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ding hands

theme：結婚演習

　　戀情公開的消息，起初在網路上掀起不小的水花，形象差太多了，誰也料不到這兩人竟會走到一起。圈內人倒是反應如常，熟識的私下說一聲恭喜，沒什麼交集的就當又多了一則星聞在看，說到底這圈子早就見怪不怪。兩人都很有實力，粉絲很快從震驚轉為祝福。

　　即便如此，他們同臺的機率並未提高多少，畢竟性格和路線都大相逕庭。Astin依舊是在黃金綜藝節目上暢笑的Astin，Lynne仍然是坐在來賓席一角神情淡然的Lynne。老師和大姊究竟怎麼在一起的？會不會有什麼樣可愛的情侶日常？大家抓心撓肺地猜，快把他們的各種節目、影劇剪輯都翻了遍──似乎聽到了如此心聲，公開後幾個月，Astin和Lynne出現在一檔明星情侶實境節目的嘉賓表裡。

　　「……大概就是這個流程。總結來說，老師們只要接連完成小任務、依據提示前往下一個地點就好，終點會設在節目組訂好的飯店。任務都不會很難，請各位當成放鬆的小旅行就好！」工作人員拎著小紙箱出現，PD拿著大聲公喊：「那麼，就請每組各抽一張初始地點指示卡吧！」

　　放著紙卡的小箱子來到眼前，Lynne望向Astin，後者攬住她的肩，鼓勵地笑。於是她伸手摸了一張出來，紙上畫著簡略的街道地圖及幾枚簡筆圖示。

　　Astin彎腰湊過來看，下巴輕輕靠上她肩頭，鼻尖蹭著鬢髮。「好像得去找店家或地標之類的。」

　　「這裡？」Lynne將想到的關鍵字丟入搜尋欄，加上他們的所在地，很快框出了一處觀光勝地。

　　「嗯──感覺是！」

　　他們鑽入車內，向司機說出目的地，車子低轟一聲，緩緩駛動。座椅兩旁和後座觀察鏡上各架著一臺攝影機，副駕的攝影師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窗景快速流逝。Lynne靠上椅背，微微闔眼。昨晚寫曲概寫得太投入了，這檔節目的開拍時間又早，她有些睡眠不足。忽然一癢，她抖開纖睫，垂眸凝視在自己手背上作亂的那段長指，從輕撫膚表，到緊緊扣覆指縫，愈來愈得寸進尺。她抬眸，恰好撞上他的視線，Astin眨眨眼，笑得非常無害。

　　還在拍。她以眼神示意。

　　他們就要拍這個。他用唇語回答。

　　Lynne頓住，想起這是一檔從名字就開始冒粉紅泡泡的節目，這才重新瞇起眼，任他的溫度從掌心一路熨入心底，一寸寸安撫原先略顯緊繃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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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PD所說，任務地點的解謎並不難，而內容也大多攜手合作就能輕鬆過關，Astin在各類綜藝上玩得多了，知道這些安排都是為了拍攝哪些畫面，於是熟門熟路地領著Lynne一步步完成，機敏地接住她落下的節奏。當他牽著她在市公園內的大迷宮中前行，指間放鬆的弧度，是她顯而不言的信賴。這段一定會被剪起來吧，他想，這麼柔軟可愛的一面，誰看了會不喜歡呢。

　　兜兜轉轉了大半天，戶外錄影也逐漸來到尾聲，最後的地點在一條安靜的街上。同樣位於商圈內，這裡的人潮卻少了很多。兩邊店家有大半都是婚紗店，Lynne掃了一圈，發現來逛的客人多為三兩一組，若非情侶親購、則為親友陪選。他們獲得的提示就指向這裡頭的其中一間。

　　找到了正確的店面後，Astin推門而入，門口風鈴的玻璃管清脆一響。店員似乎候時已久，立刻起身招呼。跑完固定的客套與詢問流程，店員說，這關要請他們完成的任務，是協助店內攝影師完成婚紗新品的簡易範例照，語畢，領著他們前往各自的更衣室，協助人員都已在崗位上待機。

　　上節目本就有化妝，男裝又穿得快，Astin早一步著裝完畢，原要跟著引導直接去攝影棚，突然腳步一停，問：「我能不能等她一起？」

　　店員一愣，笑道：「當然可以。」

　　她走出來的那刻，Astin頓覺心臟像被緊緊揪著，每一下鼓動都清晰得要命，鼓聲急遽起來，綿密織網似的籠住了呼吸，近乎窒息。時間似乎慢了下來，他清清楚楚地看著她朝自己走來，聽見她問自己怎麼還站在這裡。那對抹了亮彩的唇一張一合，像在品嘗他逐漸融化的心音。

　　「星星。」

　　他這才回神，眨眼笑了笑，架起臂膀，「我們走吧。」

　　Lynne其實想過他們的婚禮會是怎麼樣的。

　　她首先想的，是要邀請哪些人。BitterSweet的姊妹們必不可少，缺一個都是遺憾，Cora可能會邊嘆氣邊獻上最大的祝福；Astin那裡，應該會想把Reia列入名單，她也想親眼看看他們究竟如何相處。不曉得屆時話題能不能搭上邊呢？她想著。她深明兩人的差異，知道彼此的交流方式太不尋常，能走到現在，是因他努力用堅韌的話語，擁抱她對失足墜落的恐懼。

　　「來，看這邊──」喀擦。

　　想完賓客名單，她發現自己對其他內容一點想法也沒有，甚至好像不辦也無所謂，人一多就會變得很吵，她不喜歡。邀些想一直留在身邊的親朋好友吃個飯，似乎就可以了。不曉得Astin怎麼想？他也曾設想婚禮的模樣嗎？如今天一般的情景，他想像過嗎？

　　「最後一張，請兩位對望──」

　　腰上的手一緊，他將她輕輕轉了過來。Astin的瀏海被梳到一側，襯得眼神明澈，像映著雨後薄雲的湖，她在那之中看見自己的身影，漸趨放大，愈加靠近。他靠上她的額際、眉骨，然後是鼻尖，呼息吹進她唇間，每輕吐一個字，都宛如沾著潮意的愛語。

　　閉上眼，他說。感受著我就好。

　　Lynne依言闔眼。

　　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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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錄製結束，直到明天早上開機前都是自由時間。Astin的手機訊息響了聲，他們偎在一起看，是PD傳來的照片檔──那間婚紗店的任務成品。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新人去試拍婚照，再熟稔於成為畫面的主角，仍未能完全掩蓋那一絲緊張。

　　「鏡頭果然是最誠實的啊。」他感慨。

　　「怎麼說？」

　　「就算感覺都準備好了，一被拍下來，那瞬間的所有未完成就會馬上顯形。」他一頓，又笑：「但還是會想拍啊。」

　　Lynne沉默片刻。「即使以後，這可能會成為某種負面的證據，也沒關係？」

　　Astin聞言愣住，盯著她片刻，突然換了個語氣，可憐兮兮地問：「這……這麼討厭嗎？如果真的很不喜歡，我們也可以不拍……還是說，妳不想，跟我……」

　　這話愈說哭腔愈重，儘管知道在開著玩笑向她撒嬌，她仍無奈地瞥去一眼，傾身靠上他厚實的臂膀。

　　「我在說我爸媽。」她說：「那麼要面子的兩個人，當年一定也拍了不少，結果家庭經營得七零八落，所有照片都淪為徒有表象的證明。」

　　他按撫她的背。「那是他們的問題。」

　　「嗯，我知道，我……」她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想像不出來，什麼是正常的婚姻生活。」

　　Astin沒有馬上回答。他像個抱著大玩偶的孩子似的，執起Lynne的手，摸摸她的指甲，數一數她掌上的細紋，臉頰貼著她耳畔輕蹭，吹開擋在面前的髮絲，在她頸間調了個舒服的、足以汲取溫度的位置，慢慢閉上眼。

　　然後他緩聲說：「在我的想像裡，我們會早上起來互道早安，出門前討一個吻，晚上在彼此的懷裡入睡。假日可以去散散步，或者就待在家，我看電影妳看書。陽光會很慢很慢的，從我們家的窗台，爬到床上沒摺好的棉被，一點點哄暖，然後我們可以鑽進去，消磨一整個下午……簡簡單單的，就這樣而已。」他低笑：「聽起來好像沒什麼變化，會不會有點無聊？」

　　「……我想，不會。」

　　「那就好。太好了。」他說：「妳爸媽的相片，會變成一種不堪回首，是因為兩個人都漸漸放手了才會變成那樣；但只要我們每天都握得更緊一點，呼吸更近一點，定格在相框裡的願望，就一定能在現實中成為永遠。」

　　「妳值得這麼被愛。」

　　Astin微笑：「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