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Aggression -02

論攻擊性

02.反射制約

　　鈴響後隨即掛斷，訊息音隔了須臾彈出第二次，手機就已經在男人手中解了鎖。
　　羅曼·柯塞皺著眉看著沒有任何俱樂部功能的私人手機，他平時並不這樣，只是如今身陷這個詭異的場合之中，一切在意的人事物都被放大了。像他這樣一個不太能吃到苦頭的受惠性別者，都如同落入了飢渴的獸群之中，如果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呢？
　　事實證明，偶爾如同驚弓之鳥、杯弓蛇影般警戒所有風吹草動，關鍵時刻仍有作用。

　　『羅曼』
　　『你還在俱樂部嗎？』
　　「我在。怎麼了？」

　　男人抹去滴落螢幕的水珠，扯過毛巾胡亂擦了兩下頭，一邊語音輸入回應對方的訊息。文字隨著他的話語落入螢幕，化為實體跳入眼簾。衣架上分別扯落的私人衣物堆成小丘，羅曼隨手拎起一件Ｔ恤套上，先前送乾洗的袋子還在置物櫃旁，男人一把甩開紙袋，將床上的備用衣物團起來往裡塞，一邊看著訊息伴隨水珠聲響彈出螢幕。

　　『我在你房間樓上那層的男廁隔間』
　　『能帶衣服來嗎？』
　　「等我，馬上到。」

　　七樓之間，一間星級長期房客的房門悄聲無息敞開了許久。裡頭屬於原房客的私人物品都淨空了，衣櫃與置物櫃都向外攤張空蕩蕩的內裝，昭示著此處已沒有人跡，就等房務來做最後的整理。
　　如今各式房務都為了規避風險而不再快速踏入原始叢林，一群叼著野兔的獸比清潔專員還要早路過這處空洞，張望巡梭片刻，牠們踏進去享用了的獵物。凌亂的呻吟或哭喊從敞開的房中傳出，五味雜陳、混著腥氣，兔子放大的瞳孔映入紅點，乍看之下能夠保全生存安全的紅色按鈕乏人問津，可有初步威嚇作用的安全詞也隨著唇舌受到拘束而求助無門。獸群饜足地繫上皮帶人模人樣的離去，留下滿身是傷的身影在凌亂的床上，笑聲與希望都離她遠去。
　　廊上的監視器冷漠的紀錄獸群的面孔，以及更早之前拎著袋子大步向樓梯走去的房客。

　　「在顯！我到門口了，你在哪裡？」

　　羅曼·柯塞並不諱言，空蕩的洗手間讓他先鬆了口氣。
　　縱然現實世界並不如驚悚劇集，不會有吸入病毒感染的人不分對象的撕咬、喪失了理智後只能破壞它們的大腦——縱然這個場合肯定不乏獸類拋棄理智，但此時空蕩靜謐的廁所至少代表了藏身其中的人大致上沒有安全疑慮，否則他恐怕也已經收不到任何訊息聯繫。

　　說來說去還是他不夠警醒，關注於自身的反胃，而忽略了應該定睛的對象。

　　「⋯⋯我在第三間。」

　　門鎖推開的聲音隨著男人的腳步聲同時開放，寬闊的影子遮住崁頂燈，落在隔間裡頭細瘦的身影身上。「⋯⋯你還好嗎？」

　　「嗯，沒事。」抬頭看他的柳在顯看起來經過了一場戰爭，蓬鬆的短髮散亂、身上有些掙扎的痕跡，裸裎的身軀剩下一條底褲，包含他先前脫給對方的上衣都不翼而飛。想也知道是這個鬼地方又有什麼他沒來得及瞭解的活動。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羅曼·柯塞擰著眉看他，那雙靈動的上挑眼沒有太多芥蒂地朝他眨了兩下，白皙的肌膚在冰冷的中央空調下寒毛豎立，「你有帶衣服吧？」

　　「嗯。」過多的話語塞住他的喉嚨，羅曼嚥下到嘴邊的詢問，沈默下來將整袋衣服遞了過去，順手先撈出了自己的浴袍示意他先披上禦寒。「你快換上。」

　　不用再問也能推測出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隻藏到他房裡的兔子失去了自己的衣物，回房的路上受到的邀請也明示了眼前的青年加入了這場狩獵活動，卻被主次調換，遭到誤認了。然而，在這個地方，矢口否認自己並不是被獵者又有什麼用呢？

　　會不會像裹著被單衝進他懷裡的那隻兔子一樣，被餵了違禁藥品，就只能祈禱一個不會傷害他的人⋯⋯去享用他？

　　「你⋯⋯羅曼，」柳在顯披上他的浴袍，在袋子裡翻找衣物，找到一套熟悉的休閒服時正抬頭促狹地看向羅曼，又在抬頭時停頓了片刻，「羅曼你臉色也很糟糕啊？還好嗎？」

　　「回去再說。」

　　羅曼·柯塞此時見不得青年身上的一切痕跡，湛藍的眼眸在逆光下顯得幽暗，壓抑而平淡的掃過柳在顯探詢的眼神又離開，似乎不願將壓抑的憤怒在對方身上多做停留，重新看著廁所門口。
　　男人衣服下的身軀緊繃蟄伏，似乎正在小題大作的警戒一切路過的人影，倚著門板的手臂青筋浮凸，好像只要青年一聲令下，就能抱著他奔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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