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s ✞ Summer I - N.A.

　　01.

 　　軋過石子路的輪子發出喀咯的聲響，晨光與薄霧籠罩了大半個瓦艾克特，多數的人們仍陷在含混不清的半夢裡，一有些民眾已然晨起上工，履行他們的責任與義務。

　　居民作息和城鎮氣氛與克勒門斯截然不同。奈里亞心想。他自馬車由簾隙間觀察這裡的街道，發覺這裡的建物外牆都不如克勒門斯來得潔白，部分巷道老舊，堆滿了久置的木箱雜物，空氣中更盈滿了淡淡的奶味與一點腥肉味——一切全託貝森發達的畜牧產業之福。而她乘坐的馬車目的地即為坐落貝森東邊的伯爵宅邸。

　　半晌，奈里亞拉鬆了後腦上的覆面繫帶，扶正面具，確立了姿儀端正，才又重新繫緊了鳥喙半面。一路上廂內的一吐一息都混雜花香，微微的、淺淺的，和夏季特有的濕氣交雜在一塊。

　　02.

　　「真是十分感謝您的到來，阿爾涅斯小姐……敝人感恩主賜的恩典，回頭必向侯爵大人獻上重禮……」

　　「不必，請起身吧。父親一向不涉及我的醫事，一切謹遵主的意志……帶我去見孩子吧。」奈里亞再次向男人頷了首，強行結束這場短暫對談，夏佐亦自身後向前，提著皮箱向人鞠躬示意，眼前男人亦是讀得懂眼神之人，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雖然她的態度不溫不火，實際上貴族招呼向來做得很好，鮮少主動結束談話招呼，畢竟無論出入何地，因她身分而紛至沓來的人從未少過——貴族間誰不知曉埃德里克侯爵的獨生女之名，而又豈能錯過任何傍上阿爾涅斯家的機會。

　　此次前來全賴協會吩咐和真主之願……她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她的真主是全能而唯一的。

　　她必須做到完美。

　　——行過長廊，有光透著玻璃凝聚在奈里亞的瞳眸裡，很快又消失了。

　　03.

　　隔著絲質手套，她輕輕撫過孩童身上的瑰色疹斑，大大小小的突起佈滿手腳身軀，磨破的粒疹滲出體液，在指尖留下了淺淺的溼痕，接著她又一一確認嬰孩的瞳孔、咽喉與肺胃，接過站在她左後側的夏佐遞過的工具。箱內的一切銀製器物都被擦拭得晶晶亮，作為助手的他的動作從未有過一點遲滯與不穩，待檢查告一段落，奈里亞稍側過身閉著眼朝他伸出雙手，他亦是很快地替對方脫下受汙的手套換上嶄新的一副。

　　「淨身，準備月桂葉與湖鹽。」

　　「是。」

　　04.

　　隔著紗巾，她命夏佐規律地將嬰孩反覆浸入盆裡，如所有人最初受洗那般，洗去纏繞靈魂的一切罪罰。

　　她口中禱念的是讚美真主之言，哀戚雅正的嗓音是她真切的祈願，若夜裡月光拂過入睡的臉，如旱後降下的第一場大雨，漫漫糊糊地融進骨裡，撫平每一寸遭難的傷痕，施療每一個不潔的靈魂。

　　05.

　　炎夏的大雨總是來得又快又急。走過泥濘的腳步再輕，裙襬的蕾絲仍不免濺上幾點汙泥。

　　行回阿爾涅斯宅後，奈里亞褪下喪衣，重新換上一身潔白的禮服後行至書房，從筆架取起鵝毛筆，記下此次出診的診斷內容，扔進壁爐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