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糟了！快來人啊！」

「他的搭檔在哪？快點喊過來！」

「有位哨兵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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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灰濛濛一片，若世間真有創世神的存在，想必這片天便是祂掌心下的陰影，輕易就能將一切生靈捏碎。風呼嘯而過，挾雜著暴雪，猶如無數把閃著寒光的利刃，殘忍劃下一刀刀深刻傷痕，伴隨著鬼哭神號，所見之處盡是滿目瘡痍。

一處斷垣殘壁中，無懼身旁滿是裸露的鋼筋水泥，一不留神便會被生鏽的鐵塊割傷。陳皓俞將自己蜷曲成一團，坐在殘骸中心的水泥塊上，任憑風雪在髮間堆積，他一動不動，如同雕像、更像是被斬斷所有絲線的木偶，哪怕不遠處渾身雪白的狼發出陣陣悲鳴，他充耳未聞，似與世界脫節，抑或與世界一同崩塌。

這處廢墟曾是他的家，而自己所坐的地方正是那待了大半青春歲月不過五坪的小房間。不大，但那是最能令他安穩的所在。

然而如今的房間，僅剩這塊甚至不禁是牆壁還是天花板落下的水泥。

漫天大雪令視野模糊不清，可他也不在乎了。

......

「哇，好冷。」打了個噴嚏，正瑟瑟發抖的黑鬱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懷中浣熊似乎為了汲取他的體溫而埋得更深，恨不得緊緊貼在身上。

漂亮的異色瞳四處張望，然而在這冰天雪地中實在難以窺見什麼。突然，遠處山頭似乎傳來雪崩的聲音，這是提醒自己必須加快腳步的警訊。黑鬱抿了抿嘴角，費勁邁開雙腿只為能夠更迅速趕到對方身邊。

然而這風雪過烈令方向感變得朦朧，彷彿稍有閃神自己也將迷失其中。眨了眨被風雪凍僵的眼，沒料到當視線再度聚焦，便見一頭通體雪白的狼出現在面前。

黑鬱很快辨認出那匹狼是對方的精神嚮導，正欲上前，只見懷中一抹影子竄出，平日總是悠閒模樣的浣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到白狼身上。

白狼同樣晃著尾巴，任由浣熊將自己摟得死緊。黑鬱見狀勾起唇角，輕撫白狼，柔聲道：「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吧。」

......

意外發生後，世界從此黯淡無光。

很長一段時間意識都宛如罩上薄紗般迷濛，又似醉酒，時而清醒，但更常處於混沌狀態，將心扉緊閉，不僅他人難以靠近，自己也無法離開。

突然，歌聲響起，溫和悅耳的嗓音足以稱之天籟，伴隨著冬日暖陽與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清脆鳥鳴，自縫隙流入，輕柔將孤寂的陳皓俞包裹其中。他終於願意抬頭，只見不遠處，唱著輕快歌曲的少年，捎著光芒，一步步向他走來，所經之處，春暖花開。

「我來接你了。」少年勾起一抹微笑，那雙異色眼瞳如寶石般耀眼，倒映著自己身影，好似天地跟著有了色彩。

少年揚手拍去陳皓俞頭上殘雪，嘟囔著：「又不是在堆雪人，看上去多冷啊。」

縈繞鼻尖的是來自少年身上的清香，令人聯想到溫暖森林中的有處沼澤，可愛浣熊與雪白的北極狼湊到一塊兒，洗著鮮豔可口的蘋果。

「你是誰？」陳皓俞下意識問。難道是帶來春天的精靈？

聞言，少年鼓起紅潤臉頰，賭氣道：「你是認真的嗎？這世界上究竟有哪個哨兵認不得自己的嚮導？」

似乎惹精靈生氣了。正當陳皓俞如此想著，只見少年伸手捧上自己的冰冷雙頰，清秀臉龐又更靠近些。他朗聲道：「我是黑鬱，你的搭檔，你可得牢牢記在心中！」

風雪停了，天空抹去陰霾而明亮起來，面前少年的容顏也更加清晰。

黑鬱，他的搭檔，他的光。

陳皓俞抓住了那雙帶來溫暖的手，嘴角揚起淺笑。「謝謝你找到我。」

黑鬱俏皮一笑：「這可是我的任務。不過你到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少年的存在，猶如貧瘠的土地上，開出一朵豔麗鮮花。

他再也捨不得放手。

「放晴了。」和煦春風拂過，黑鬱笑顏燦爛，牽起他的手，道：「我們走吧。」

「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