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pold and Loeb Case#014

总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好比例举神童时免不了说到莫扎特，好比历数感人至深的音乐剧时总提到大悲，好比在讲述本案的过程中不能回避掉分析两人之间这种复杂关系的形成。

我难掩自己的贪心想要把这个故事分享给更多的人，却又每每在启齿时像笑点极低说不来笑话又偏偏爱说笑话于是自己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的人那样，先从内里哭成了泪人。

之前已经说过两人的家庭背景，和各自成长中遇到的问题，同样渴求关注与关爱的两人因为性格不同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一个学会了奉迎戴上了人见人爱的面具，一个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然而殊途同归。

芝加哥德裔犹太人的圈子并不大，这和犹太人本身的特定因素有关。出于自保的考量，德裔犹太人在进入美国后，大多形成一个聚居区，类似于华人在世界各国自发形成的唐人街。在这些聚居区内，持同样信仰和生活习俗的人俯仰皆是，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安全感。在低调行事方面，犹太人大概是和华人最接近的一类。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导致同种繁殖的小天地里，遗传上的恶果之一频发：在身心方面具有先天性缺陷的人特别多。

两人相遇是在相继进入芝加哥大学以后，1919 年，14 岁零3 个月的Richard 进入芝加哥大学，Nathan则于1920年秋季入学，最初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风流倜傥花枝招展的Richard在Nathan眼中大约是轻浮公子的代名词，而身材矮小性格阴郁的Nathan和Richard的社交圈完全不搭界，不过是个除了学习好没有任何优点的死脑筋。

七八个家境差不多的学生，结成了一个相对松散的吃喝玩乐小组，日常主要是开车兜风和喝酒跳舞，以及释放青春期燥热的眠花宿柳，这其中就有毫不费力就成为中心人物的Richard以及多少有点突兀但是看得出还是挺想融入其中的Nathan。

Richard家虽然有钱，豪车也有个五六辆，但是Richard名下并没有，倒是Nathan在1921年就已经开着自己的车去做他的鸟类观察了。于是通常一辆车上两个人然后勾搭上两名妓女或是在车内或是在室内进行性交易的“散散心”，成为比兄弟们互撸解决问题更令人愉悦的消遣方式 。

Nathan的第一次相当不顺利，过于紧张怕是让他根本没搞清楚性行为本身是件有趣且快乐的事情。到后来形成个中老手Richard帮带“差生”Nathan这种组合，算是大势所趋。1921年2月，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Nathan甚至开始用挚友称呼Richard。只不过，就算Richard带着Nathan去城北嫖妓时，面对身下的女子Nathan脑内也只有Richard这种念头，Richard也还是不知道的。

出于何种理由Richard转去密歇根大学，我没有查到，但事实上当时两人是准备一起转学的，由于Nathan生病而导致比Richard差不多晚半年去体检入学，大概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不过当Nathan入学以后，还是按原计划和Richard住到了一起。

谁也不能小看这短暂的分别：Richard一方面疲于应付周遭急剧变化的环境，另一方面背负了该校史上最年轻学生的名号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实绩，索性彻底放纵或者说放弃对自己的要求，陶醉在不被管束的纸醉金迷中。与此同时，和其他以学习为要务的密歇根大学犹太学生竞争的Nathan，不免感受到明显得毫不掩饰的落寞。

偏偏在这个时间节点，世界的恶意开始笼罩两人。

暑假去Loeb家位于Charlevoix农场别墅度假的两人，被雇工Hamlin Buchman撞破，两人计划溺死Buchman未遂，后者便向Richard的长兄和Z.B.T.写告发信，毕竟他是现场看到Richard夜半爬上Nathan床的目击者。这件事导致两个结果：
1.他成为谋杀案的头号目标
2.绯闻传遍后使得Richard加入Z.B.T.（全球首个犹太人兄弟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能加入Z.B.T.有违Loeb家的传统，长兄Allan为此从华盛顿返回密歇根进行斡旋，以Z.B.T.学长和Loeb家长子的身份向Z.B.T.和Richard施压，最后以己方一定的牺牲为条件，促使Z.B.T.接纳了Richard。

条件是Richard必须承诺就此断绝和Nathan的一切往来。
也就是说，这个牺牲，由Nathan完成。

Nathan于当年3月独自返回芝加哥。与此同时，Richard完成了Z.B.T.的正式加入仪式。

Nathan 于1923 年3 月20 日从芝加哥大学本科毕业，3个月后未能如愿以偿在密歇根大学留校执教的Richard也回到了芝加哥，准备在芝加哥大学念历史的他与准备念法律的Nathan再度相遇，我想，有个单词大约可以很好地形容此时的他们的状态。

Backdraft。

Nathan即便总是嘲笑Richard的行为特别幼稚，还是自然而然进入对Richard一系列犯罪行为的通力合作期，Richard则根据两人的协议报以肉体上的回馈，在一直欲求不满的Nathan的要求下，从原本商定的一月几次渐渐变更为每一次犯罪行为兑换一次性行为。

芝加哥两大私酒帮派互相劫掠私酒争夺地盘的战争让街头染上一层血色，在1923年当选的芝加哥市长强势镇压下失去"Big Bill"庇护的Al Capone不得不将总部迁至芝加哥附近的Cicero，试图在Cicero重振雄风。

那段时间报章上刊登的往往都是这些大新闻，而Richard那些从小偷小摸到故意纵火的普通的犯罪，实在是难入芝加哥媒体的法眼。这种不被重视的落差感激怒了Richard，犯罪的级别必须再次提高，犯罪的质量也必须超越常人。

1923年11月11日凌晨3点，两人驱车抵达密歇根大学（这天密歇根大学有橄榄球比赛，可谓万人空巷），正是算计好了天时地利人和才选择在这天进行入室盗窃。两人带了两支手电，两把枪，一根用来绑住万一遇到的人的绳子，Richard 还带着一柄被他称为“玩具”的一头绑着胶布的凿子。他们在Z.B.T. 的楼里四处寻找猎物，走的时候也就拿了点零星珠宝、刀、手表、一台柯达相机和八十七块钱。Nathan 自己顺了一台打字机，那台打字机。

我之所以特别喜欢《Thill Me》是因为情节和台词中反复强调了两个词：Equal和Together。

But you'll never be my equal if you don't promise me you'll sign.--《A Written Contract (part two)》

这可以说是两人关系的关键词。Nathan病态地追求和Richard之间的equal，事必together，并且固执地要求一切按照计划执行，完全不顾Richard是那种情绪上来一切都好，情绪一走万事皆休的典型。计划中，他们将去各自所属的兄弟会宿舍进行入室盗窃，但是从Z.B.T.出来Richard的兴致就已经走下坡路了，Nathan坚持一定要去自己兄弟会的宿舍，两人就此开始争执，之后以Richard的妥协告终，但宿舍里有没去看球赛的人在，两人落荒而逃。

回程的车内，争执升级。

打算以参与此次盗窃而赢回Richard欢心的Nathan还是没有管住嘴，再度惹怒Richard，面对说出彻底分手再不往来的Richard，Nathan唯有放弃自己的主张，满足Richard的要求：

再干一次大的。一次特别的。一次和以前的小儿科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一次“完美犯罪”。

No.014 缘起/ 两人--此条

No.015 纠葛/ 此生--下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