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hapter.1

菲比的識別證上總是別滿可愛的玩偶。

孩子們很喜歡這些，不只是她，兒科的每個員工幾乎都會隨身佩帶些可愛的小玩藝，口袋裡不是糖果就是貼紙，琅琅上口的是最新流行的卡通歌曲或角色，相較醫院裡其他科別，兒童棟的氣氛顯得活潑許多。

「吃完藥藥就該睡覺囉。」菲比一貫的哄著病床上的女孩，收回了水杯之後遞上女孩心愛的洋娃娃。「來，躺下。」

「警察已經把壞人抓走了嗎？」女孩乖乖地讓菲比蓋上被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和她懷裡的洋娃娃有那麼幾分相似。

「嗯，不用害怕囉。」菲比溫柔一笑。

她知道壞人指的是最近的騷擾信事件，不知道誰老是往醫院信箱塞進各種噁心的信件，這個噁心不單指信件裡那些毫無章法、難以辨識的內容，還有信件本身那陳舊汙穢的紙張，有時還帶著潮氣，臭味薰人。

偏偏不知為何門口的監視器這幾日時不時就發生故障，其實到目前為止都還未找到惡作劇的傢伙，但除了意義不明的信件之外並沒有對病患或工作人員造成其他傷害，院方的意思是要大家小心即可，也沒有積極追究。

和女孩道了晚安，菲比走回護理站，對孩子撒謊的感覺並不好受，她看了看時間，下意識地打開監視器畫面。

晚間的兒童醫院幾乎沒有人會四處走動，各個鏡頭都是一片寂靜，菲比點開大門口的畫面窗格，今天是個雪夜，門口連個經過的路人都沒有——不，有個人，一個男人。

菲比皺眉貼近螢幕，不知為何畫面上閃過一絲絲的雜訊，男人全身裹得緊緊的，揹著一個破舊的布包，筆直走到信箱前，從包裡一把把的抓出東西往信箱裡塞。

肯定是這傢伙！

終於逮到你了！

她顧不得其他，出了護理站就往外跑，此刻是保全巡邏的時間，報警也太慢了，菲比一邊穿上外套一邊衝向大門，正好能看見那男人塞完包裡最後一點東西，她推開玻璃門一個箭步抓住男人的手臂：「你做什麼！」

男人的衣服裹著塵土和泥巴，破舊的彷彿一扯就會解體，而他並沒有現行犯的驚詫反應，只是抬起頭，從蓋著臉的帽兜底下露出一雙眼睛。

「！」菲比被那張臉嚇的鬆了手，那是張慘白的人臉，塗滿了厚厚的油彩一般佈滿裂痕，嘴唇也乾燥的條條溝壑，像隨時會滴出血來，他的眼窩深深凹陷，兩點目光卻冰冷如刺，泛著森森的綠。

嘶沙——

他陡然湊向菲比的臉衝著她張開烏黑的嘴，濕黏腥臊的氣息伴隨蛇類威嚇的嘶聲噴在菲比臉上，那在戶外幾乎是轉瞬就融入積雪中的聲響，卻尖銳的鑽進了她的眼耳口鼻，在腦子裡翻滾再翻滾，菲比一陣噁心暈眩，跌坐在雪地上，只聽混亂無序的腳步聲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

「菲比？」

菲比再回神時已經坐在休息室裡，同事們圍著她一邊討論著不明信件一邊不時關注她的狀況，桌上擺著那疊方才男人塞進信箱裡的東西，一張張黃褐色甚至發黑的信封皺巴巴的揉在一起，衛生起見，信件全裝在塑膠袋裡以和環境隔離。

「呃，啊？」她眨了眨眼，暈眩感已經退去，男人嘴裡令人反胃的臭味也沒有糾纏她，鼻腔裡是醫院和著消毒水的乾燥空氣，剛才在門口發生的事情好像一場惡夢。

「妳說是個男人把信塞進信箱，他長什麼樣子？」護理長一手插著腰，她才剛去監控室回來，但顯然又是攝影機故障，一點結果都沒有。

「他長的⋯⋯」長的什麼樣子？

菲比楞著，記憶裡一片空白，她努力思索也撈不到一點畫面。「我、我沒看清楚，他好像戴著帽子⋯⋯。」

「該不會是那個研究室跑出來的吧？聽說那邊專門收一些⋯⋯重症精神病患？」

「妳說我們醫院後面那個2615？聽說是國際級的研究組織駐點，可是我們不是已經有精神科了嗎？」

「好像又不太一樣，天啊，你們有沒有看到人事異動單？最近可能還要調派人手過去耶。」

「好了好了，不要胡說八道！」護理長拍了拍手制止眾人繼續擴大這種胡亂猜測，轉向跌的一身髒污的菲比。「下回別自己去追了，說到底他也沒有對醫院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妳這樣太危險了，萬一他有武器呢。」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拉了下肩上披著的外套。

「沒受傷就好，妳先休息一下、整理整理，覺得好點了再出來。」護理長嘆了口氣，對眾人擺擺手。「明天警察會再來調查，這些信先放著，好了，都回去工作了。」

同事們三三兩兩的對菲比投了些慰問，魚貫走出休息室並帶上了門。不甚寬敞的休息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菲比撥了撥頭髮，靠上椅背，盯著牆上的穿衣鏡發呆。

奇怪？

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怎麼覺得剛才恐懼的好像要死了一樣。

菲比又揉揉肩頭，順手拆了包桌上的餅乾放進嘴裡，或許是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她突然覺得心情很是愉悅，忍不住對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

真好。

菲比，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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