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merence

Limerence

長夜漫漫夜未央

0

不是所有戀愛輕喜劇的開頭都是青梅竹馬或鄰居這種近水樓台,也沒有同班或一見鍾情這麼好的運氣。

有時候單純就是誤會。


1

聽說男子排球社的經理清水學姊很漂亮。

雖然我不會打排球,但美女誰不愛呢。

我在排球社活動期間往裡頭偷窺的視線在第三天就被發現了。後來我問他是怎麼注意到的,他只是笑,說:「舉球員的直覺。」

菅原學長硬生生忍到第五天才跑到門口試圖和我搭話,可我一和他四目相對就嚇得逃竄。

自此他很長一段時間誤以為我是社恐。

我仍沒有放棄偷偷地來看清水學姊,要說這是對美的執念嗎,我純粹認為這叫做對學姊的愛。

第二個星期,澤村學長也發現我鬼鬼祟祟的行徑,我無比熟練的要跑路,一轉身差點撞上菅原學長。

怎麼可以前後包抄!!

「啊,不好意思。」他的本意似乎不是想抓我或嚇唬,有些抱歉地說:「想看的話,可以進來裡面的。」

「外頭不冷嗎?」

我瘋狂搖頭。說實話,冬初的天怎麼可能不冷,但我的目的絕對性的不單純,這使得我非常心虛,內心受到良心譴責。

菅原看起來更無奈了,他說男子排球部真的不會吃人,別害怕,他不想看我每天都在門口吹風。

推脫不掉,我聽勸地挪進門內,他似乎鬆了口氣,把外套塞我手裡,讓我墊在地板坐著或是穿上。

我小聲地道謝,沒敢放地上或真的穿上,就這樣抱在懷裡,不屬於自己的洗衣液味道充斥在鼻腔。坐著看他們打球,順道幫提水壺的清水學姊搭了把手,在我偷瞧她的第九天終於和她說上話。


2

要是排球部知道我其實是覬覦他們的球經,大概我第一天就會被隔壁班的田中和西谷掃地出門。


3

個子嬌小的女孩子大概對長得高大的男生有原始恐懼,至少我是這樣。即便我幾乎天天都來,依然沒和澤村學長或東峰學長說上幾句話。

澤村還好,但東峰好像有點受傷。

和我同年紀的田中和西谷說起話來像打啞謎,尤其是激動的時候,中間夾雜的狀聲詞令人半懂不懂,學姊直言別理他們。

所以說最先熟悉起來的還是菅原學長,我想沒人能拒絕和禮貌又溫柔的人交流,有時候我甚至忘記我最初來排球部的目標。

IH結束,三年級在春高前引退。澤村學長繼任成為隊長,也曾問我願不願意當球隊經理,替學姊分擔,語氣像是哄孩子的爸爸。

彼時我在和汽水的瓶蓋鬥智鬥勇,聽完後我茫然了一瞬,我想他應該知道我看了這麼多場練習賽後還是對排球一竅不通。

我沒有馬上回覆,後來也沒時間回應,一不小心就忘記了。我的本職社團是美術社,就是那種閒的時候很閒,忙起來玩命的社團。展覽接二連三,好不容易忙完了卻又被語文老師捉去參加作文比賽,一天天忙地腳不沾地,去找學姊淨化眼睛的時間都沒有。

長假結束,我稀裡糊塗地升上二年級。


4

菅原學長禮貌地站在班級門口,眼神接觸後朝我的方向揮揮手。

我沒料到他會跑來找我。

他有一種溫和的疏離,是的,疏離,準確而言是距離感。就好比他只會在訓練到晚上的日子送我到車站,聊天也不常提到自己的事,在體育館外我們幾乎就是點頭之交。

大概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吧,好比體育館的屋頂塌了。這樣想,我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到門口,差點煞不住車,菅原學長伸手虛扶了我一把。

「前輩,發生什麼事了嗎?」需要我立刻打110?

「不,沒什麼事,別緊張。」他還是笑的溫柔,遞了一盒牛奶給我。

我茫然地接過牛奶,還是冰的。

「妳放學很久沒過來了。」他也不扭捏,語氣平和,像是不經意地閒聊。

「太忙了。」我很真誠地說,怕他不相信,掰著指頭算上學期末經歷的所有大風大浪。

學長倏地呼了口氣,道:「太好了,我們都以為妳被大地嚇跑了。」

什麼玩意?

他對上我充滿疑問的雙眼,試探性地說:「經理的事情?」

⋯⋯

我忘了。

對不起,澤村學長。


5

我信守承諾地溜達進體育館。

大概是菅原有先解釋過,其他人看見我倒也沒覺得意外,澤村還朝我招招手,介紹:「那四個是新來的一年生。」

「長真高。」我感嘆。

現在的小孩營養可真好。

「我也覺得。」菅原學長站在我身邊,裝模作樣地歎息,靠近我的耳邊嘀咕:「我最近的煩惱啊,就是後輩長太高了。」

拂過的熱流讓我的耳朵酥麻一片,我猜大概紅透了,我縮縮脖子,盡力表現得正常。

「我們過一陣子是例行的合宿。」澤村學長沒聽見我們咬耳朵,繼續說明:「會在學校外頭集訓。」

「嗯嗯。」那幾天在學校比較難看到學姊,明白。

「清水的話,引退的時間會和我們一樣,不用擔心。」

「嗯嗯。」就是說至少還能在這裡看到學姊半年。

「對經理的工作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清水。」澤村朝著我微笑。

「嗯⋯⋯嗯?」我猛地扭頭看向菅原學長,但他早就不站在原位了。

原來你完全沒解釋是嗎!!!

「但我是美術社的成員。」我硬著頭皮說。

「沒有關係,有空的時候過來就好。」澤村笑的堪稱慈祥,「之後還會再找其他的球經。」

我把所有話都咽下去了,看美女看到自己被賣掉大概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6

新來的一年生基本上都挺好相處的。

自來熟的排球笨蛋,純粹的排球笨蛋,偶爾有些壞心眼但對前輩還是有禮貌的小孩。

「前輩的女朋友也要做經理的事情嗎?」

除了這傢伙。

我就該知道月島螢主動來幫我搬水壺沒有好事。

「你是說哪個前輩?」

「哈?」他的瞳孔稍微震動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拔高音調。

我在他的眼裡好像看見了「不然你有幾個前輩男朋友?」

我想我的反問句沒什麼問題啊,他哪個前輩有女朋友?有也不是我吧?靈光乍現的我一本正經的回應:「我對清水學姊是純粹的欣賞。」

女神欸,我怎麼配和女神在一起。但月島螢聽完我的話表情更扭曲了,「不,我說的⋯⋯」

「怎麼啦?」像是看出來我和學弟的雞同鴨講,菅原學長接過毛巾,我連忙把水壺也遞給他。

「請管好學姊。」月島螢話鋒一轉,看著菅原。

我:?

菅原:?

旁邊的清水學姊:?


7

學姊的家就住在合宿宿舍附近,我和與學姊同住一間房間的機會失之交臂。

晚餐準備好後是短暫的休息時間,我溜達到走廊的販賣機買飲料,還沒走出拐角就被往後拉了一把。

我用眼神詢問澤村學長,隔壁的東峰學長對我擠眉弄眼,接著就聽到菅原學長的聲音:「只要能多比一場,就算不是先發舉球員,我也不會放棄。」

我們三個聽牆角的一下子就沉默了,為了避免被發現的尷尬情狀,他倆很快就離開了,我沒動,手裡還攢著原本要投販賣機的硬幣。

菅原走過來,被佇在拐角的我嚇了一跳,復又鬆了口氣,說,還好現在不是半夜。

他有意想緩和氣氛,但我沒接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覺得他很辛苦。

澤村身為隊長,東峰心思敏感,餘下都是學弟,有什麼感受好像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裡吞。

我試探性地朝他伸手:「要抱抱嗎?」

可以什麼都不問,就像這個擁抱不需要理由。

學長和我對視了足足有半分鐘之久,敗下陣來,平常托球的雙手輕輕的攬住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他心臟的怦跳聲隔著皮肉強而有力的傳遞過來。

「果然還是會不甘心。」他說,聲音悶悶的,但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但我們都想繼續比下去。」

我知道,所以這不是安慰,因為你不需要。

菅原學長鬆開我,依舊是彷彿一切挫敗與他無關的爽朗樣子,「走吧,去吃飯,今天吃什麼?」

「前輩猜猜看。」

「範圍太大了啦學妹。」

「那我贏了。」

「好吧,吃完晚餐我送妳回房間。」

「嗯?」有關係嗎?


8

這種「無意義」的擁抱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想大概是我們都貪戀那種溫暖吧。

輸給了青葉城西,IH畫下休止符,但遠遠不是終點。

還有春高,還有下一場比賽。


9

清水學姊為了下一任球經的招募忙得腳不沾地,只好把公假申請單託付給我,把排球部一併出行去音駒的人員名單填寫後送去辦公室。

我信誓旦旦地向學姊表示沒問題。

一年級生有做過自我介紹,我拿起筆刷刷地寫。

田中、西谷和木下是隔壁班的,緣下跟成田是我的同學,名字在月考成績公布欄看過,我流暢地往下填。

澤村學長和東峰學長的名字偶爾會聽見菅原學長叫,這部分也沒有問題。

菅原。

等一下下,我的筆尖停在這個姓氏後面。

他叫什麼來著?有人喊過他的名字嗎?

拿著筆開始發呆,我的目光快要把這張單子盯出一個洞來,但仍沒有半分頭緒。

「在想什麼?」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我嚇得一哆嗦,菅原學長看我反應如此之大也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給我拍背,「對不起對不起,嚇到妳了。」

我拍拍心口表示沒事,還是被正主發現的衝擊更大,我悄悄地想收回攤在面前的紙,卻被眼尖的他一秒抓包。

「公假單嗎?出什麼事了?」他拾起那張幾乎填滿的紙張,從頭掃到尾,接著用有些揶揄地語氣訴說自己的不滿:「好過分啊,就獨獨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我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把手上的筆遞給菅原學長,他卻不容我逃避地連人帶紙蹲在我面前,我直愣愣地看見他灰褐眼眸裡的我。

「孝支,我叫孝支。」他說,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也該知道他的。

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心臟碰碰直跳,突然才發現除了清水學姊,這位孝支學長的美貌也能殺人。

他親眼看了我把他的名字寫到單子上後才開心地揉揉我的髮頂,再幫我把亂掉的髮絲順好,放下毛巾又回去訓練了。

笑起來更好看了,淚痣會勾人,我默默地想。


10

從集訓之後我跟菅原的關係就有了微妙的變化⋯⋯不,應該是說,從我被他撈回來當球經那時候,我和他的關係在其他人眼裡就算不上清白了。

好比澤村學長會把遊覽車上的位置讓給我,其實非常想提出質疑,畢竟我還是最喜歡清水學姊,新來的小仁花也是我喜歡的類型。

無比荒唐,我只能這麼說。要是我和他真的有什麼,我至於連他本人的名字都不曉得嗎?明明只要問我倆一句就能解除的誤會,大家非要神神秘秘地猜。

不過一切意見都在身側的菅原學長笑盈盈地看我時默默咽了回去。

美色誤人。

從宮城縣到東京要好幾個小時,為了節省時間會在晚上趕路,用教練的話說是:睡一覺就到了。

菅原讓我把外套套上再睡,夜裡涼,車子也有開冷氣,要是感冒就不好了。我深以為然地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高。

一路睡的並不是很安穩,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不把腦袋往學長的方向掉,自以為這樣能洗白咱倆的關係。天濛濛亮時我迷迷瞪瞪地醒了過來,一件寬大不屬於我的運動外套工整地把我完全攏住。

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先一步清醒的菅原低聲地向我道了早安,我帶著剛醒的混沌也說了聲早,還瞧著身上的外套出神。

「清晨比較冷。」車裡冷氣的溫度又低,菅原學長小小聲地說,我不明所以又茫然地點頭,似是被我的反應逗笑,他的唇角沒壓下來過。

他哄著我把他的外套也穿上了,拉鍊拉到盡頭,我整張臉都能埋進領口裡,溫暖又柔軟的觸感讓我意識再一次模糊。

「再睡一會兒就到了。」學長輕輕地讓我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睡過去之前低聲祝福我做個美夢。


11

基本上我的定位比較像是後勤,畢竟還有自己的本職社團,就是來幫幫忙而已,合宿是可以不用過來的,可我敵不過小仁花閃亮亮的大眼睛。

我後悔了。

媽呀這群人好高好嚇人。我和小仁花齊齊縮到澤村的背後,果然還是球隊爸爸的肩膀最安全。

集訓的日常其實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只是訓練賽結束後多了懲罰,在嘗試不同打法的烏野幾乎是每一場都輸。相比之下我們輕鬆多了,除了休息時間遞水瓶和毛巾,就是準備午飯和晚餐,其他時候都坐在場邊看他們打球。

我常常一個不小心和菅原學長對上視線,遙遙相望,他往往會朝這個方向笑笑,轉頭又專心致志地投入比賽。

「總覺得菅原前輩老是朝這裡看。」在裝水時和小仁花提了一嘴。

「咦?我沒有注意到。」小仁花愣了一下,目光裡有疑惑。我沒有細數,但一天下來大概和他對視了十來次吧。

聽完之後小仁花更茫然了,她小心翼翼地說:「大概是因為學姊也總是看著菅原前輩,才會注意到前輩的視線吧。」


12

暑假集訓這回我就學乖了,看天看地不看他。

我和小仁花坐在場邊計數,大家都想嘗試改變,在磨合練習的過程輸的更慘了,幾乎沒贏過一場。我倆拿著筆記本一頓寫,記失誤、記成功率,記對面球隊的出彩表現。

「孤爪的二次進攻時機抓得很好。」我說,「赤葦的傳球判斷也很準確。」

「嗯嗯。」小仁花猛點頭。

「而且他們都長得很漂亮。」這句話完全不包含技術含量。

「誰很漂亮?」

小仁花點到一半的頭停住,我和她齊齊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僵硬地轉頭就看見菅原學長笑咪咪地看著我們,和梟谷的練習賽不知道什時候結束了,我手一抖,筆記本差點沒拿住。

這就是偷看對面舉球員被自家的抓個正著的心虛感嗎。

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把水瓶和毛巾遞過去,我神色鎮定:「沒什麼,辛苦了。」

反正我不是第一次偷看被抓了。

菅原沒說什麼,草草喝了兩口水就回去執行處罰,原以為這茬挨過去了,沒曾想跑完步他就像生了根一樣,整個休息時間都坐在我身邊不動彈。他人緣好,和所有人皆能聊上兩句,來找他說話的人不外乎會在我身上行注目禮,這根本是對內向人的天罰。

我朝小仁花投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她猛地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13

合宿的床是大通舖,女孩子都挨在一塊兒,收拾完廚房就三三兩兩結伴去洗澡,我和清水學姊、小仁花一起回到房間,話語間提到了最新口味的洋芋片,想著拿出來分掉,打開背包的瞬間僵在原地。

背包裡有一件不屬於我的外套,想必是這一回下車忘了還給菅原學長,順手被我放進包包裡了。

把餅乾一股腦兒地塞給她們,我抓著外套找了藉口就急匆匆地往外跑,也幸虧入夜人不多,大家三三兩兩的自主訓練,找人的行動在夜色的庇護下不算明顯。

「學妹。」

我下意識回首,菅原學長就站在不遠處,他幾步走過來,身上帶著洗漱後的水氣和沐浴乳的香氣。

「可以嗎?」做了一個伸手的動作,他問。

「不、不可以。」

「好吧,我可以等。」

⋯⋯

用眼角餘光看了四周,確定沒什麼人後我率先敗下陣來。他確實是剛洗完澡,乾淨清爽的味道直竄鼻尖。

菅原的頭埋在我的肩窩,灼熱的呼吸帶著癢意,一說話就能感受到胸腔共鳴產生的震動。

這麼晚出來找誰——音駒的舉球員?

「跟研磨有什麼關係?」脫口而出才發現嘴瓢,大家幾乎都研磨研磨地叫,太順嘴很容易被拐偏。

欸——

他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總感覺擁抱的力度收緊了幾分,嘴上卻是說得不同:「已經叫上名字了嗎?我可要好好把關。」

沒有、不是,我胡亂地否認,心跳快地像要爆炸,說的話都有些顛三倒四,緩了好一陣才又蹦出幾個字:「你的外套。」

啊,所以是來找我的?

我趕忙點頭,來找你的,找菅原孝支。他這才鬆手,接走被我攥在手裡的外套,笑著回應:「明天再給我也一樣啦。」

「明天會忘記。」如果被人發現有兩件外套也太詭異了吧。

「那也沒關係。」


14

菅原學長從那天起開始習慣坐在我身邊,從一開始的束手束腳的僵硬到後來的處之泰然,大概內向的人也是需要訓練的吧,我現在可以很自然的跟每個跑過來的人打招呼。

他難得被烏養教練叫過去,我藉機開始發呆——依照心臟不規律的急速跳動來看,我好像栽了。

幽幽地嘆口氣,抬眸發現澤村抱著水瓶在我面前坐下,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妳對阿菅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我即答。

不會吧不是吧我喜歡菅原這麼明顯的嗎,才剛意識到這回事,你馬上就能問到點子上,可面上波瀾不驚地表忠心:「我不會染指你們家的小孩。」

而且菅原學長喜歡年上。

他們肯定是不知道我幫社團教室那張寫了名字的美女海報貼過膠帶加固。

澤村大地的表情堪稱一言難盡,我不確定他是想吐槽「你們家」這個稱呼還是「小孩」的部分,因為他最後說了:「妳也是我們家的小孩啊。」

謝謝您給予的歸屬感。

他最後嘆息,道:「你們兩個啊。」


15

原本我認為——大概是男孩子都比較不會拿捏和異性交往的分寸,或是菅原認為我和排球隊的學弟沒什麼兩樣,直到木兔學長的大嗓門把我吼回現實。

菅原的女朋友,他是這樣稱呼我的。

赤葦習以為常地先是替他前輩的大喊大叫道歉,迎著我震驚又困惑的目光說:「那天晚上,我們看見了。」

擁抱,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支吾了半天想解釋,卻發現怎麼愈說愈亂,拋了一個求助的眼神給月島螢他卻視而不見,我硬著頭皮:「他不喜歡我。」

在木兔即將變成困惑的貓頭鷹前赤葦制止了我,語調四平八穩:「妳和菅原,或許還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嗎?黑尾學長聽完這話,隨性地搭上赤葦的肩膀,帶著隔岸觀火的興奮和不懷好意,「試探一下。」

「我不做那個倒霉蛋。」月島螢先發制人。

於是他們把視線轉移到至今仍沒搞清楚狀況的木兔光太郎身上。

訂好了受害者,剩下的就是實踐。雖然我也沒太理解為什麼會和他們幹起這種試探,回過神已經被牽著鼻子走了。

於是隔日就在這幾個人使的眼色底下給木兔學長遞水和毛巾,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和我如出一轍的茫然。

要不怎麼說單細胞好呢,糾結半秒鐘後他索性不想了,樂呵呵地接過,開始對著我暢談他剛剛超殺的扣球。

狀聲詞讓人半懂不懂的,點了兩下頭,在我忍不住出手拍掉貓頭鷹衣領上的灰塵前熟悉的聲音在我後面出現了:「怎麼跑到梟谷這裡來了?」

「我找學妹來幫忙的。」串好口供的白福學姊一本正經的胡言亂語。

菅原學長不置可否地點頭,示意我跟他走,拋出我難以拒絕的一句話:「清水有事在找妳哦,快走吧。」

臨行前我回頭望了一眼赤葦京治,他聳肩,臉上的表情寫滿了看吧,果然如此。


16

暑期集訓和暑假一起落下帷幕。

我對那時的試探結果仍舊是將信將疑,畢竟菅原本身就是一個溫柔的人,不含特殊性和針對,他對所有人都是一徹的溫潤細膩。

不能說他對我有什麼想法,但我對他起了歪心思是真的,這樣畢竟對他不公平,因而我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他。

就好比刻意避開三年級的樓層,不在課間去投飲料,去排球部幫忙的日子陪影山和日向加訓到深夜。

小仁花幫忙拋球,我坐在場邊負責計數,練得差不多了再和她一起去搭車。輪到我關社辦的門,檢查窗戶鎖緊,沒忍住簡單打掃亂糟糟的地板,耗時長了些,下樓後體育館已經沒人了。

「小仁花?」

「她回家了哦。」菅原學長從器材室走出來,關燈,把體育館也上鎖。

一瞬間我的腦袋問題連環炸,他不是回去了嗎?怎麼突然出現?其他人是被他給忽悠走了嗎?最後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啊?」

「走吧,我可是答應谷地要把妳平安送回去她才離開的。」

「我可以自己回家。」我僵硬地攥著書包帶子,沒敢直視暗戀對象。

「學妹。」菅原不容許逃避,他突然湊過來,我猝不及防地對上他清澈的雙眸,眼裡倒映出我的窘迫,「妳在躲我嗎?」

「沒有。」我急急地往後避了一步,把眼神猛地轉開,抑制住怦怦直跳的心臟。

「是嗎——所以教學樓裡頭碰不著妳,在體育館東躲西藏不和我說話,都是我的錯覺?」

他的話明知故問又飽含壞心眼,說是或不是都難逃罪惡感。我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堅定地喚他:「菅原前輩。」

復而對上他的視線,那些存在身體裡面的勇敢又漏了風。是的,我就是這樣一個怯弱被動又笨嘴拙舌的人,我始終——

「不明白前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沒有為什麼。」他回答的很快,像是完全不用思索,「如果我的靠近給妳帶來負擔,我⋯⋯」

「不是負擔。」第一次這樣急促的打斷別人的話,莫名地想起來親戚家養的兔子,脫口的剎那才發覺——原來把我逼急了也會咬人。

心跳抑制不住,失而復得的勇氣逐漸充盈漲滿全身,這是今天晚上我和菅原的第三次四目相接,「是我會對前輩有非分之想。」

訝異於我突如其來的又似是而非的心意,紅暈在月光下一路從一路從他的脖頸攀爬向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也瞬間面紅耳赤起來。

澤村學長我對不起你,我在心裡默唸。

「不可以嗎?」他抿唇,音量克制地極低。

「不行。」義正嚴詞地打破朦朧又曖昧的氛圍,我說:「前輩現在是高三生。」

「當、當然不可以。」


17

再來的故事就千篇一律啦。

不是所有戀愛輕喜劇的開頭都是兒時玩伴或同班同學,但緣分讓我們注定相逢。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