聽懂了六七成,他很專心在剪氣泡紙。

巳波幾個月前就跟搬家公司約好時間,事先下訂的傢俱會在這三天裡陸續送達,他好不容易才湊到五天連休,扣掉搭飛機的時間,裝潢作業勢必得壓縮在三天之內完成。

這次行程很趕,巳波幾乎都待在家裡打掃跟布置。考慮到他目前的職業,不一定每年都有空檔飛諾斯米亞,他已經決定要把房子用於短期出租,諾斯米亞還有熟人願意協助他處理租賃事宜,房子本身維護得不錯,裝潢好大致就沒問題了。

巳波在客廳和兩個房間的牆上分別釘好一組置物架,用來擺放自己捨不得清掉,放著又嫌佔空間的東西:這個食物的扭蛋是他和狗丸去吃壽司時扭到的,狗丸好心想送給隔壁的小朋友卻慘遭拒絕。那個橡膠玩偶是亥清在園遊會玩空氣槍打中的獎品,當時巳波開玩笑說打倒老闆就能包下整家店,亥清差點信以為真。少數有花到錢的是跟御堂在新加坡一起挑選的飾品,一尊頗具南洋風情但不怎麼精緻的手工木雕。

遠在地球的另一側,他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把十先生的周邊拿出來擺,完全不用擔心他人的眼光。

巳波受六彌凪影響,同一款周邊收藏了好幾套,真要拆開來用也不會心疼,況且十先生的代表色是百搭的色系,跟北歐風格的傢俱相性很好,不像黃色。

他明明想著十先生,為什麼六彌凪的臉卻冒出來了?

巳波停下擦擺飾的手撥弄頭髮,突然覺得房裡很悶熱,於是走去窗邊將窗戶拉開一角,想冷靜一下大腦。

悶熱感是來自心裡而非外界,他很清楚,唯一能緩解的方式就是清空思緒,不去回想出國前一晚,六彌凪對自己做了什麼。

那個人⋯⋯巳波不由得縮起脖子咬了咬嘴唇。他們也交往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做愛的花樣依然在推陳出新。

那天巳波一絲不掛地趴在餐桌上,被凪從看不見的角度進入身體,從內部撐開。到此都沒什麼特別的,他們在浴室跟客廳也用背後位進行過,這麼說也許不妥當,但是這項行為早就變成類似晨跑跟健身之類的例行事項了,真的,沒什麼特別。

巳波並未多想,凪會要求他轉過來就表示他只需專心享受,這也是極好的,直到他察覺這並非他所期盼的「例行事項」。插入巳波體內的物體又濕又軟,既不是陰莖也不是手指,凪不知為何打破不幫人口交的原則,居然用舌頭在舔舐他的後穴。

巳波發出抗議的叫喊,扭身想掙脫出來,然而凪看破了他的意圖,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用力按住他的左右臀瓣,用舌頭弄出清晰可聞的聲響。

巳波羞恥得用手埋住臉只露出耳朵。

他向來注重那方面的清潔,浣腸、除毛⋯⋯絕不會敷衍了事,畢竟凪不是純粹的同性戀者,巳波死都不想讓凪覺得跟男人做愛是件恐怖又噁心的事。同理,他也不希望凪紆尊降貴來服務自己,所有可能令對方從這場夢裡醒來的要素,他全都要仔細排除。

在這無限延長的幾分鐘裡,巳波唯一能看見的是桌面的木頭紋理。晚點必須用漂白水全部擦過一遍,他記得自己在過程中一直想著。

假使櫻先生地下有知,他會祝福他們嗎?還是會譴責他讓王子沉淪呢?

凪還沒正式插進來巳波就已經快站不穩,心理因素讓他高潮了好幾次,性器疲軟下垂,淌著稀薄的精水。

凪終於放過他脆弱的自尊心,為漫長的前戲畫上休止符,扶著陰莖挺入潤滑完畢的洞口。巳波下意識閃避,餐桌被他往前推了幾公分,桌腳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噪音。凪伏在他背上將他固定住,靠近他耳邊問:「你在怕什麼?」

凪的體溫快把他燙壞了。

怕你後悔,怕你發覺其實有更好的選擇——他在心裡吶喊,表面卻是用呻吟糊弄過去。

最一開始是他強迫六彌凪喝下毒酒,牽著凪的手跳進火山口,而他現在卻退縮了。交握的手心有多熾熱,鬆開後就冷卻得多快,一旦嚐過那種刻骨銘心的滋味便再也回不了頭。愛到壞掉,愛到整個人四分五裂,不斷向外膨脹的慾望究竟會把他們推向怎樣的未來?

「先生,您要過來看看嗎?」

搬家工人的呼喚讓巳波迅速集中精神,走去房間檢查傢俱的狀況。大臥室放雙人床,小臥室放單人床,大型傢俱得趕在鋼琴送達前就定位,巳波算過時間應該是綽綽有餘。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百分之七十的降雨機率,結果到下午都沒落下半滴雨,搬家不但沒延誤還提早了許多。

巳波總覺得這是木星宮位帶來的正面影響,最近他工作和私生活都很順遂,沒有病痛,跟男朋友也感情融洽⋯⋯大概。一想到自己百般苦惱的時候六彌凪仍在不停轉發各種二次元宅消息、傳給他美少女的插圖,心理多少還是會不平衡。

點收完這批傢俱,巳波致電二手鋼琴行確認時間,鋼琴行離此處不遠,老闆表示鋼琴半小時就能運來。巳波又擦了兩個櫃子,剩五分鐘才走出房門下樓。

戶外梯採螺旋設計,從扶手與踏板間的空隙能直接看到一樓人行道。巳波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對面櫻先生租過的房子現在住了其他人,陽台上放著觀葉植物的盆栽,透過窗戶隱約可見裡頭掛著節慶裝飾。

巳波原先還期待那間屋子裡傳出鋼琴聲,然而搬來的這幾天什麼都沒聽到。物是人非。他握住冰冷的扶手,順著扭轉的階梯一步步往下走。

這棟三層樓的房子有兩組樓梯。室內的樓梯不連貫,從三樓下去後會先進入咖啡廳內部,再走半個房間才會接到通往一樓的階梯。建築物外側的螺旋梯則是直通大馬路。

如果只有自己要出入,走螺旋梯比較方便,可是螺旋梯不適合搬運傢俱,傢俱仍需經由室內的樓梯上下。巳波事前跟老闆打過招呼,這沒什麼難的,目前也不是觀光客很多的季節,不至於影響生意。

隨後他們在移動平台式鋼琴時面臨到一個新問題:由於門板敞開的幅度有限,鋼琴不管轉成什麼角度都沒辦法通過一樓的大門。

巳波跟鋼琴行的員工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得出的結論是門一定要先拆下來,不過門板在拆裝過程中也許會受損,這要先知會屋主取得同意。

巳波沒有屋主的聯絡方式,從前都是仲介負責聯繫買賣雙方,但那些通話紀錄早就被洗到很下面去。他滑了好久,最後還是拜託咖啡店老闆用手機幫忙撥了電話。

「⋯⋯午安,雷吉爾先生。不好意思,百忙中驚擾您。我是今年六月曾向您購買房子的棗,地點是聖十字大道第六十——」

「Hi! 棗巳波,Lovely day!」

「六彌先生?」

巳波轉頭看老闆,老闆沒讀懂他的心思,眼裡盡是問號。這通電話為何是打給六彌凪,顯然老闆也不知情,凪洋溢著快樂的聲調使巳波滿心慌亂。

「你要解釋一下嗎?」他帶著怒意用日文問。


6

六彌凪坐在四葉環的床鋪上,無聊到一直打呵欠。他本該聽從和泉一織的話幫四葉環複習英文,但是環每念完一個章節就要打五分鐘的遊戲當作自我獎勵,這件事嚴重拖延了進度,凪覺得這是在虛擲光陰,他真想回房間消化這個月的動畫片單。

「你已經玩超過五分鐘了。」

「我快過完這張地圖了!小凪,再五分鐘⋯⋯十分鐘就好!」

「你慢慢玩吧,我要回去補動畫了。」

凪踩著拖鞋走出四葉環的房間,回房前想先看看冰箱裡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於是沿著長廊走向公共空間。

都這麼晚了,和泉三月還在廚房裡做甜點。三月發覺凪的目光停下了攪拌鮮奶油的手。

「凪,你跟環複習完了嗎?要不要吃點檸檬派?我剛做的。」

凪的良心不允許自己沒完成任務卻得到獎品,所以他又回到環的房間,拿起英文課本粗暴地蓋在四葉環臉上。

「Okay! Stop fooling around. Put the fucking gamepad down!」

「你在幹嘛啦?我看不到了!」

「我快抓狂了,你到底想不想複習?」

「好啦對不起嘛,我不玩了,你先不要抓狂。」四葉環放下遊戲手把嘟著嘴說:「⋯⋯你說髒話,我知道fucking是什麼意思。」

凪不理會他,逕自坐到書桌旁,把文法的幾種變化寫在筆記本上從頭開始講解。

「總覺得你最近變了。」環一手撐著臉頰一邊打量他。

「嗯哼?」

「變得更,呃⋯⋯該怎麼說?小虎跟龍大哥那樣的感覺。」

「野獸?」

「不是。」

「花花公子?」

「也不是。」

「性感?男人味?名流?」

「你本來就是名流吧?」環不以為然地吐槽。「我要說的是男人味啦!織織說那是成熟男人才具備的特殊魅力,叫我要好好練習。」

凪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大受震撼,甚至還拼錯單字,趕忙用筆尖塗掉。

「Thanks. 不過我一點都不成熟。」他苦澀地笑了,「我是一個幼稚的男人。」

凪只差沒舉例子告訴環自己懷疑過棗巳波多少次,又曾為了多少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焦慮到睡不好,心情起起伏伏,像生了場大病。

棗巳波跟櫻春樹交往過嗎?

有陣子這個問題佔據了凪一半以上的清醒時間,他在搭電車時思考,排隊結帳時思考,給造型師上妝時思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思考。

巳波不好說,春樹是潔身自愛的人,從前宮中不乏主動向他示好的女僕,一年下來也沒傳出什麼緋聞。春樹留在諾斯米亞的目標很明確,意志也很堅定,他只想在剩餘時間裡儘可能貼近自己的夢想,這件事比愛情跟麵包都還重要,凪不認為他會跟任何人發展出戀情。

凪跟櫻春樹認識很久,春樹是他理想中的男性楷模,有段時期凪沒有關係良好的親人,他的價值觀說是春樹樹立的也不為過。當年凪被兄長利用,差點丟了小命,是春樹治癒他受傷殘破的心,沒讓他走上歪路,他至今仍為自己報答不了這份恩情深感內疚。

春樹經常把愛掛在嘴邊,一度讓凪誤會日本人很熱情,實際上則不,同一個字巳波就不曾對他說過。

然而巳波擁有其他跟春樹相似的地方,也許因為他們同為創作者,對事物的感受性很強,舉手投足間有股灑脫的美感。

春樹過世後,凪偶爾會和巳波碰面,交換各自珍藏的回憶,他總是很期待碰面的日子,分別時還有些失落,這份失落會持續直到下次聚會的日期再被敲定,周而復始。

是棗巳波先引誘他,還是他先愛上對方,這已無法斷定。凪不否認自己在巳波身上追尋過春樹的影子,藉由巳波來緬懷已逝的故友,這點對方想必同他一樣,兩個渴求慰藉的人就像兩塊磁鐵,很容易互相吸引靠近。

如果他深愛這兩個人,如果他對春樹心懷感謝,他就不該再去探究過去發生的事——這種想法的轉變算得上成熟嗎?

他真的不知道。

魔法少女歡快的主題曲中斷了凪的沉思,他接起電話,伸出食指對環做出安靜的暗示。

「Hi! 棗巳波。」凪首先問候對方。

「你要解釋一下嗎?」

巳波一定很不開心,他不開心的時候講話會特別客套,語速變慢,咬字也比較清晰。凪在心中勾勒出那幅畫面。

「我猜你搬家出了些小狀況。」

「你覺得呢?我這裡是下午三點,時差有七個小時,我可不是專程打來跟你說晚安的。」

「那我打給你說晚安呢?」凪故意這麼問。

「會有點困擾。搬家快結束了,只剩鋼琴卡在門外進不來,老闆讓我聯絡屋主告知門板要拆除,也就是說,你是我樓下的屋主?」

「看起來是這樣。」

「咖啡店現在是你的?」

「名義上是這樣。」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凪輕快地說:「門直接拆掉就好,你想怎麼改裝都沒問題,不必問我。」

「你是為了接到我求助的電話才買下房子的嗎?這也太——」

「哈哈,我在你眼中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電話彼端傳來嘆息聲。

「看不出來,」巳波頓了頓,見他沒反應,又說:「但你確實是。」

「Oh,被你這樣說我很傷心。」

「真可憐,去女僕店找年輕女孩幫你在蛋包飯上畫愛心如何?應該能撫慰到你⋯⋯反正你最近不是迷上了那種動畫嗎?」

凪起初還以為對方在調侃自己,可他卻沒辦法像平時一樣用幽默感來解套,他聽得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不是那麼單純,一不小心可是會爆炸的。

「巳波?」

「抱歉,那是開玩笑的。我先掛了,門的事謝謝你,其他的等我回國後再說吧。」

凪不顧一切地阻止:「Wait! Don’t! 你現在不說清楚我還會再打過去,打一整晚!」

他的威脅奏效,巳波沒掛電話,而是用疲倦的聲音辯解道:「時差的關係,我腦袋不清醒,那句話沒有別的意思,讓你不舒服的話我道歉。」

他在說謊,為了什麼?

凪的手在發抖,把手機握得死緊。他從來沒想過要棗巳波道歉,也不願背負這條強人所難的罪名。

「看來你完全不相信我呢。我做了什麼讓你厭惡的行為嗎?我沒有和男性交往的經驗,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我想知道我惹你不高興的理由。」

「沒有,我沒有不⋯⋯」

「我承認自己是出於私心才買了樓下的店面,這已經跟春樹無關了,我想預訂離你最近的位置,無論是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這麼做會很可恥嗎?我是不是瘋了?請告訴我。」

凪聽著手機另一端均勻的呼吸聲,跨越了半個行星振響他的耳膜,彷彿劊子手的刀鋒刮過砥石。他伸長脖子,濃稠的唾液滑落食道。

「你很正常。」巳波的語調忽然激動起來:「⋯⋯是我變得不像自己,一想到你便無法專心,拿起手機三不五時就想關注你的動態,確認你今天去了哪裡、吃了什麼、要跟誰碰面⋯⋯我的心情一直搖擺不定,一方面想要這種感覺趕快結束,一邊又祈禱最好永遠都不要結束⋯⋯凪,我快要演不下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巳波的回答帶有指控的意味,把錯誤都歸給他,奇怪的是凪一點也不生氣,懸在他心上那把刀的幻影消失了,他全身的肌肉都放鬆下來。

「棗巳波。」

「請忘了吧,我失態了,那些不是人在深思熟慮下會說的——」

「巳波,」凪打斷對方:「Jeg elsker dig.」

「凪!」巳波的音量壓過他的,「我旁邊全是諾斯米亞人!」

「我愛你。」

「玩文字遊戲太狡猾了。」

凪還想換不同的語言再多說幾遍,這就像打電玩進入了最終BOSS戰,好不容易逮到能連續放招造成致命打擊的機會,不過諾斯米亞那邊似乎還忙著辦事,他聽到巳波在跟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哦?門已經拆好啦,動作真快。」

「我擔心會影響到路人,所以剛才打手勢請工人先動工了。」

「好吧,那現在該說晚安了?」凪秉著風度放棄了攻勢。

「是的,晚安。」

巳波的語氣中夾著無奈,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實的情感。

「那個,凪,我也⋯⋯」

「噓,這個答案我等你回日本後再聽。」

凪不讓對方講完後半句,他才不要在電話裡吃掉主菜,這是極致的浪費。他幻想巳波潮紅的面頰,恨不得能馬上飛去諾斯米亞,將對方鎖在懷裡親吻。

今晚恐怕也難以入眠了。

「晚安,巳波。」

凪掛斷電話,把手機往床面一拋,下一秒趴倒在桌上,弄亂了考卷和筆記也毫不在乎。

「呼!剛剛真是嚇死我⋯⋯這就是武士被斬首前的心情嗎?」

「是啊,比坐雲霄飛車還刺激。」

面對目睹了一切的四葉環,凪早就做好被徹夜盤問的覺悟,然而環僅是朝他伸出一隻手,五根指頭輪流動了動。

「封口費,小凪,你要買布丁給我。」

「三個?」

「太少了,六個。」

凪比出四根手指。「一次買太多個會被懷疑。」

「好,成交。」容易收買的高中生舉起手跟他擊掌。「太太,我們這下是共犯了。」

「你從哪學來這種話?」凪眉頭一皺。

「巳巳主演的那部大學生家教愛上家庭主婦的影集啊,最近超紅的,你還沒看嗎?」環驕傲地拿出手機打字。「我要上tag發文說我剛講過這句。」

「住手!你不准!」

那晚四葉環發了一條亂碼動態又瞬間刪除的事在粉絲間引起了短暫的討論。


7

宇都木士郎站在入境大廳看手機。

十五分鐘前他負責的藝人傳訊息說飛機順利降落,他大概抓了一下上廁所跟提領行李的時間,預估對方差不多要現身了,這才慢慢走向入境口外圍,跟等著接待親友或遊客的人群擠在一塊,尋找熟悉的面孔。

隨著ŹOOĻ的名氣日漸響亮,讓成員自行出國是很冒險的決定,這幾天宇都木晚上都睡得很淺,手機不離身,就怕自己錯過了棗巳波的來電。

棗在團員中算是相對穩定的一個,配合度很高,能接各種工作,演藝圈的資歷也很長,認真來說他八成幫不上對方什麼忙,但身為經紀人,給予藝人精神上的支持也很重要,尤其ŹOOĻ的成員人如其名,像多疑的野生動物,需要耐心培養感情——說真的,宇都木還巴不得這四人能多向他吐露心事。

他想著想著便看見棗巳波了。棗左手拎袋子右手拉行李,跟在一對推嬰兒車的夫妻身後。由於他把頭髮紮成一束,臉又被口罩及帽子擋著,宇都木延遲了兩秒才認出來,趕緊上前幫忙拿行李。

「辛苦了,搬家還順利嗎?」

「宇都木先生,謝謝您來接機。」棗摘下耳機回他:「很順利喔,天氣很好,半點問題也沒有。」

宇都木以為對方還要補充,然而棗一回答完畢就安靜了下來,於是他又問:「在飛機上睡得好嗎?座位是不是很小?晚上如果不想去慶功宴也沒關係,不用勉強。」

「我要去,因為是牛舌吃到飽。」棗直白地點出原因。

「你喜歡牛舌?」

「我喜歡能肆無忌憚吃東西的場合。」

宇都木點頭以示理解,心想下次聚餐該找間自助式吃到飽了。他正打算問對方偏好日式還是西式,肉類還是海鮮,卻發現走在身側的人忽然不見了蹤影,回頭才看到棗站在一幅大型廣告前,正目不轉睛盯著畫面中的金髮模特兒看。

「是六彌凪吧?拍得很不錯呢。」

這似乎能作為和姉鷺經紀人聊天的話題,宇都木忍不住拿手機拍下廣告。他發覺棗投來疑惑的視線,急忙解釋:「我有熟人是六彌先生的粉絲,不曉得她有沒有看過這張。」

「這樣啊?那請您務必拍得好看一點,我想那位粉絲一定會很感謝您。」

「我會盡全力拍的!」

宇都木本來沒想太多,這下不敢馬虎了,前前後後拍了快二十張才停手。他不確定自己拍照拍了多久,儘管沒耽誤行程,在自己力捧的偶像面前狂拍別的團體的偶像,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對不起,我不小心太投入了!」

「呵呵,不要緊。我也認為這是一組很成功的廣告。」

宇都木稍微寬了點心。「這麼大膽的構圖大概也只有六彌先生能勝任吧?貴氣之中帶了股典雅,真不愧是王子啊。」

「的確,這年頭就連中東的石油王也不會一隻手同時戴五個寶石戒指,光那隻右手就價值連城了。」

「從小受人服侍,對珠寶和奢侈品習以為常的人,長大以後不知道會追求什麼東西。」

想起自己每個月的薪水,宇都木不禁有感而發。他並非真的好奇答案,一般人對於自己無緣體會的人生難免有各式各樣的揣測。

棗巳波卻突然奇怪地笑了出來。

「⋯⋯不穩定的伴侶關係吧?像是卡在臼齒上沒完全溶化的糖果,甜美又痛苦,還無法向任何人傾訴。」

「什麼?」

宇都木被這句話複雜的意象震懾到了,他張大眼睛望著棗。棗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容光煥發,瞳孔盈著笑意,嘴角揚起柔和的弧線,隨便從哪個角度看都美得令人屏息。

「沒什麼,請別在意我的比喻。」

而棗巳波隨即收起了微笑,讓宇都木一時停擺的呼吸系統又重新開始運轉。

「宇都木先生,我們來談談下一首曲子的主題吧?這次我想寫有關於承諾和束縛的抒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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