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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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pillar X Cheshire Cat



胸口下方有個怪異的紅痕,面積約手指餅乾般,有可能是更衣時不經意間弄上,或是睡覺時的長時間壓迫所致。


柴郡貓在鏡前瞧了很久。


有些事情消失了,可留在身體上的痕跡卻不會隨著失憶的魔法消退,那可不是什麼治療藥水,而只是竄改記憶的糟糕東西。


她並不意外自己立刻就聯想到那條臭蟲,如果仙境有本字典,那他的名字大概會是混亂、骯髒、差勁、噁心這類辭彙的同義詞,她毫不意外。


「變態。」柴郡貓滿不在乎的垂眼,替自己穿好了衣裳,把那並不太顯眼的痕跡關在襯衫的衣釦底下。


「柴郡貓?早餐好了,我們去花園裡享用吧?」不遠處傳來夫人溫柔的喊聲。


「我來了。」即便對方看不見自己,柴郡貓還是甜甜的勾起嘴角。


她踏出房間,行過宅邸的長廊又走下樓梯,最後踏出門之前,她的視線停留在了一處並不常使用的房間外頭。


相似的熟悉感,半掩上的門裡頭幽暗無光,但她卻能清楚知道那裡作為備用客房平時沒有人會進去,甚至連房內所有物品的擺飾位置在腦海裡都清晰無比。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彷彿時間過去了很久,而她丟失了許多重要的東西,只是那裡空無一物。


「柴郡貓?」夫人再次喊道。


她欲提起步伐行走,雙腳卻無比沉重,彷彿被塗上一層甜膩黏稠的花蜜,越是想掙扎著走動,就越牢牢地把她困在原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無數的蜂群在她腳底下湧竄,那感覺無比噁心,可她無法止住自己望向那道門飄去的視線。

 

「親愛的。」最後仍然是夫人擔憂的神色打破沉默,「親愛的,我們快走吧,紅茶都要冷掉了,你最喜歡的紅茶可別浪費。」

 

她才不喜歡苦澀的東西。柴郡貓對自己搖搖頭,卻任憑夫人捉住她的手腕,將兩人從這並不令人陶醉的蜜糖漩渦裡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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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蟲把玩著手裡那一小座計時器。

 

木頭的支架上安放著一個玻璃小瓶,裡頭的細粉砂行經中間狹窄處,漸漸往下流瀉,等到上頭的玻璃球裡一粒砂也不剩,便是停止之時。

 

但他才不會這麼輕易讓時間匆忙流逝。

 

隨手輕輕一推,原本在底下的玻璃瓶又回到了上方,繼續向下流洩時光。

 

青年縮窩在自己的蘑菇上頭,看著這小東西入了迷。

 

「臭蟲你果然在這裡。」


在第三千五百二十六個沙漏循環行到七分之二時,小貓匍匐著靠近,闖進他無趣的下午時光。柴郡貓早已在一旁觀察了已久,她往前站,順道惡意碰了一下,可憐的小玩具經不起這震動,撞到地上摔得稀碎。

 

「真是少見,怎麼自己跑來了?」玩物被弄碎的人倒是不為所動,輕揮動了手指,地上的木頭碎片、石英和金色的砂粉便飛舞起來。

 

「你上次問我那莫名其妙的鬼問題。」少女擺出了不容侵犯的姿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啊。」毛蟲點點頭,「妳說的是我們關於咖啡如果加了六匙半的焦糖糖漿,是不是就會變好喝的辯論,是嗎?」

 

「才不是,你別裝傻。」

 

「不然是哪一次呢?」他歪起頭,裝作思考的樣子。

 

「我今天發現了證據。」少女板起臉,毫不在意的拉開衣領最上面的幾顆鈕扣,露出底下白皙帶著些許紅潤的皮膚表面。「你這變態。」

 

他沒有看見——事實上根本不需要脫下衣服也能看見落在手臂內側和頸項處的痕跡,但他並未阻止她毫無防備的展露——犯罪的證據,只是再度瞇起視線,欣賞著那宛若盛開於冬季大地上的粉嫩玫瑰。

 

「看什麼看。」

 

「我倒是不擅長拒絕自己向我敞開衣襟的人。」毛蟲揚起手,已然回復原樣的沙漏降落在他掌心,他順勢收了起來。

 

「變態。」她又喊了一次,同時迅速把方才解開的衣衫扯回原本的位置。

 

「妳沒有證據是我。」為了回應對方毫無理由的多次指控,毛蟲慵懶的坐起身,推了推自己的鏡片,「為何妳覺得僅憑身上的幾個痕跡就能認定是我做的呢?」

 

「你當時也是這樣問我的。」

 

「我當時說的是『妳難道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嗎?』,我的記憶還沒有差到忘記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柴郡貓無法反駁這個問題,小巧的唇抿在一起,陷入困惑之中。

 

這條臭蟲再怎麼不知羞恥也不至於在做了什麼需要瞞著她的事情之後擺出這個態度,也許真的不是他做的?

 

「你就是這整件事情最奇怪的地方。」柴郡貓不願再多想,蠻橫的堵上了這個問題。「我該向誰告狀去呢?」

 

話才脫口而出,柴郡貓又陷入短暫的沉思。

 

她要跟誰告狀去?愛麗絲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這裡了,久到她都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幻想,看來也不可能跟夫人訴苦,更別提告到紅心皇后或白皇后那裡去了。

 

「妳就沒有想過只是妳不小心弄傷了自己?」毛蟲當然捕捉到了奇怪的思緒從那對玻璃珠一樣的瞳孔裡流淌過,「妳一直這樣追根究柢不會有答案的。」

 

「要你管。」

 

「妳說呢?」他一如既往的彎起眉眼,「找上門來質問我的人,不也是妳嗎?」

 

「爛蟲!」柴郡貓再也受不了眼前這人彎來繞去的話語和態度,徹底被激怒,她露出尖銳的指甲和牙齒,猛然往那人的方向撲過去。

 

毛蟲並沒有要躲開的意思,他從來不拒絕柴郡貓親自送上門的擁抱。

 

手裡的小玻璃瓶再次從手心滑落,砸落地面,金色的粉末隨著爆破聲和風飄散起來,流淌在包圍兩人的水霧之中。

 

柴郡貓胡亂扯著毛蟲領口處的衣衫,好讓他露出底下柔軟的肌膚,後毫不留情的啃咬起來,尖爪則落在那總是穿不好外套的肩膀上頭猛力抓撓,這下連毛蟲的身上都出現了傷痕,大小不一散落各處。

 

「莫名其妙!」留下沒頭沒尾的威脅,柴郡貓抹了抹嘴邊,然後從蘑菇上跳下,「我看你去死好了。」

 

「好、好,我去死。」柴郡貓早已逃離他的視線之外,他仍然苦笑著對自己說道。「我去死。」

 

毛蟲一邊整理自己被扯亂的外衣,一邊再次揚手。

 

可沙漏上的時間魔法消失了,再不能重新組起來,地上滿是木頭支架和玻璃的碎片,而裏頭的金色細沙已然四散在空氣中,再也找不著。

 

他愣愣地看了一陣子,後彎下身,企圖撿拾那些破片,但僅憑他也不可能再把這小玩具組起來。

 

他無比清楚這代表著什麼,但即便感到震驚也沒有表現在臉上,嘴角仍平靜的掛著微笑,畢竟他並不像柴郡貓,他沒有任何可以告狀這件事的人選。

 

「追根究柢下去,是不可能有答案的。」這是方才他勸說那隻小貓的用詞,如今倒像是他的自我釋然。

 

他猛然握緊自己抓滿了碎玻璃的手掌,手裡些許尖銳的斷面戳進他的掌心裡,沾染了滿手暗絳,有些生疼。

 

但傷口很快就復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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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她的預期,門裡頭什麼也沒有。

 

櫃子附近有些許久未清掃的稀薄落塵,柴郡貓看了一眼便轉往角落那張置於窗邊的雙人床,厚重布幔沉沉拉上,這裡安靜無光。

 

她爬上床,然後將窗布扯開一個角,景色躍然於眼前。

 

這裡能看見夫人的花園,高低交錯著的薔薇叢,不遠處聳立於花園中心的的潔白大理石雕像,還有在視線範圍之外的花棚,這個時間點夫人大概在花園裡跟玫瑰們說話,說這朵白色的像雲彩,又說那朵紅的像戀愛時的害羞臉龐,而那雙沒有生氣的蒼藍瞳孔卻飄散到遠方,凝視那個不存在的人。

 

「又來了。」渾身無力,她雙腿一鬆便往床上倒去。「都是那隻臭蟲害的。」

 

她鬧脾氣般的把床上所有的枕頭抱在自己懷裡,縮起拳頭用力槌打發洩,後又往地上肆意扔去,可憐的絨布經不住貓科動物尖爪的暴力對待,落到地上前便成了漫天飛舞的羽毛碎屑。

 

柴郡貓看向天花板,望著那些毛絮無聲墜落。

 

太無趣了,使人犯睏。


分明今天除了與夫人在花園裡那無趣的早茶,還有方才毫無意義的盤問那條臭蟲之外什麼事情也沒有做。

 

但即便嘴上還叨念著那條蟲有多麼可惡,她還是蜷起身子,陷進柔軟的床榻,閉起了眼,將自己投入莫名令人安心與放鬆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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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郡貓被毛絮摩擦織物細微聲響吵醒,而方才被她撓破的枕頭此刻已經回到她的身邊,而她深陷其中。

 

她並沒有睡得很熟,卻沉醉在一個很漫長的夢裡,混亂的片段蒙太奇式來回上演,而她什麼都看不清,甜膩的煙波浸染著她半夢半醒的意識,而張開眼之時她甚至已經忘記了那模糊的幻象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記得夢裡的自己好似很難過。

 

「妳醒了。」糟糕的聲音就從她耳邊竄進。

 

「我就說一定是你這變態搞的鬼,兇手總是會回到犯罪現場。」柴郡貓翻過身,全無生氣的開口,她毫不意外此刻毛蟲靠在不遠處的牆壁邊偷看她,而這也並不是他第一次闖進宅邸。

 

「妳實在不該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籍。」

 

「要你管。」

 

毛蟲淺笑,沒有理會對方朝他丟來的惡意眼神,動了幾下手指,旋即那些抱枕又安然的回到了床頭。

 

上次他們也在這裡進行了莫名其妙的對話。

 

『妳不覺得哪裡奇怪嗎?』他突然就跑來,彷彿她知道答案卻刻意不告訴他似的。

 

『我不覺得。』她惡狠狠地回應對方,隨後把臭蟲從房間裡給趕出去。

 

但此刻她沒有跟對方繼續爭辯下去的意願,就著身後瀰散進來光線,暖色夕陽讓毛蟲臉上閃動著點點幽光。

 

「你不是說要去死嗎?」她也記得自己幾個小時前說過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會去插生日蠟燭恭喜你的。」

 

「是妳叫我去的。」

 

「那你怎麼沒照做呢?」她自顧自的接上話,「噢,我知道了,你是蟲對吧,你要死也是被人一腳踩死。」

 

「妳期待——」

 

「我完全贊同這個方法,這是我唯一會喜歡你的時刻,實在等不及看到你變成一團地上的稀泥。」

 

毛蟲因觀察著柴郡貓的神情變化而沒有接話,甚至沒有因為那句他該感到歡喜的告白而動搖,她晃著懸空在床邊的小腿,看似輕鬆無忌,實則已經在失控的邊緣。

 

「不過我也很好奇死亡究竟是什麼。」甚至沒有意識的繼續擦動嘴唇,「都說貓有九條命,那我也有嗎?像回數票那樣上面有洞,每死一次就打一個洞,打到最後一個洞我就完了。」

 

「才不是這樣。」

 

「你又沒死過怎麼知道。」那對耳朵還是挺靈光的,但兩人卻又像在不同的時空對話,「不如這樣吧,既然你那麼有求知慾,不如我先死一次看看,我會很好心的告訴你那邊的世界長怎麼樣。」

 

「——」

 

「怎麼不說話了?」

 

「妳說完了嗎。」毛蟲往前走了一小步,隨後蹲下身,從下方往上望著柴郡貓。

 

光穿透她雪白的毛髮,再落到青年澄黃色的瞳孔裡,為兩人幾乎靜止的凝視增添了一些沒有溫度的色澤。

 

「別輕易玩弄那個詞。」毛蟲拋棄了平日裡的戲謔輕浮,真誠的直起雙眼,「還沒到那麼糟糕。」

 

「玩弄……說得輕鬆。」這個詞有些觸怒了柴郡貓,她最後一次抬眼。

「爛蟲你又懂什麼。」


「我確實不懂。」

 

是的,這是唯一一件他難以觸碰的事情,承認這件事有些令人窘迫,除非他徹底捨出自己的生命親身體會,如果是為了柴郡貓他非常樂意這麼做,而既然要迎來終結,再怎麼糟糕的代價都值得嘗試。

 

毫不在乎會再次被啃咬或抓撓,毛蟲又往前逼近,柴郡貓除了床面無處可退。

 

毛蟲將她按在柔軟的榻間,以世界末世來臨的姿態狠狠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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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擁抱的感覺很美好,溫暖而緊密感覺甚至有些熟悉。

 

柴郡貓很不滿,想要推開趴伏在她身上的人,但攤開手臂卻只是給了對方錯覺,毛蟲的手環繞在她的腰身,另一手則貼在她頰邊輕輕碰著。

 

青年沒有急著進行下一步,雙唇雖狠,但手上動作卻溫柔平穩的安撫著她,從敏感的頸項處和心口開始,指尖隔著衣物他不疾不徐的掃過,像在對待什麼珍貴的藝術品;然後是平坦的小腹處和腿根,未改變力道,也並不急於縱慾。

 

「你做什麼。」先開口的仍是柴郡貓,卻失去了一身威脅性,只是在毛蟲微微敞開的衣領間惡意的玩弄,那裡稍早被她撓傷的地方如今仍有淺淺的紅痕。

 

「沒幹什麼。」毛蟲雖喘著氣卻語氣平淡的回。「可以繼續嗎?」

 

「隨便。」

 

簡單的交換過彼此能繼續下去的訊號,毛蟲又親吻起了她,沿著唇線細密掃蕩,舌尖輕微頂開齒關,企圖更進一步。

 

這下柴郡貓倒是無法出言抗議了,但她的眼角餘光能掃到自己映射在那對瞳孔裡的模樣,她的全身都被包圍在這令人留戀的擁抱之中。

 

而得了肯首的毛蟲則更肆無忌憚,手指陷入了少女大腿外側潔白可人的肌膚,觸感光滑細膩,他不停撫弄,慢慢延伸至腿間,裏側的肌理則更為潤軟迷人,當指尖不經意的碰觸到那沾染一層薄薄水氣的底褲時,更糟糕的念頭在腦中噴湧而起。

 

「唔——」這聲喘息很細微,卻因兩人還吻在一起而難以忽視。

 

毛蟲聽見了,可他沒有停下動作。

 

「嗯——」柴郡貓再次嗚咽,卻無法分清這究竟只是抵抗,還是漸漸被挑起的愛慾。

 

他分辨不出來,也不想再浪費任何多餘的氣力。

 

畢竟他是個將死之人。

 

「嗚……嗚嗯……」呼喊聲變的細碎無比,柴郡貓無法控制快感在身體裡流竄,向上挪了幾下臀部迎合這個愛撫,給出最後的許可暗示,但毛蟲卻在此刻猛然停下身。

 

動也不動,宛若外頭花園裏那尊雕像,或是不存在的公爵先生,甚至是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愛麗絲。

 

他以為柴郡貓在哭,他說不准是什麼時候見她哭過的樣子,但她抿著嘴,極力抑制自己的神態,卻又從唇邊洩出喘息的模樣幾乎與哭泣無異,望著此情此景的青年,本該投入歡愉的青年男女卻不願繼續下去。

 

最後一點餘暉隨著毛蟲的猶豫消失在窗邊,房間裏突然間黯淡無光。

 

「幹嘛?」深深陷入床榻的柴郡貓有些困惑。

 

「你到底在幹什麼?」質問的聲音一瞬間拔高起來,柴郡貓急於知道答案,卻還是耐不住憤怒的情緒,她比之前每一次都還要用力的抓撓毛蟲,在他胸前劃出無數口子,赤色的細痕滲透了他掛在肩頭的鬆垮襯衫。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爛蟲,為什麼不回答我?」

 

毛蟲搖搖頭,沒有應答,無意識的開始穿回自己的衣服。

 

「我一點都不在乎你的疑惑,所以你最好立刻消失。」小貓這下徹底失控,捉住他握在襯衫鈕釦上的手,奮力的搖晃,在其他的情境底下在這柔軟的床榻上觸碰彼此的溫熱的手會是個充滿情慾的互動,此刻卻只是她發洩這怒火的最後手段。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一輩子都別想!」

 

「別這樣。」顧不了身上遍體麟傷,毛蟲終究還是開口,嘗試再度擁抱對方,「對不起,我會再輕點——」

 

「滾出去。」柴郡貓再不願意聆聽任何解釋,奮力的往毛蟲身上撞去,他重心不穩,朝後躺摔進被榻裡,再次被柴郡貓按壓在身下。


她邊嘶吼著,邊拿起兩人腳邊的薄毯往他身上扔,隨後在毛蟲發現自己被毛毯包了起來,已然動彈不得之際,便被狠狠踹下。

 

幸好就著那張毯並沒有撞的太重,他從蛹裡脫身,又隨意打理好一身凌亂衣裳。


「那我......走了。」


毛蟲喃喃自語起身,但走出房間時還是忍不住的回望了一眼。

 

可柴郡貓早已背過身,靠在窗簷邊,望著窗外長夜漫漫的身影顯得單薄而脆弱。

 

別哭,他低聲說,輕到也許連自己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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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輕,關上門的時候無聲無息,即便一身傷痕。


柴郡貓確認了腳步聲遠去才倒回床上。

 

以一個曖昧的凝視作為道別,但直到最後一刻仍企圖把寬慰留給她,雖然透過窗戶玻璃反射看起來有些模糊,不過今日她親自見證了許多她先前從未在這條蟲的眼裡見過的東西。

 

她也說不清那究竟代表什麼,也不願思考。

 

床鋪像打了場仗般雜亂無章,她沒有心思整理,外頭的夜色也隨著時間徹底黯淡下來,她在散亂的床鋪中央安然睡去,僅有皎潔的光恍若一個吻灑在無瑕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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