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den under the surface.

　　那不算是太久以前的事，但她還記得初次染髮被發現時，父母親表情的變化。像是結合了困惑及擔憂，又用著小心翼翼的態度詢問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

　　啊，是因為太反常了嗎？她這樣想著，一邊面帶微笑地解釋只是想體驗看看，而沒有把真實的原因講出來。畢竟要是說「因為想跟喜歡的人一起染髮」，應該只會讓父母因為好奇而詢問更多吧。光希不認為他們會介意她是同性戀這件事，但萬一呢？萬一他們恰巧不能忍受這件事，偏激地要她仔細想想、轉學離開這個環境、甚至影響到柚花……

　　柳瀨光希不是喜歡冒險的人，尤其事關明日柚花。

　　敷衍過去顯然比解釋還要更容易一些，就像每一次突然的關懷，比起像個孩子一樣宣洩寂寞於不滿，不如露出笑臉讓長輩安心，因為她是別人口中貼心的乖孩子。

　　但是從那天後，她更加深刻的意識到父母擔心的表情竟然比放心的表情還要能讓她感覺到被關心的喜悅，甚至產生了做更多計劃外的事來獲得關懷的想法，比如改變法髮型、改變衣著風格、刺青、或是打耳洞，她無聊時甚至都在網路上做了點功課，最近流行的特殊風格、哪裡的店家手藝比較好、或是要刺什麼樣的圖案。

　　光希也清楚這是錯誤的想法，畢竟她不願意讓繁忙的長輩還要花心思照顧她不重要又彆扭的情緒，甚至可能會產生需要和同輩解釋一下突如其來變化的麻煩，所以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其他於她而言更重要的慾望掩蓋過去。

　　但她從沒想過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被要求做這件事。

　　午夜十二點準時震動的手機顯示著指令，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染成粉色的長髮，淺色的髮絲從指縫間穿過，鮮豔的顏色或許也能視作她叛逆的證明。

　　其實可以做其他的任務規避掉懲罰就好，因為光希並沒有什麼想用積分兌換的東西，金錢她也不在乎，傷害自己若只能換那麼點數量，她覺得不值得。

　　但隔日她仍然拿著穿環槍，面帶微笑地詢問千村能否協助她完成任務。

　　將全部的頭髮順至耳後綁成低馬尾，稍早之前從學弟那獲得的酒精濕紙巾派上了用場，被擦拭濕潤的耳垂傳來冰涼的觸感，身後傳來千村提醒的聲音，緊接著熱燙感便從被穿刺的地方蔓延開來。沒有想像中疼痛，柚花就在旁邊看著，光希也沒有表現出不適的樣子以免對方感到不安，只是輕聲表示自己沒問題、讓千村繼續。一下接著一下，穿完洞之後平時微涼的雙耳彷彿燒起來似的，在冰涼的空氣裡尤其突兀。

　　禮貌地道謝並附上些許糧食給千村，從對方手裡拿回穿環槍，光希把玩著剩下的一根釘子，忍住想嘲笑自己做半套的舉動。倒也不是害怕讓父母操心、畢竟身處這種莫名其妙的遊戲大概已經足以讓母親哭到淚乾了吧。

　　叛逆啊，這又是另一項，「不是乖孩子」的吶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