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stranger, what do I call you?

他們的練習應該可以說是失敗了。

在那些休假的縫隙，在北美、在南美、在日本，有時候也在歐洲。或是賽季之間，在東京奧運、在世俱盃、在世錦賽、也許在下一次的巴黎奧運，現在則是即將到來的VNL。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28歲該是成熟的大人了吧，隨著年歲增長，他們卻仍是無法習慣，來來去去、分分合合。倒是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當你開始算計著結束的日子時，回憶總會變得特別閃耀。除此之外，對煩心事的包容力也更大了，對任性的接受度提高了，那些說不出口的話，有的突然就敢說了，有的卻是更加堅定地埋進心底。

雖然總有點彆扭、有些糟心，但整體而言也還算是難忘的，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會因此想要重來一遍。如果可以，他們甚至寧願沒有所謂的曾經擁有，因為三十天過去了，仍然沒有人學會離別，又或許是他們並不想學會。

於是乎，少年錯過了下定決心的時機，往後的日子，便再也學不會了。

他們明明答應了要一直喜歡著對方，但果然還是太難了吧。例如岩泉參加完校際聯誼，被女孩子要電話的時候；及川用了一整包日式咖哩塊，也煮不出岩泉煮的那種味道的時候；岩泉和同學去東京都賞櫻，在櫻花樹下喝清酒的時候；及川帶去的貴重衣物，在旅途中被偷了的時候；岩泉覺得東京的醬油拉麵太鹹，想吃仙台的味噌拉麵的時候；及川看到占卜說，巨蟹座跟雙子座不合適的時候；岩泉去了家庭餐廳，卻怎麼樣也不想續杯的時候；及川進了遊樂園，才發現這裡沒有鬼屋的時候；岩泉翻過某張照片，卻想不起來上面寫的是什麼事情的時候；及川吵架時，突然想不起來日語怎麼說的時候；岩泉擅自剪掉了衣領上的線頭的時候。

還有，及川跑去布宜諾斯艾利斯看海，才發現阿根廷看到的是大西洋，而不是太平洋的時候。

不知不覺間，他們對彼此咆哮了多少次「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又回應了多少次「反正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太多了，數不清次數了。

但真正就是因為太了解喜歡這種情感，所以才讓人感到困擾的吧。因為懂得喜歡，所以才要說不喜歡，因為說著不喜歡，所以才會感到寂寞。

他們執拗得不說愛，好像誰先說出口就輸了，承認輸給了他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咬著牙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每完成一趟飛行，及川就在心裡頭的計算表畫上一架飛機。小岩，當數到第一百架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吧。

但什麼是在一起呢？什麼又是分開呢？當他們在抓皺了的床被裡肉身相貼，就是在一起了嗎？難道隔著越洋電話哭泣，看不見對方落淚的表情，就不是在一起了嗎？那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我又該怎麼稱呼你呢？

太難了，對於腦子裡想著未來，胸口裡懷有世界，心房裡住了心愛的人的他們來說，相愛果然還是太困難了。

「及川徹，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

——可是小岩啊，現在還深埋在及川先生裡面的人，說這話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哦。

——相愛太難了，「那我們做愛就好。」

聊天室最近一次的對話停留在幾個月前，VNL賽程公布的那天。

：Hello stranger（heart）

：第二周在Quezon city

：還有第三周在Osaka唷：P

：宮侑說要帶你去吃大阪燒

：那就不必了，我有小翔陽！

：那我叫上影山一起吧

：你敢！

What do I call you？

果然還是及川徹吧。

果然還是岩泉一吧。

—— 2022 TBC