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livion

Oblivion

九月

若娜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望無際的花海,不知名的花隨著風吹輕盈擺盪著,她的心神去了遠方,無限留戀。

侍者低眉垂眼地立在若娜後方,保護祭品的安全是她這一生被賦予的使命,也絕不容許有差池。

「你出去吧。」如晨光沐浴過後的嗓音傳入耳中,侍者看清來人,恭敬的行禮後也只得離去。

奧伯龍本應重罰這個擅自闖入花園的女孩,他是神,掌管著比想像中更多的權力,但是瞧著面前的女孩,他竟有些不忍心。

他看得出來,那些許久未迎來新面孔的花草們,甚是喜歡這個女孩。

奧伯龍靜默許久,仍決定開口詢問,「妳是誰?」

女孩似是才意識到身後多了一位陌生男子,面上的訝異來不及收起,只得反射性地規矩行了一禮,隨後綻開笑顏,「我的名字是……若娜。」

她的眼中滿是澄澈,令他無法忽視,除了涉世未深這個理由,他想不到能讓一個人如此純粹乾淨的辦法。

而「祭品」恰好和一切巧合相符,奧伯龍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有些意外的看著若娜。

他以為自己和她此生只緣一面,即是在祭祀禮上,他從未想過會在此遇見她,不過這也許並不算壞。

若娜性格開朗,帶給原先死氣沉沉的花園蓬勃的生機,花草似乎都精神了些,孤寂感被吹散的同時,不安和惶惑也在他的心中逐漸擴散。

-

神的花園最異於他處的地方,便是時間的流逝速度,不知不覺間花謝花開,已過兩、三個月了。

侍者曾告訴若娜,這是她唯一能自由出入之所,她雖不明所以,也知道她如今的身分是沒資格過問的。

她和奧伯龍日日相處,業已熟悉許多,若娜把玩著手邊的花,她自小便被安排只能在一個獨立的庭院走動,侍者們不讓她接近人群,從他們的口中,她知道自己是「神的祭品」。

奧伯龍定睛瞧著他的女孩,僅僅是背影,便能讓他不知所措,他清楚知道和她對到眼的後果是什麼,無非就是她有多麼想逃離這裡,還有她對「神」的深惡痛絕。

儘管他毫無保留地信任著若娜,他也不願賭上人性,只能作最壞的打算。

畢竟她總歸是要離開的──離開他,離開這個束縛她羽翼的牢籠。

這般想著,他的眼中便染上一絲落寞,沒有人會自願留在這個表面光鮮亮麗、實則藏垢納污之所。

他心中已有決斷,祭祀之期將近,倘若再不放她走,他定會悔恨終身。

這幾日,他有意的疏遠著若娜,他想和她永遠待在一起,卻不會是在這片天空下。

花再次凋零,便是他們分別之時。

「現在,立刻離開這裡。」奧伯龍領著若娜到了天的交界處,直到此時他仍沒有勇氣直視她,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很慶幸,慶幸自己遇到的是他,是有能力助她脫身的神。

此處是獨屬於他的花園,他能達成心中所有的願望,唯獨留不住她。

若娜的腳步像是被控制一般,直往外走去,喉間也被堵住,無法出聲。

直到再也看不清她的背影,奧伯龍蹲下身,勉強在樹樁刻上幾道痕跡,暈眩感籠罩著他,失去祭品的代價,即是遺忘。

他不願忘卻,亦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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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娜?」奧伯龍摩娑著樹幹上留下的刻痕,是歪斜而潦草的幾個字母。

記憶深處的花海仍飄搖著,女孩的身影模糊而令人眷戀,然而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伴隨著頭部撕裂般的痛感,場景霎那間碎裂,再無處可尋。

“When oblivion is calling out your name. You always take it further than I ever can.” ──Bast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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